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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擅闯紫薇阁

等北冥玄离开后,她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这才感觉到脚踝处仍有一丝丝疼痛,皱眉头“红玉,我现在要出去一趟,为我更衣。”我尽量让自己说话的语气显得没有那么虚弱,可还是虚弱到连声音都沙哑。

“你身子都这样了,还想去哪?”红玉扶着她,生怕一松手她就会倒了下去。

“很重要……的事!我去去就回,你不用跟着我”

步出樱花阁,前往紫薇阁,那里应该有她想知道的事。越走这条路越觉得熟悉,青石道两旁的紫薇花常开不败,花径尽头,立着一座青青的院落,那会是飘雪姐姐的院子吗?

院子里种满了紫薇花树,夜色里就像紫色的浪涛。推开院门,果然看见满院的紫薇花在和风下懒懒招摇,或许三年前姐姐就在这里生活过,如今却是夏花依旧,物是人休。

夜深人静,天晴蹑手蹑脚推开寝殿侧门,然后穿过廊桥、往流萤阁走去。拂开丛丛花树,看到正房门窗紧闭,天晴狐疑地去推门,吱呀一声,月光照进漆黑的屋子,竞像推开一段古老时光,她的眼睛渐渐适应黑暗,才看清屋子四周都蒙上黑布,尽头处,却点着一盏油灯。

天晴抬起头,印入眼帘的是一张和自己极为相似的面容,房里立着的是……她几乎要捂着嘴叫出声来,定了定神,才发现那只是飘雪的木雕。虽然之前已经想过她们的这张脸肯定极为相似,才会让北冥玄在初次会面时误认错人,但现在看着她的雕像,还是会令她情绪波动不已,难以自制,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真的难以相信世上竟会有如此相似的人。栩栩如生的一座木雕,垂至脚踝的发,手指从衣袖里微微露出,握着一个红漆的木盒,那木盒是龙凤雕花的,掰了一掰,,原来盒子里装的是一只金簪。

拿着金簪一看,竟赫然刻着:……北冥玄?!

手指微微一抖,他是!原来他就是那个北冥玄!他竟然谎称他是北冥轩,她一阵激动,将木盒甩了出去,恨不能立即将那金簪也撇断,眼前突然跳出一道影子,她紧张的抬手匆忙向那影子劈去。

因是临时出招,根本毫无力道可言,她挥出去的手,腕上猛地一紧,竟是被来人抓了个正着,她焦急的想要放声尖叫,那人却突然用力拉了一把,将她拉到自己眼前。

是北冥玄,她错愕的呆愣住,自从知道姐姐是北冥玄所害,她便一直在期许着,能早日见到他,然后一剑杀了他,她日日夜夜都在等这一天的到来,可她等了足足三年,如今,她终于知道仇人是谁了,却是再没有当初的决心,不,她要狠心一点,为了姐姐,她必须如此。

他依旧是满眼忧郁淡然,在见到她时似乎很惊讶,然而转瞬之后便化为平静。回头见他他修长的手指里正握着她刚刚生气扔掉的木盒,她的心突然狂跳起来,他的眼神就像是沙漠里的龙卷风,能将一切东西都卷进去,她觉得他简直有魔力,当他看着她的时候,她脑子里几乎是一片空白。只能怔怔道:“你怎么会来?难道你早就知道我会来?”

声音空落落响在昏黄的厢房中:“你是她妹妹,我当然能猜到你肯定会来这里,这只是迟早的事,”

“可是你该知道这里是禁地?难道是我对你太好了,你就可以这么肆无忌惮?你知不知道你扔掉的这个木盒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空气间顿时被一股冷凝寒闷充斥着,他的目光也变了,不再是温润低沉,而是冷漠间夹杂着丝丝怒火。

她又气又恼,对着他说:“难道意味着爱吗?意味着你对这个木盒的主人,有多么依依不舍吗?你若不舍,为何会狠心的杀了她?我居然不知道你就是我要找的仇人,当我说是飘雪的妹妹,还口口声声说爱你的时候,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笑?你以为你把这里作为禁地,就可以将你的过错也圈禁吗?”

她冷笑一声,忆起来这里的点点滴滴,心中一痛,“她是我唯一的姐姐,是我最亲最亲的人,你竟然可以为了你的仇恨杀了我姐姐,为了你的仇恨你到底可以做到什么地步,你要搭上多少人的幸福、爱情,和亲情来成全你的仇恨?”

