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吹又起,而今更甚。
彼时的连清漪,身着艳衣,执着团扇彩带,出神入化地跳着灵动飘逸的舞蹈。她睥睨了一眼整个大殿,殿中诸人自是目不转睛,凝神静气,各个都被她美妙绝伦的舞姿所深深倾倒。连清漪从半空之中落了下来,以一个及其凄美华丽的舞姿收了鞘,她想自己安静,可是一双眼睛还是不禁朝玉攸宁看去!仿佛她的苦痛,他自是能理解!
玉瓒在大殿龙椅之上见状,沉声道:“爱妃跳的很好!自是没有让朕失望!”殿下的大臣见此,也纷纷起身由衷赞道:“婉贵妃娘娘,这支《清荷舞》果然不愧是嘉国的国舞,臣等静静观赏下来,只觉得娘娘方才的舞姿犹如月中仙子啊!臣等看了,一时都忘了身在人间了!”连清漪听了,便淡淡回礼。继而对者玉瓒冷冷道:“皇上,舞已完毕,臣妾可以走了么?”
玉瓒听罢,眯了眼说道:“爱妃急什么?朕可还要要事要宣呢,爱妃一定很有兴趣听!”连清漪听了,她本就衣衫单薄,此时不禁一阵颤抖。玉瓒便道:“来人,给婉贵妃赐座!”说着,由不得她拒绝,殿后的太监已经抬来了一张精致雕花玉石案几,置在了玉瓒殿下不远。玉瓒命她坐在案几前,且命她喝了太监呈上的暖酒。
玉瓒端坐在龙椅上,方对着众位大臣道:“今日,我雅国君臣同乐,朕很开心!是以朕要宣布一件事!”殿下的大臣听到皇上要昭告事情,都不禁肃目以听!连清漪喝了这暖酒,忽然觉得头痛欲裂,心中是说不出的难受,她当了大臣们的面,还是仍不住说道:“皇上,臣妾身体觉得不舒服,臣妾能不能先回去?”
玉瓒听了,断然说道:“不行!爱妃必须坐着!”此时,玉瓒坐在殿侧,看着连清漪面色苍白,神情痛苦,心中是大不忍,他想想,还是禁不住说道:“皇兄!不如请婉贵妃娘娘先回宫罢!臣瞧着娘娘面色的确……的确看似不大自然!何况殿上所议自是国事,娘娘在此一则拘束,二则究竟也是无趣!皇兄……”玉攸宁还欲辩解,可是玉瓒冷冷打断道:“东平王!如果你能像这样,花些心事在国事上就好了!与朕的后宫之事,你倒还真是关心!这是你能关心得了的么……”
此时,殿内两侧端坐的雅国大臣们,其中有些已是捕风捉影听说了这东平王和婉贵妃的一些绯闻轶事,只因是道旁途听,所以都不敢传播细问!今见皇上这样说与,各人心中便都觉得似乎东平王与那婉贵妃之间,颇有些说不清楚……可这些是皇上的家事,是以这些臣子倒是比玉瓒,面上显得更为尴尬。一时,自有大臣站起发问解围道:“皇上,不知皇上要宣告何事与臣等?”
玉瓒听了,便朝着连清漪,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似的,缓缓说道:“朕已经决定好了!到了大寒时,朕就要攻打嘉国!”大臣们听了,知道这自是皇上长久的策略,心中自是不以为异!此时殿中的大臣们,无不一一向玉瓒敬酒,口中说着家国激励之言!这满殿之人,竟无一人想起这婉贵妃自是嘉国之公主!纵然是十分欣赏她的舞蹈,可也无一人有心去顾及她的感受!连清漪听了玉瓒之言,心中自是不感到意外,她只是怔怔地朝着殿侧的东平王看着,眸子中露出浓浓的哀伤!
另有大臣问道:“皇上,公孙靖大将军今日不幸遇难,敢问皇上要派哪位大臣,做那领兵攻打嘉国的统帅!”玉瓒听了,将目光沉沉对着一旁沉默不语的玉攸宁。他环顾四殿,朗声说道:“朕心中自有合适人选!这领兵统帅自是非东平王莫属!副统帅么,可以让那公孙白驹先替做着!”此言一出,大臣便议论纷纷,玉瓒便道:“朕的安排,诸位大臣可有不同异议?”
这些大臣们听了,心中一时疑惑这玉攸宁年纪尚轻,资历尚浅,果真能担当的起这样的大任么?可是又一细想,皇上用人,素来也是妥当,这为人臣子的,恭敬便不如从命!当下便一一回道:“皇上金口玉言,皇上命谁,便就是谁!我雅国大兵向来都是势不可挡的!”玉瓒听了此言,便挑了眉,对着玉攸宁道:“东平王,你认为怎样呢?朕的安排可好?这可是你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不要错过了!”玉瓒身侧的安纯熙,自连清漪进殿跳舞后,一直用担忧的神色看着玉攸宁和婉贵妃!玉攸宁听了,举杯喝了一口酒,站起来说道:“皇兄,臣弟不愿!还请皇上收回臣命!”这话虽说的温和,可是言语之中,却是不容置疑的拒绝!
