柳氏的脸色变得煞白,她机械的点了点头,整个人有些浑浑噩噩的行礼,离开。
“母亲,您说的这些,这妇人可是能够听得明白?”成王世子严明信,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
“她明不明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把我方才说的话都一五一十的记下了,并且回去转述给那姓莫的老狐狸即可!”成王妃瞥了儿子一眼,笑着说道。
“娘……”严明信改了称呼,慢慢走近:“我有时间真的是不明白。难道你是真的想要给妹妹找个活人当夫婿?她人已经……去了……”
“你糊涂了!她生是成王府的郡主,享尽了荣华富贵,如今死了,也不能白死!”成王妃的话语中带着冰冷。
严明信,整个人一凛,多少有些意外母亲的回答。
他一向是知道,成王妃对于这个庶妹是有几分真心的,否则也不会帮着她弄了个郡主的称号。
“你不用怪我无情。我扶植她,培养她,也是希望她将来能帮着我。谁知道……哎,她去的这样早。”成王妃到底是发出了一声叹息。
“那您为何要故意去吓唬那柳氏?还有提出为妹妹找什么冥婚又是什么目的?”严明信终于是问出了早就放在心里的问题。
“信儿,你可明白愿者上钩的道理?这样荒诞不羁之事,那莫长青都自愿奉上自己的儿子,可见此人为了富贵已经到了何等的地步!然而,我们要成大事,却是必须要这等无耻之人的帮助!”成王妃素知儿子对于“阳谋”极为擅长,可是到了这等多少有些阴损的阴谋,恐怕就未必拉得下这个脸面去实施了。
严明信眼中终是露出一抹震惊之色。原来王妃这般惺惺作态,为的不过是试探出朝臣之中真正贪慕权贵之辈。
“那您今日又为何接见了那安平侯世子夫人,并且顺着她的意思去刁难那柳氏?”严明信心中隐约明白,可是却希望母亲能明白解答。
“此女绝非善类!她应该也是看出我的利用之心,所以故意过来将莫亦风出走之事和盘托出,给我一个能够彻底拿住柳氏的机会。当然了,她这最终的目的就是为了要让柳氏难受,自然也是报复她将她的弟弟献出进行冥婚!”
成王妃一笑。
两个人都是互相利用,而且利用的非常愉快。
“信儿,上一次你没能抓住这个女人,如今她嫁给了谢安然,安平侯府这块硬骨头只怕是更难啃了!”莫卿卿和成王妃都是聪明人,两个人都知道,他们共同的目标就是柳氏。
自然她俩的目的各自不同,可是追求的结果却是几乎一致的。
莫卿卿早已看出,成王妃这等人物压根不可能去行那“冥婚”的荒唐之事,除非他们全家想要被御使的口水淹死。
然而莫长青和柳氏显然是被富贵迷昏了眼,居然相信了这种的说法,并且还恬不知耻的准备把莫亦风送去!
两个人的卑鄙无耻可见一斑!
可是,想必成王妃也是明白的,想要成大事,往往就需要一些厚颜无耻之人 否则那些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又有谁去做呢?
他们这些站在明面上的高位之人自然不可能放下身段,牺牲名誉,他们必须要保持良好的声名,才能堂而皇之的谋权夺位。而那些马前卒,那些将来可能遭到唾骂之人恐怕就是莫长青这类人了。
很显然,武晟帝把他当成了这种棋子,而成王也是。
莫卿卿有时候也觉得,自己这个父亲真正是个人才。
说他有才能?的确是是一般。他的能力全部都体现在了如何揣摩上位者的心思上,若是论到治理国家,简直可以说是毫无建树。
说他有手段?也确实不可能。否则他不会弄到在朝堂之上孤立无援,关键时刻,面临无人可以帮他说上半句话的局面。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人居然从最底端一步一步爬到了丞相的位置!
且不说大顺国的丞相虽然是并没有太多实权的象征性的人物,起码在平民百姓的眼里,这是百官之首,起码所有的官员见了莫长青的面都要鞠躬行礼!
即便是前世,他不是也是安安稳稳的活到了严明义登基,并且还是以丞相的官职继续风光吗?
莫卿卿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她知道,她的父亲虽然无耻,可是自然有生存之道。
这一次他这般卖子求荣,焉知不是故意卖成王妃一个破绽,让她明白自己是可用之人?
哎……
她这般去成王妃那里一番挑唆,其实也是将计就计,给成王妃一个可以拿捏柳氏的机会,顺便也达成自己惩戒柳氏的目的!
她此刻真的想要看一看柳氏得知自己的儿子也要去做一个死了的郡主的夫君的时候的表情!
想必是会万分的精彩!