北冥玄望着天晴嘲讽的笑意,眸中一闪而逝的伤,她的冷笑刺痛了他,他沉默了一阵。

她厉声喝道,眼中带上了寒霜,咬着牙,一字一字地道:“而我竟然还想帮着你一起复仇,是不是女人一旦爱上一个人,都是如此的痴?如此的傻?如果不顾一切?”

北冥玄被她脸上的寒意和冷森森的语气逼着倒退一步道:““我狠心的杀了她?怎么你是信了三年前的传言?你跟着我的初衷就是为你姐姐报仇?”

她的指甲刺入掌心,痛得浑身一哆嗦,“我相信的不是传言,是事实,我已经表明了身份,你若知道实情,你为何不说?因为你想骗我,可是现在我不会被你骗了”她紧抿着唇,握紧的手,带着极力忍耐的颤抖,冷冽的萧杀之气喷薄而出,似要将人淹没。

电光石火的瞬间,她拿着金簪,随着一股劲风朝他的胸口直插而入,他就站在那里,任簪子插在他的胸口上,鲜血猛地渗透了出来,她能清晰看到北冥玄的眼中淌下的泪水,能清楚感到心底隐约的痛,一点一点放大,像被猛兽咬了一口。她真的剌中他,这早在刺向他的那刻之前她便应该预料得到,面对她的攻击他不可能闪躲,可她还是毫不犹疑地刺了下去,她不明白刚刚怎么就真的下得了手,或许那时手起簪落那么利索,只是想证明自己是个不会被感情左右的、一心只为姐姐报仇的好妹妹。她害怕的向后退了几步,好像踩中了什么,那烛台机关停了,只闻利器破空弓弦震动,她怔了一下,已经有无数支箭簇朝着她直射过来,便如铺天盖地的蝗雨似的。北冥玄挡在她面前将乱箭全数打开,然后箭支便如长叉一般带着劲风劈空而去,卡住了墙上的机关,箭支也在那瞬间没有了,天晴一急就想转身逃开,谁知脚下一滑,便踏入了陷阱,笔直的跌落下去。

她仰面往下跌落,只听呼呼的风声从耳边掠过……就在她绝望的时候,只见北冥玄飞身扑下来,牢牢抓住了她的手,她的跌势顿时一缓,那人旋过身子,将她整个人都揽在怀中。她的发髻被夜风吹得散开来,所以乱发全拂在她的脸上,他只能看见他衣衫上的血渍,反射着火炬的红焰,一掠而过,像是在衣衫上绽开小小的花。那些小小的火花映进他的眼底,而他的眼睛正专注地看着她。在他身后则是漆黑的玄武石一点点的将洞口关上,点点的火光像是碎碎的白芝麻,飞快地越退越远,直到看不见了……

她梦想过无数次的梦境啊……英雄救美,他抱着她在夜风中旋转……旋转……慢慢地旋转……仿佛这世间只剩下他和她……紧紧将她拥在怀里的人,该是那个一次次出现在她的梦境中,一次次将她救出险境住在她心底的人,绝不该是她的仇人……“她的脚落在了地上,天晴,天晴,耳边仿佛响起他的轻唤,眼间瞬间泛起一层迷雾。

内殿角落里点着灯,影影绰绰的烛光朦胧印在纱幔之上,像是水波一般轻轻漾动。她屏息静气的看着他,她本能地将脸一偏,寒风紧贴着她的脸掠过,那劲道刮得她脸颊隐隐生疼。天旋地转后她如梦初醒般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他半边身子全是鲜血,伤口还不断有血汩汩涌出。她又急又怕“我伤了你,你为何还要救我?”

她看着北冥玄,黑暗中他的脸庞有种异样的刚毅,竟然可以忍者伤痛跟她一起跳下来。可是也在意料之中,北冥玄这样的人,俊逸潇洒,令人难以抗拒,他表面越是冷漠,就说明他内心越是多情,表面有多孤傲,他内心就有多骄傲,所以他不可能让她就这样死在万箭穿心之下。一句话没有说完,却又喷出一口血来,那血溅在她的衣襟之上,她顿时流下眼泪来,叫着他的名字:“北冥玄!”

