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青......”紫狼担忧地看着她,可一开口又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直接染红了胸前衣襟。一直说要找个机会告诉她真相,左等右等,没想到等来了沈墨,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拆穿,此时要他如何解释,如何求她原谅?
染青手上一松,他的人就随势往后倒,重重摔在了地上。刺目的红也染红了她的眼睛,怎么会这样?一切都是她在自欺欺人吗?扪心自问,她早就发觉紫狼像他,可一次次的否定了这个观点。
这段时间,她左右徘徊为难,因为自己的心莫名跳动,不敢去深想其中原因,却在无人时懊恼自己怎么这般三心二意,刚刚结束了皇宫的虐情,转身就又对紫狼心动了。
原来不是她的心乱了,而是从头至尾,这个男人都在骗她?不,她不信,冲上前俯下身就去摸他的脸,沈墨说有什么人皮面具,或者是什么易容术,只要是假的,就会有破绽,以前看不出来是她信他,现在只要仔细去找,定能发现分毫。
手指在摸到他耳根处时,顿住了,那处明显有个欺负,就藏在的发间。心一横,抠出那个凸出的一块,果真是张皮,手一样,人皮面具就从他脸上揭落下来,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
温润如玉,白皙的皮肤,好看的眉宇,深邃的双眸,挺直的鼻梁,这是一张没有人可以伪造得了的脸,因为失血过多,他的脸色惨白,嘴唇也泛白。是了,上一回他受伤,她就奇怪怎么他脸色如常呢,原来都被遮挡在这面具之下。
冷风袭来,寒的不止是身,更是心。吹起他耳旁的青丝,绕过她的指尖,冰凉异常。
这整个过程内,他都没有开口阻止,像是有意让她自己探寻秘密一般,此时漆黑双眸中是沉沉的痛楚,却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娘子,去开门。娘子,我真不会农。这是刚刚还在耳边的话语,此刻却成了全然的讽刺。他唤她娘子,她没有反对,不是她听不到,而是假意装糊涂,其实心里却在慢慢认可他。可是这就是一场从头至尾的欺骗,是她傻,居然被骗了整整六年!
可即便心中狂燃着被欺骗的愤怒,在看他浑身是血的倒在地上,依旧有一种痛直达心底,这就是女人的悲哀吧,明知是劫,却依然硬着头皮往里走。从来只看得他仪态威严,大权在握,面对什么都从容不迫的样子,无论是秦天策,还是紫狼,从未见过这般狼狈,甚至面无人色。
她不明白他是如何想的,为什么要千里迢迢追来,与她在这样的地方隐居。是欺她好玩,还是......有些事她再不敢去多想,至少此刻他重伤倒地是因为她,而前因是他在宫里运功为她疗伤,否则如何会不是沈墨的对手?
感情上她已经混乱了,分不清他为什么处处都显着矛盾?神兽园中起杀心的是他,转个身搭上两月不能使用内力相救的也是他。不远千里来到这里救她出困境,转而又与韩萧演那出戏,乱了,真是乱了。
可此时不是心乱的时候,身后是阴沉杀意的沈墨,他手中的长剑若不是因为她的阻挡,必然是要刺穿紫狼的心脏,不,应该说是秦天策才对。她此刻的失神与失态只能拖延一时,沈墨在带她走之前,定不会错过杀东云皇帝的这个机会,她要如何做,才能挽回这残局?
忽然,一声嚎鸣迎空而来,巨大的黑影从空中扑了过来。染青抬头去看,是越影来了!它果真听到了她的呼啸。
越影纵身而下,爪子尖利直接对准沈墨扫去。沈墨在听到动物鸣声后就心有所觉,浑身戒备起来,侧身避开了越影的突袭,迎面就是一掌,却是打了个空。长剑挥舞,与之缠斗在了一起。心中暗暗震惊,这动物怎生长得如此之快,不过半月,它就大了一轮,而且身手似乎要比上回好了许多。
染青乘机扶着秦天策坐起来,冷着声音问:“你怎么样?”
“我......”他一开口,血就从嘴里流出来,根本无法成言,焦急万分,这样他如何跟她解释?凝看自己衣裙上染成的血红,染青心一痛,抬袖去擦他血迹,“你别说话了。”转开了眼去看场中的战局。
越影虽然这次精力充沛,可倒底不是沈墨的对手,不过片刻就显现颓势,硬是凭借空中之利才险险避开他精妙的剑招,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目光搜寻,看到地上躺着的那把菜刀,牙一咬,蹲着身子过去拿了起来。
“住手!”高声喝斥,沈墨一面沉着应对,一面向这边看来,这一看倒吸了一口气,只见染青把菜刀提到了自己脖颈前,月光把她的脸照的雪白。
越影乘机拔高了身形往上,改而飞到了染青身后,不住的悲鸣出声,似乎在让她不要。
沈墨冰冷的目光刺过来,令人心之寒颤,“你这是在用你自己威胁我?”像是发现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她当真把自己看得重呢!
