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时节刚过，在北方，正是“水结冰，地始冻”的季节。
当然，立冬可不仅仅是寒风乍起卷北地的日子，这个时候，民间百姓会自发组织收获祭祀，各地都会有类似“十月朔”、“秦岁首”、“寒衣节”、“丰收节”等等目不暇接的习俗活动。
朝廷里在最近这些天亦有表彰和抚恤英烈的举措，这是传统，英烈署上下前前后后准备了有月余时间，为的就是华山之巅秦帝亲率群臣迎接冬气的一刻，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夹杂着轻不可闻的啜泣，请逝者庇佑生灵，这或许只是目的之一，秦帝事必亲躬的姿态不知激励了多少秦人赶赴沙场，马革裹尸。
立冬后每五天再定出三候：“一候水始冰；二候地始冻；三候雉入大水为蜃。”
秦人相信，立冬之后，野鸡会在海边变成大蛤，否则很难解释野鸡消失之后，大蛤的外壳与野鸡的线条颜色又都很是相似。
林辉对这样的解释，不置可否，不过如果只是姑且信之，倒是蛮有意思的一件事。
清凉山上立冬后的这些日子，欢庆的情绪早就从山外传到了山里面，清凉山里，大热闹没有，小热闹层出不穷。
听说还有不少男性弟子在这个时节纷纷表白，不知道有个配偶是不是更容易度过冬眠？反正这些事情和林辉关系都不大，他乖乖地呆在静心苑，前来叨扰他的人呢，少之又少，基本上过着半隐居的生活
回到山上时日七八天，林辉大致的行走卧立早已无碍了，伤口也愈合地差不多只剩一道缝了。这期间，高鸣陈鹤彭兴各自来了几次，为了满足彭兴无止境的好奇心，林辉把这次宗门任务前前后后交代了好几遍，不过进入到彭兴耳朵里的故事和事实出入太大，纠缠林辉讲过几次之后，觉得实在没想象中的趣味丛生，就叫嚷着太过败兴。
高鸣倒是细致地问过一次，对于林辉轻率的回答他可不会买账，他可不相信，一次说来简单的宗门任务，能够让卫冲率领的历练小队几乎人人挂彩而归。不过也被林辉搪塞过去了，这次险死还生的经历说出去未必光彩，还会惹得身边朋友的担忧，林辉又不是三岁小孩，拿着件好东西就炫耀不停的年纪，有些事，还是装在肚子里稳妥一些。
大师兄司马英代表师傅也来看望过林辉一次，带了些药材，还想安排长春居的人照顾林辉，被林辉拒绝了，他还是觉得一个人更无拘无束一点，接下来就是一些无所谓的寒暄，你好我好大家好之类的闲谈，倒是大师兄提到三师兄易星河为破境而闭关的事情，还明显表示出效仿的意思。
林辉这才想起来，还有一个被忘记到旮旯里的敌人刁茂，也不知道他如今进境几何。
对了，前些日子卫冲还送来了此次任务的报酬，一颗破气丹。私下为了感谢林辉的救命之恩，卫冲还把自己拥有的一块点金石赠送给了林辉，林辉原本打算推辞的，在听到卫冲亦打算闭关冲击气海境的消息之后就坦然收下了，反正对他而言用处也不大了。
于是乎，这些天，林辉基本就是在晚上练练五阳真典，辛辛苦苦地重新积攒“家当”，又或者把玩着点金石，顺畅操纵着所剩无几的气机在石头内起伏跌宕，还有太过无聊的时候，林辉还会练练剑，不过动作幅度不是太大。
身边认识的家伙，不是闭关破镜，就是忙着修行，就连彭兴都收敛了些性子，乖乖的打坐修行去了。
等到全身伤痕彻底痊愈，林辉就起身去拜访了师傅怀素书。怀素书自然问到了林辉此行的具体情况，和对高鸣彭兴的敷衍搪塞不同，在怀素书面前，林辉一五一十交代了这次任务的细节，基本上就是平铺直叙，既不自谦，亦不夸大。
起初听闻林辉在任务中的表现，怀素书称不上大吃一惊，不过自然而然的对林辉多了几分另眼相看。
就在怀素书琢磨怎么回复林辉的时候，林辉又冷不丁地扔出一句，“师傅，听卫冲师兄说，最后是有一位法号瞎驴的前辈救了我的性命。”
怀素书这才起了兴趣，不得不说，哪怕到了怀素书这个境界，癫僧瞎驴都称得上一个传说。
关于癫僧瞎驴，怀素书远比卫冲了解得清晰，传闻瞎驴游历长安城的时候，常常酒意醺醺，步态颠颠，无论到哪里，逢酒肆必进，见有娶亲的宴席不请自到，醉了便横卧街头。
尤其令人不可思议的是，瞎驴每到一地，进出青楼是大摇大摆，时常还会流连忘返。有次在妓院玩耍了半夜，次日竟然穿上**的红袜子，坐在闹市，令路人忍俊不禁。当然，这样出了名的和尚，不管是哪家青楼，都恨不得倒塌相迎，据小道消息声称，凡是瞎驴会过面的姑娘，第二天身价准会上涨不止一番。
朝中水军都统陶逢舟慕其癫僧大名，留他在庭院中过夏，问和尚吃荤还是吃素，瞎驴淡然应之：“遇贵而逢贱，只要有酒。”陶逢舟慷慨会复道：“大海任君餐。”瞎驴高兴地说：“果然好供养。”紧接着，大口一张，长安城外渭河港口，骤起滔天大浪，一道长河自城外浩浩汤汤进入城内，要不是那一天，有一个身披蓑衣，老仆模样的老人挥了挥手，恐怕水军都统府都会被从天而降的大水无情淹没，不过陶逢舟还是没有躲过这一劫难，第二天一早，就被秦帝一竿子撸到底，重新去做了万千水军里面的无名小卒。
这故事里面到底有什么猫腻，怀素书不感兴趣，但出手的两个人，由不得怀素书不心生神往，据怀素书估计，就算灵犀剑派里明面上最厉害的太上长老顾陨，恐怕比之癫僧瞎驴和蓑衣老仆还要有一个大境界的差距，这虽只是猜测，但和真相也大差不差了。
山外青山楼外楼，怀素书修行大半辈子，清楚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道理，当年西夷有人支摘秦人的剑就像为人一样，直来直去，四平八稳，毫无美感，就有青莲剑仙李太白单剑出塞，连过西夷十二城，使出了四十八种截然不同的剑法，斩敌过千，其中不乏成名已久的赫赫高手。剑仙风采，一览无余。
怀素书瞥了一眼林辉，轻声道：“多好的江湖，多少的传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