他紧紧的看着她,他那张俊美的脸现在有些苍白,浓眉紧锁,上扬的眼梢带出一抹深沉的锐利却丝毫没有惧色,反倒低声笑起来:“你觉得如果我想避开你那一击,我怎么会让你刺中呢?我只是想让你冷静下来,听我说,我从来没有杀害你姐姐。”

她再也忍耐不住,叫道:“…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该相信你的,相信你能够感觉到我对你的真心,相信你一定不会骗我的。”她只觉得呼吸一窒,内心愧疚不已,他如果大声斥骂她,甚至痛打她一顿,她都不会像现在这样难过。看到金簪拔出的刹那血恣意的往外流,她眼泪涌出来更多了,只顾手忙脚乱想要按住他的伤口,可是哪里按得住,血从她指缝里直往外冒,那些血温温的,腻腻的,流了这么多血,她真的害怕极了。

他伸手过来时,她本能的往后缩,却被他一手按住她的肩膀。他伸手摘下她的头巾,很顺溜的包扎起自己的伤口。虽然伤口已经临时包扎,可是只怕好了也会留下一道伤痕,

她曲起双膝,把脸埋在臂弯里,泪水终于夺眶滴落。

“我没事,只是你要报仇,你该找对你的仇人才是,否则不是叫亲者痛仇者快。你不是想知道你姐姐的死因吗?我当时之所以不说,只是还没想好要怎么说,这些天我一直都在折磨自己,有些事情我宁愿欺骗你,也不想说出真相,我实在不忍你去冒险,不过我想你应该知道真相,你有权利知道真相,再说你们叶赫王府的仇恨需要你们叶赫王府的人自己来报,你不是想知道你姐姐是怎么死的吗?我现在就告诉你,你姐姐是死在蝙蝠阵之下,不过也是为了救我,才代我受此一劫。”

他垂眸看着手里的金簪:“在我们新婚时,康熙来袭,我当时已经被康熙打落悬崖,而你姐姐还在与康熙打斗,或许是康熙不想留下半点线索,等我醒来时,留下来的只有一座孤独的坟,只可惜我连她的尸首都不能好好安葬。我们若是一直呆在北漠就好了,可谁都知道,这一切,再也无法重来了。”

他说话时,目光如刀子透着强烈的愤怒与隐恨。

康熙?!天晴心头一窒,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她娘亲跟她说过的话,她的仇人便是北冥玄和康熙,眸光微暗,也仅仅只是一瞬便被掩藏。

她觉得腿有点发软,扶住石桌,好久才能开口:“原来姐姐死得如此凄惨,原来当初康熙给姐姐立坟只是为了掩盖他的罪孽恶行,可恨,他骗了世人”只差没有哭出声来。

北冥玄望向她沉重的面容带着坚决的神色,目光变得晦暗难明,沉吟半响后,缓缓道“可是我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你这些,你本应该忘记这些残酷的事实,重新开始你的生活”

“你不需要内疚,如果我连自己是什么人,谁杀了我姐姐都可以不管不顾,那我根本不配你爱我”

“既然飘雪已经不在了,那她的紫玉链就顺道给你了吧”他从刚才的木盒里拿出一条紫玉链,然后将她紧握成拳的手心摊开把它安静的放在她的手心中。地下室的光线很暗,她却能看到握着紫玉链的那只手,竟比那玉链还要晶莹上几分。

“那是你姐姐生前最爱戴的玉链,你好好珍重它吧。”条链子滑到她手心里,一片清凉之感上面的坠子是两片栩栩如生的玉雕杜衡叶片,晶莹剔透,宛如两颗靠在一起的心。她望着他有瞬间的呆楞,然后将紫玉链揣进怀里,似乎能感觉到姐姐的味道,你到底是怎样地爱着他呢?姐姐?姐姐,为了你,我也会好好的爱着他。

就在这时候,只听”喀嚓“一声门开了,一道紫色的身影划破黑沉沉的夜色,

紫嫣带着红玉冲了进来,在黑暗中和他默默对视,他的眼神有些奇怪,似在预示着什么。却硬生生的忍了下来,然后叫红玉把天晴带回了樱花阁,随即叹了口气,脸色暗了下来,眼神冷冰冰的射过来。“紫嫣,我是不是太骄纵你了,你已经不把我放在眼里了”紫嫣一愣,面色白了几分,强作镇定,道:“紫嫣不明白殿主的意思。我只是听到这里有声音才···”

北冥玄冷笑道:“你做了什么事,你自己不是更清楚!你何须狡辩呢”他说话的语气就如同喝一杯水那样平淡自然,却让紫嫣的面容霎那间变得惨白,眼中也盛满着惊恐的神色。

北冥玄上前几步,眸光遽然凌厉,沉声道:“你以为,这北冥殿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我的眼睛!你心里那点算盘难不成还能让我深陷其中而不自知,紫嫣,你可真是太不聪明了,你竟然可以忽视殿规到这个地步,你这是在找死!”话语愈到最后愈是阴沉冷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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