“不要,染青!”秦天策拼力想要从地上撑起,他绝对不接受要用她的命来换自己的命,可他低估了自己所受的伤,本就伤及心脉,胸口要害处穿剑而过,是不能再动真气了,他这一强撑,直接剧痛侵袭全身,人没爬得起来却向后重重倒去,彻底失去了意识。
越影从头顶飞下,落在了秦天策身旁,伸出长舌去****他的脸,“呜呜”的想要唤醒他。
染青看到这一幕,眼中刺痛,忍住移步过去的念头,脸上嫣然而笑,缓缓道:“沈墨,我们做个交易吧。你来也是为了抓我向你身后的人复命,我想活的宁染青总比死的要好用一些,放他走,我留下。”
空间静默半分钟,沈墨才道:“我今日若杀了东云皇帝,回去也能复命了。”此言表明了他不受她半分威胁,杀了秦天策,东云必乱,这将会是一件大功。
染青拧眉,立即领会他的意思,情知秦天策身份特殊,以沈墨的性情恐怕是对他势在必行。而她更怕的是,沈墨不杀他,而是把人给抓回敌国去,一国之君成阶下囚,那么所要受到的侮辱将会更盛。
不能再犹豫了,赌上所有一切,手上使了力,喉间一疼,顿时出现一条血痕,感觉到有血珠在下滴。成功看到沈墨的眼神微闪,他在意就好,只要他在意就代表有转机,此时不是君子的时候,不管是要算计他对自己的情,还是算计其他,都必须得下狠心去做。
“我从来不开玩笑!”一字一句地讲出来,“如果你一意孤行,那么我只有死在你面前。沈墨,你真的想要我死吗?”神情中多了一种哀戚,两行清泪滑落脸颊。
沈墨浑身一震,心底的震动来不及掩藏,直达眼底。
染青见机不可失,立即轻吼:“越影,带他走!”越影仰起头向她看来,乌亮的眼眸内有着痛楚,听到她再次凄厉而喊:“快啊!”终于低下头去拱秦天策的身子,先把头钻到他的身下,然后往里一缩,就把人给横着抬到了它背上。
可是却是停在原地,不肯离开。
染青余光看到沈墨脚步在动,忙喝斥:“你别动!”她知道他是在伺机而动,若再拖延下去,难保他不找准机会,而她佯装横在脖子上的菜刀也是吓吓人的,没有真想死。于是直接怒吼出来:“走啊!”这一用力,顿觉脖子伤口那处伤痕裂开来了,显然皮破了。
越影一声厉嚎,冲上了天际。忽听一声哀鸣,那空中的身形急剧下降,染青大惊,还没反应过来,手上一麻松了开来,菜刀掉落脚边,而沈墨的身形已经闪到了她跟前,指尖在她身上点了两下,她就不能动了。
他立即拔地而起,往越影处飞纵过去,不用猜也知他刚才定是使了什么暗器打中了越影,他根本就没想过要放秦天策走,只是想先稳住她,再改而抓人。
张了张嘴,发觉他并未点她的哑穴,还能说话,嘶吼出声:“越影,跑!”除了喊它跑外,她实在不知道还能寄望什么。眼见沈墨的凌空之势即将抵达越影坠落的身形,忽然它停止了掉下,一声犹如狮子般的吼声而出,再次往空中掠去,并且以极速向远处而飞,隐约可见,暗沉夜空下,只有一只翅膀在扑闪。
这回,沈墨是追不上了,毕竟人力有限,他还不至于能比拟飞禽速度,越影的空中能力堪比任何一头猛鹰了。主要是他心念底下之人,回身落在了她跟前,目光寒凛地刮看了她一眼。“嘶”的一声,一条长布应声而撕下,从怀中摸了金创药,给她伤口敷了药,才用布条裹住包扎好。
解开她穴后,一个弯腰,就把人给横抱在了怀中,转身想走,却忽然回过头去,冷目扫向一旁屋舍的门。她侧头看去,心漏跳了半拍,那是农嫂的屋子,门缝中明显看到有火光。
惊动他们了?不,不要出来!心中一急,手上抓住了他的衣襟恳求道:“别,别杀他们,不过是无知村民而已,我们快些离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