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气氛一时凝滞,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秦天策目露讥讽,冷笑道:“还有人要站出来么?”视线扫了一圈,果真陆陆续续有人站到了二王的行列,若不是早就查明这些名单,恐怕今日当真是要政变了。而熙熙攘攘留下的居然大都是文臣,除去兵部尚书周达沉目旁观。
宁相见此情形吓得面色全无,这是要逆天了吗?可却不敢出列来喝斥,还是言成晓跨出一步,怒喝出声:“尔等都是要造反了吗?竟助纣为虐?”
秦天策看了看二王与那班倒戈的逆臣,再看看神色得意的太后,不由轻笑一声:“阿瑞,看来今日朕是孤掌难鸣啊。”瑞王冷笑三声,“乱臣贼子,也想造反?”
“阿瑞,你为何这么死脑子呢?一定要帮他吗?”一向低调隐忍的秦昊烁终于开口了,目中精光四射,“秦天策,你也有今日?当年是本王没有防备,中了你的奸计,这一次本王卷土重来,你就束手就擒吧。”
秦天策脸带威仪傲视:“就凭你?朕可以赢你一次,就能赢你第二次。”此时瑞王已经提了内力高呼:“禁卫军何在?”
“属下在此!”不知何处传来齐声呼吼,随即从殿外涌进一群黑色军甲,把殿内所有大臣团团围住。另有一群围住了南绍太子与西凉王爷以作保护,请二人转移到殿外,南越尘只脸色肃穆地扫了眼场上形势,就默不作神跟着禁卫走出了殿门。
太后大惊:“你早有布防?”怎么会,他怎么会知道今日她们要行动?
“哼。”秦天策冷哼出声,随手从袖里扔出一本书册到地上,怒道:“此乃太后近些年收支的账目,只需一翻就可看出太后私藏公款无数,敢问太后,您这些公款用到哪处去了?”
太后双目瞪住那地面蓝色封页的册子,明明当初那刘公公被她灭口,账本也被烧了,那些证据早就不存在。皇帝如何得来另外一本账册?不,他定是在讹她,不可能拿到账本的,镇定心神道:“哀家不知你在说什么。”
言成晓却已经捡起蓝色册子翻开,朗声读:“景帝三十年,宁德宫修缮用银两千两,景帝三十四年,中秋摆宴用银五千两......太后,还要再念吗?”一干文臣全都哗然,这数目当真是匪夷所思,景帝乃先帝封号,意为先帝在位期间,还是皇后的太后已经开始敛财,其目的不言自明。
太后脸色变得铁青,却找不出反驳之词。秦昊烁见形势不利于自己,立即扬声高喝:“别听他胡言,今日尔等都已与本王站出列,以秦天策之心性,在场所有人都不会有好下场!我等若不奋力一击,那么就都等死吧!听本王号令,杀!”扬臂一挥,人已经横剑冲了上去。
武将们心知二王所言有理,且他们里面不乏忠于二王之士,立即抽出了腰间佩剑,与禁卫军们杀成一团。忽见太后连击三掌,不知从何处现身十几名太监装扮的宫人,这些都是她暗中安排的死士,防的就是这样一刻,因为他们的加入,场上厮杀不再一面倒,反而成了势均力敌。
秦天策沉颜目视着底下的厮杀,脸上一片萧杀之气,韩萧没有离开他寸步,唯有他知道此时皇上不能动武,他必须要保护其安全。一声尖啸,紫卫们也加入了战斗,加上禁卫军涌入的越来越多,武将们明显抵挡不支,而太后养的那群死士也越来越多的躺在地上,瑞王才高喊一声:“若是不想自己家人丧命的话,都放下手中武器!”
武将们愣住,有人怒吼:“你说什么?”
“你们还不知道吗?就在殿外,尔等家眷已经一一被拿获,如果你们仍旧执迷不悟,那么皇上只能以叛逆之名处置,祸连九族!”