第二日,莫卿卿给柳氏添了堵,自然是神清气爽。
她领着红绡去给陈氏请安,却毫不意外的又看到了陈素玲。
这位姑娘称病几日,再次出现的时候果然是清瘦了不少,隐隐居然有衣阙带风的味道。
莫卿卿见她对自己依旧是一副恭敬尊重的模样,心中不免又加了三分警惕。
那日她对陈素玲那般的折辱,这女人居然一丝一毫都没有表现出来。
莫卿卿越发的觉得,此女必非寻常之人。
她眉头微蹙,却是也不便在陈氏的面前随意发作。然而眼不见心不烦。她只是借口要处理府内的事务,便就告辞了。
陈素玲见莫卿卿离开,便笑着对陈氏说道:“夫人,我瞧着世子夫人如今是越来越忙,倒是让您清闲起来了。”
陈氏脸色微沉,也淡淡回答:“娶了儿媳妇,自然是清闲多了。哪里比得从前,府里面千头万绪,都是我一个人支撑着。”
“夫人最是能干的,否则这府里也不会有如今的局面了。世子夫人虽然能干,然而毕竟年轻,恐怕有些事情不见得能够尽善尽美。”陈素玲意有所指。
“你有什么话,大可以直说!难道还要和我见外吗?”陈氏觉得她话里有话,多少有些不耐烦。
陈素玲连忙摆手:“不不不,我并没有其他的意思。您误会了。我只是觉得若是没有夫人坐镇,这府里只怕未必能够如同从前那般安稳吧。”
从前?
她又不曾在府里待过,又哪里知道从前的模样呢?
陈氏沉吟片刻,说道:“你既然无事,不妨去找安然叙叙旧。你们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陈素玲眼珠一转,说道:“这……恐怕世子夫人会不悦。”
“嗯。她倒是个有本事的,一直守着世子不放。不过……”陈氏斜睨了陈素玲一眼,果然见到她面上虽然淡淡的,可是实际上却是竖着耳朵在倾听。
她心中嗤笑,却是依然说道:“不过她来府里的时日毕竟是太短。有些事情只怕也未必知道。”
“还请夫人赐教。”陈素玲到底还是张口急切的问道。
“据我所知,每到初一十五,世子都会去祭拜他的亲生娘亲。近来他事务繁忙,似乎已经许久没去了。”陈氏貌似无意的问道,“好像……明天就是十五了吧?”
她身后的刘嬷嬷说道:“夫人说的不错,明日正是十五。”
陈素玲眼睛一亮,行了个礼说道:“多谢夫人提点。”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何曾提点你什么?我不过是觉得安然这么就都没有回过家乡了,或许想要听听乡音,见见故人罢了。”陈氏说完,就直接起身,边走边说道:
“我也乏了,你去吧。”
陈素玲没有多说,领着丫鬟夏荷便识相的退了出来。
夏荷忍不住笑着说道:“姑娘,看来侯爷夫人是实实在在的站在你这边的!”
“你错了!”陈素玲冷笑:“她不是站在我这边,她是站在世子和世子夫人的对立面罢了。”
夏荷有些没有听明白,可是又不敢多问,只好讪讪的跟着陈素玲离开了。
“娘,孩儿近来事忙,已然是许久没有来看您了。您可是怪罪孩儿了?”谢安然给自己的娘亲那小小的牌位前,燃起了三注清香。
“她一定不会怪罪你的!因为楚姨一向是最疼爱你的。”
一个隐隐带着哀伤的声音响起。
谢安然微微蹙眉,他很不喜欢自己和娘亲的独处时间被人打扰。
他板了脸孔慢慢回头,却看见一张同样带着忧伤的柔美脸孔,正眸光盈盈的看着自己。
谢安然倒是有些惊讶,他没有想到来人居然是陈素玲。
“你怎么来了?”显然,他对于这个女人多少有些提防。
陈素玲看出对方眼中的疏远,心中一痛,脸上却是不显:“我来了府里也有一段日子了,就想着要过来看看楚姨,可是……却是始终没有找到。”
她越说声音越低。
这事情正正戳中谢安然心中隐痛,他叹了一口气:“你有心了。只是……我娘亲,在这里是没有正式的牌位的。所以,你找不到也是很正常的。”
他让开自己的身体。
陈素玲见到“谢门楚氏之灵位”几个篆书的小字,立即露出又惊又喜的神情。
“原来在这里,怪道我找不到!难道是藏在哪个牌位的后面了?”
“嗯,你说的不错。你果然和小时候一样聪明。”谢安然有意无意的说道。
陈素玲内心一阵狂喜。
她努力压抑,脸上重新带上了悲戚,然后也燃起了三株香,同样插在了那个小小的三足红铜香炉之中。
谢安然听见陈素玲喃喃的说道:“楚姨,我是素玲。您还记得我吗?我小时候,您最喜欢我的。如今,我也长大了,不知道,我的娘亲是不是和你在一起呢?如今安然哥哥很好,又有本事,又英俊不凡,您若是能看见,一定会很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