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逃出京城不知道多远,那些追兵早被他们甩的远远的,但是他们却不敢有半点停歇。
终于人困马乏,已近黄昏。大家决定停下休息,这样才有力气,赶下一段路。
云飞和铁卫门去寻找食物,萧玉郎则负责生火。萧青林在地上用树枝划着从这里到南疆的地图。楚擎天年纪还小,基本上没有出过远门,对这些地理知识也只是理论上的。所以老丞相才仔细的跟他讲解,他们所要经历的城市,山脉,以及在那里驻守官员。本来大部分都该跟他有几分交情的,毕竟在朝多年,又身居高位,想结交他的不在少数。
只是此一时彼一时了,毕竟大家都喜欢锦上添花,雪中送炭的少,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所以他们不会帮忙,即便是有些真心的,楚苍墨也早就换成了自己的心腹。
这些道理楚擎天都懂,他们现在什么都要靠自己。
因为是冬天,又刚下过雪,树林里很难找到活物,他们也好不容易才从树洞里掏出几只松鼠,还有几只正在冬眠的青蛙和蛇。
饥寒交迫的时候,大家也只能饥不择食了,好在颜小依不是一般大家闺秀,适应能力强,能够随遇而安。
萧玉郎把烤好的食物送给颜小依,不知道是不是被火烤的,俊逸的脸上红红的。
颜小依道谢着接过食物,但是并没有吃,而是给楚擎天送了过去,她现在已经习惯了把他当成了自己的责任,像大姐姐一样照顾他。
少年本来有些郁结的心情,看到她宁可自己饿着肚子也要把食物给他吃,心里一下子暖和了很多。但是他也没有吃独食,而是分了一半,这样大家都有的吃。
颜小依也没客气,坐在他身边,吃着并不算美味的食物。
很快又一个食物烧好了,萧玉郎正准备起身给颜小依送过去,却被父亲叫住了。
“你知道颜小依和太子是什么关系么?”
萧玉郎一脸,茫然的看向父亲,这个他还真说不好。
“颜小依是皇后娘娘赐婚给太子的未来太子妃。”
‘啪!’手里的东西掉在了地上,萧玉郎只觉得自己心里的某根弦断了,虽然并不彻骨,却隐隐作痛。
知子莫若父。萧青林怎么会看不出来儿子的心思,在地牢里他就看出来了,只是当时他并没有打算阻止。第一如果他们死了,这份心思也只能永远埋在心里,有个念想也没什么不好。第二,如果他们真的侥幸出去了,他倒是不介意结成这门亲事。
只是现在不一样了,听了太子的话,知道他们有了这层关系,他绝不能再让儿子有这份心思。那个女子的确很好,但不是他该肖想的。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不想他难堪,但是他知道以玉郎的沉稳,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寒风呼啸,如刀子一般刮在脸上,几乎可以刮掉一层皮。
此时站在风口上的萧玉郎,却像是失去了直觉一般。在他近二十年的生涯里,从懂事起,父亲就教育他怎样做一个对国家有用的人,他的职责就是守护东华的江山,保护太子长大成人。
他每天勤奋练功读书,就是不想别人说他是靠父亲的关系才有出路的。所以他很努力,不怕辛苦,同时他的收获也是和付出是成正比的。
这些年来,他的心思都用在振国安邦上,不是没有女子对他示爱过,只是他对他们没感觉,所以一切为建功立业为先。
但是自从见了那个女子后,他的心却无法控制的沦陷了。她是那么美好,那么干净,那样的灵气逼人,是他从未在其他女子身上见到过的。
那一刻他心中有了强烈的欲望,想要和她相伴一生。
只是后来发生的事,让他不敢想,他知道自己没有机会了,因为他什么都给不了她。
那一天她装作是他的心上人来看他,她不会知道自己心里的紧张和兴奋。尤其是她温暖的小手握上他的掌心的时候,有一股暖流直击心底深处。那种感觉从来不曾有过,如果说开始他只是喜欢她的容貌,她空灵的气质,那么后来他是真的爱上这个聪明,睿智,有胆色,却又讲义气女子。
这次死里逃生,他以为他又有机会了,然而父亲的话,像一盆无情的冷水把他全部的热情都浇灭了。
那个女人不是他该肖想的,他们注定无缘。这份情就让他永远的埋在自己的心里吧,这是专属他的秘密。
“萧玉郎,你干嘛一个人站在这里啊?”