这回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他们甘冒大险为二王造反,从未想过会祸及家人。秦昊烁见众人神色有松动,立即扬声而喝:“不要中了他的奸计!定是在诳你们!”这一震赫,拉回了武将们的心神,纷纷面露疑色。
秦天策唇角轻勾,朝韩萧使了个眼色,只见韩萧一声啸,立即从殿外压进一名华衣妇人,秦昊烁脸色微变,宁相已是惊呼出声:“若双!”此妇人果真就是二王妃宁若双,她虽为阶下囚,脸上神色倒是并不惊乱,抬眼瞥过一圈,随即就垂了眸。
叛臣见二王妃被抓来后,这回再绷不住了,谁无妻谁无儿,都不忍眼睁睁看着她们就此横死。只要一人放下手中的剑,其他人也都熬不过去,纷纷放下了剑,到得最后,只剩几名死忠且无家眷的武将还站在秦昊烁身侧。
瑞王站定下来,横剑在胸,闲凉地说:“二哥,你若还记挂着京城两里之外的援军冲进皇城来谋反的话,可以放下了,那一万反贼已经伏诛。”
秦昊烁一愣,随即大笑起来,却是苍凉之极:“好,好,好!成王败寇!我秦天烁既然敢赌,就也输的起!本王道自己已是机关算尽,事无遗漏,却没料到你秦天策心思更是慎密,城府如此之深,早就安排了这出戏,等本王来演是吧。”
秦天策不语,他说的没错,为了今天这出戏,他已经谋划了很久,也等了太久。为的就是彻底把朝中这些乱臣贼子连根拔起,无论是明的还是暗的,更是要把太后与二王一击即中,绝不再放他回封地成为自己的威胁。
秦昊烁死盯着他,心知已经大势已去,又一次的功败垂成,忽然不甘而又恶毒地说:“秦天策,你以为你的皇位坐的很稳吗?恐怕在座群臣还不晓得吧,昨夜凤染宫被血洗,青妃被他国奸细掠走,不出百日,定当在他国的城楼上出现,到那时,本王倒要看看你会如何做?是拿江山去赌,还是一箭穿心射死她,永绝后患?”
秦天策目裂而开,怒得从殿上冲到他跟前一把揪住衣领,咬牙切齿问:“是你?”居然是他暗中勾结外敌,血洗凤染宫,为的就是想乘他心乱之时发起内乱!难怪那沈墨能够神鬼不知的潜进了皇宫,原来是有他和太后在里面照应。
“那沈墨究竟是哪国人?他去往何方?”再控制不住镇定,急问出声。
秦昊烁看他这幅神态,笑了起来,不怀好意地说:“秦天策,你不该把弱点暴露于人前的,像从前那样,清心寡欲的让本王找不到弱点多好。现在全天下人都知道你秦天策的软肋是她,青妃宁染青!”说到最后,已经是高声呐喊,无论是殿内,还是殿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成功看到秦天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后,他又凄然而道:“本王有什么错?这皇位本来就是本王的,你就利用一个‘景’字,给我按上了忤逆之名,夺我皇位,改我名,驱逐我去苦寒之地,今天我所做的一切,都是被你逼的!”讲到此处却奋力发出一掌,秦天策饶是反应迅速,立即闪身,还是被他掌风给扫到,逼退了几步,嘴里一阵腥甜,硬是忍住才没有吐血。
秦昊烁眼中闪过讶异,他这掌本乃强弩之末做最后一击,没有想过真能伤到他,却见此情形,暗道是刚才的话乱了他心让他没有防备吗?看来宁染青当真在他心底极其重要!
秦天策怒沉的声音响彻全殿:“来人,把反贼秦昊烁打入天牢,择日问斩!”
“不!”太后痛心急呼起来,想要冲上前,可被禁卫团团围住,根本无法移动一步。
已经有禁卫上前要押人,忽然一直沉默不语的二王妃高呼:“等等!”因她身份特殊,不仅是王妃,还是宁相女儿,又是宁大将军的亲妹,故而秦天策挥手暂且阻止了禁卫。
只见宁若双盈盈拜倒在跟前:“皇上,可否容命妇与王爷说两句话?”