玉瓒听了,果然大怒道:“攸宁,你不要不识好歹!这是你身为独孤家族男人的使命!你愿意也罢,不愿意也罢,总之,这个统帅你是一定得当的!这嘉国,你也是非攻不可的!”玉攸宁听了,昂着头,还是那句话:“皇兄,恕臣弟难以从命!”玉瓒怒道:“你果真不去?”玉攸宁便沉声道:“臣弟不去!嘉国人安居乐业,臣弟不忍前去攻打!我雅国的将士们,也是有家有口的!作战必有牺牲,臣弟也不忍心让前方的将士们血流成河!”
连清漪听了玉攸宁此言,心中洋溢温暖,便感叹地看着他。玉攸宁情不自禁对上了她的目光,一时眼神是难以割舍的缱绻。安纯熙看着二人旁若无人的目光,心中很是替他们捏把汗!他心中紧张,也不禁狠狠握住拳头!想轻唤攸宁就此住口,可是又担心给攸宁添了乱,更似惹怒了皇上!所以只得低了头,沉吟不语。
玉瓒见了连清漪和玉攸宁眉目流转的‘郎情妾意’,二人公然在这大殿之上深情互望,竟然忽略了他这一国之君!这叫他情何以堪!情何以堪!他厉声说道:“东平王,你这是背抗圣旨!是忤逆之罪!”玉攸宁受了清漪的鼓励,只觉得心中升起了无垠的勇气,他沉声一字一句道:“皇兄,可臣弟更不愿违背了自己的心!所以臣弟宁愿违抗圣旨!”玉瓒终于勃然大怒,他双手猛击玉石大案,将案上的酒樽都掷出去,美酒也泼了大理石地下!
白银酒樽落地,发出当的一声闷响!他大声道:“好!很好!来人,将玉攸宁以抗旨之罪,押了大狱去!”此言一出,举座皆惊!安纯熙因紧张,不由地站了起来,他对着玉瓒道:“皇上!东平王此言只是一时口快,却非有意顶撞皇上,还请皇上三思啊!”有些素日和东平王交好的大臣,听了安纯熙之言,也纷纷起身离座为他求情!
玉瓒冷冷地看着他们,对着安纯熙沉眉道:“安纯熙,你莫非也要和东平王一起,下了大狱去!”安纯熙听了,即刻道:“臣并不敢违拗皇上,只是……”玉瓒皱眉道:“好了!你们都退下去!朕的话都不听了么!来人!”只见殿侧鱼贯而上了几名高大威武的侍卫,他们将玉攸宁拖着就往殿外而去。连清漪的心此刻提到了嗓子眼儿,她看着攸宁被侍卫拖着,一点儿也没有反抗,只是在随着身子往殿外而去时,那双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她的视线,那眸子里充满了许多复杂的感情……
安纯熙无奈地看着攸宁被拖走,便将沉痛的目光看着连清漪,连清漪的内心哀到了极点,这脸色反而显得异常的平静,平静的连眉头都没有蹙一下,仿佛攸宁被下狱的事情,和她没有一点儿关系,她只是就着案几,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案前的酒。与旁人一概视若无睹。玉瓒顿时没有了好心情,他对着殿中诸人道:“退席!”大臣们听了,知皇上心中愤怒,只得小心翼翼地都退下去,安纯熙见了此刻的玉瓒,一定是听不进任何劝谏之言的,只得叹息着,将同情的目光瞅了瞅婉贵妃,也自出了殿。
玉瓒见众人出了勤政殿,便大步迈出龙座前,走下台阶,来到婉贵妃的案几前,此刻偌大的正殿,只剩他二人。玉瓒心绪复杂,幽幽看了看清漪,见她此刻的面容沉静安详,不禁问道:“看来朕的爱妃,似乎一点儿不关心自己的国家啊!爱妃可曾想过,一旦朕灭了嘉国后,爱妃将在朕的皇宫中如何自处?”
连清漪依旧举着酒樽,慢慢喝酒,故意挑衅道:“臣妾是一点儿都不担心!”玉瓒倒是好奇起来,看了看她清澈的眼眸,问道:“哦,这可是为何?朕倒是奇了?”连清漪正色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皇上不是说过,要我一生一世只能做你的女人么?想来皇上是一国之君,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这话自然是金口玉言!所以我还杞人忧天担心什么呢?”
玉瓒听了,内心流过滚滚的暗流,他的心在这一刻忽地变得柔软,心里的话,似乎马上就要脱口而出:“如果你愿意,你当然可以一生一世在朕的身边!”可是见了连清漪嘲讽的神色,这呼之欲出的话,还是生生儿地给吞下肚去,他苦涩地说道:“你就这么信朕?朕可自己都不相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