安顿好一切,颜小依才想出来透口气,却发现萧玉郎像木头桩子一样站在风口里,他一定是在给他们放哨吧?这么冷的天真不容易。
男子挺拔的背脊僵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的转过身。
微笑着打招呼:“颜姑娘,你怎么还没休息?”
可能在现代习惯了过夜生活,虽然昨晚到现在都没有好好休息,却一点也不觉得困。
“睡不着出来走走,我们现在在哪里啊?”站在高岗向下张望,一片银装素裹,只有天上一轮明月洒下一片清辉。
“这里离京城大概有400里,在向前走是安阳城。”同样目视前方,男子和女孩儿拉开一段距离。
如果不是风雪交加,道路泥泞他们应该能走的更远。
“我们下一站要去安阳么?”
“恩。那里应该已经有官兵在等我们了。”萧玉郎的声音很沉重,这才只是刚开始,未来不知道还要面对多少困难。
还以为出了京城就安全了呢?却忘了天下之大,莫非王土,颜小依忍不住为未知的命运叹口气。
犹豫了很久,还是问出了出来。
“听说皇后给你和太子赐婚了?”这话是笑着说道,心里却有些苦涩。
颜小依有些尴尬,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拿到台面上来说。
“你不说我都忘了这回事了。”
男子错愕的看向她,这么正重的事情她怎么能忘呢?
女孩儿不好意思的呵呵一笑,她自己也觉得很荒唐,“其实娘娘只是想让我照顾好君宝,她是怕我会丢下他不管吧?当时在那种情况下我能说什么呢?但是我和太子的年龄差的太远,怎么可能,等他长大我都老了,到时候如果他不愿娶我,我岂不是吃大亏了。”
她是真的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因为她相信自己不会永远留在这里的。而且以君宝现在的年纪根本不懂什么是男女之情,等他长大了自然会明白。
“你的意思是……”墨玉的眸子闪了闪,又迅速的黯淡下来,是他想太多了,皇家的亲事,岂能说退就退。
“我自然不可能真的遵守这份约定嫁给他,那只是权宜之计。不过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还是以后再说吧。”等过了危机,他们到了南疆,她会找个机会跟君宝说清楚的。
萧玉郎张了张口,想说什么,终结什么也没说。是啊,现在说什么都太早,也不适合想这些。儿女私情跟民族大义比起来又算什么呢?
只是他们没有发现,在他们的背后,有一个单薄瘦小的身影,拳头紧了紧,眼底闪过一丝冰冷,决然的转身离去。
第二天天还没亮,他们就从忙上路了。
只是颜小依发现楚擎天这小子突然沉默了很多,对她也是代答不理的,这小子该不会是因为受刺激太大,得了忧郁症了吧?
为了开导他,颜小依不停的在他面前说话,给他讲故事,最后还真有效果了,终于听到孩子开口了,只是……
“你很烦!”
撇撇嘴,女子终于沉默下来了,她现在终于知道,什么叫拿自己的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了。
“太子又发脾气了?他还小不懂的控制,你别介意。”萧玉郎骑马走来,和颜小依并驾齐驱,出声安慰道。
僵硬的扯了扯嘴角,他心情不好可以随便发脾气,难道她的心情就很好么?这倒霉孩子。
马车里看着闷闷不乐的孩子,老丞相倒是明白了几分,只是他没有道破,他相信玉郎是有分寸的,只是年轻人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搞定吧。
“太子,我们一路南行,肯定是还会遇到很多阻碍,如果不小心走散了,你也不用管我们,只顾往前走,我们到南疆汇合。”萧青林思虑的多,不得不以防万一。
“外公,我们不会分开的,我不要再跟你们分开。”这个世界上他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昨晚有听了那个女人的话,她根本就不是真心想留在自己身边,只是为了遵守母后的约定。他不想外公和舅舅也离开他,剩下他孤苦无依一个人。
老人叹息一声,爱抚的拍了拍孩子的肩膀。无论他多坚强,多勇敢,可毕竟还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啊?从小生长在蜜罐里,过着众星捧月的生活,哪里受过这些苦。想到死去的女儿,对这孩子更加疼惜。
但是他也知道,孩子要成长,就要经历磨难,没有人可以代替他,只有亲自经历过来,他才能真正强大起来。
“君宝,外公不会离开你,我们终有一日会再聚,分开也能分散他们的注意力,说不定是好事。”
少年低头沉默不语,终究每个人都会离开他么?
中间停下休息的时候,颜小依从拿出昨晚烤好没吃完的熟肉,一一分给了大家。但是等她发完,却不见了楚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