见皇帝没有反对,她从地上站了起来,轻抬步子走到二王跟前,仰首凝看他神色,伸出了右手去抚他额边散乱的发,轻道:“王爷,若双只能送你最后一程了。”声音虽轻,可在场诸多都是习武之人,还是皆能听见,只道王妃对王爷情深,不忍见他就此沦落阶下囚。
忽听一声闷哼,秦昊烁不敢置信地瞪着眼前的女人,其他人不知发生了何事,因为宁若双用身体挡住了众人的视线,可看二王的脸色极其不对劲。瑞王神色一肃,立即上前去推开宁若双,却见秦昊烁心口被插入了一把匕首,深至没顶,惊的脸色大变,所有人也都被此情形给惊呆了。
唯听太后凄厉疾嚎:“烁儿!”人已经栽倒下去,被凤姑用力扶住,目中已满是绝望。没了,什么都没有了,她的儿啊!
那一刀插的很深,顷刻间血泉水一般涌出,落了满身都是,秦昊烁再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仰躺着的他紧紧盯住面前的女人,颤着声音问:“为......什......么?”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会死在她手上。
宁若双精致美丽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王爷,你终于可以属于我了,再不会被别人牵走了心。”回首看向那边震惊的皇帝,笑得如嫣然一朵花:“我为你杀了他,你的皇位可以保住了。只可惜,你心爱的人呢?恐怕永远都找不回了吧。”意有所指,成功看到那人脸色沉白后,笑得更加开心。
她朝秦昊烁身旁走了两步,下一秒就倒在了他身上,手轻轻抚着他的脸气息微弱地说:“王爷,我来陪你了,你黄泉路上不会寂寞的,有若双陪着你......”气息渐无,闭上了眼,嘴角有血迹出来。
秦昊烁目瞪着,眼睛发红,不过瞬间,也气绝身亡。
韩萧上前去查探,最终站起身摇头道:“王妃服了毒药。”
宁相像是才反应过来,痛呼出声:“若双吾儿啊!”想要扑身上前,却被一旁侍卫拦住,此刻没有皇上下令,任何人等都不能接近反贼。瘫软在地的太后已经不再哀嚎,只愣愣地盯在那处,秦昊烁虽已气绝,可眼睛却没有闭上,竟是死不瞑目。
这真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秦昊烁怎么也能称为一代枭雄,其心机谋略都过人,哪里会知最后的下场是如此凄惨。
秦天策沉默半饷,下旨:“以王爷之礼厚葬。另一众谋反罪臣全部拿下,明日问斩,祸不及家人,殿外家眷可放了。并格去太后头衔,贬为****,关押静心院。”
恩威并施,在场官员心服口服,高喊三声“万岁”。
一场逼宫动乱,终于落幕了。但后事还有许多,斩除了太后一脉,还剩一方。可秦天策已经不会再心虑,都说君政之道乃会衡量朝政,原本太后与周达就是互相制衡,现扳倒太后这根硬骨头,拿下周达更不在话下了,只略施小计,周达就交出了兵部尚书一职,转位于他心腹之臣。
至此朝政内乱剪除,却已经是十日后。
这十日,秦天策过的是极其漫长,又胆战心惊。平乱他可以布局周密,没有丝毫差错,可,派出去追踪的人却迟迟没有回报,秦昊烁临死前的那番话成了他心头的一根刺,甚至夜夜做噩梦。
总梦见战场、军队、城楼,然后就是她一身白衣被绑送到两军之前,不知何处飞来一支黑箭,直直穿进她心口。等回首去看箭射来的方向,发现那拉弓之人居然是自己!
日复一日做着这同一个梦,到后来整夜都睁眼不敢入睡。
他不能接受,他会杀了她!他怎么会杀了她呢?可是心中却在问,若真到那一天,她被敌国押在城楼上要挟,他会如何做?
江山与她,他要如何选?而,染青,你究竟在哪里?
作者有话说:此卷已完,下一卷就是江湖卷了,太后梦璃等人还会再叙述,交代其他事情,但笔墨不会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