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策不明“妈妈”是何意,但见小男孩被染青给抱了起来,心中讶异,但转念就想到凌墨与她曾生活了两年多时间,与这孩子亲也是正常的。
可是,却又觉得有些不对,是哪里不对又想不出来,只怔忡地看着她们。
“又淘气了,妈妈不是让你先在那个帐篷里等一下的吗?
长安调皮地一笑:“妈妈,我已经等了一下啦,然后才出来找你的啊,你跟凌伯伯躲开了是与我玩捉迷藏吗?”
秦天策发现哪里不对劲了,这个孩子喊凌墨是凌伯伯,而他与染青之间的亲昵并不像是只对阿姨的那种,再仔细看时,男孩的嘴巴与她长得很像,但眉眼......像他?
终于反应过来,刚才觉得男孩有熟悉之感,因为他的五官与自己长得极其相似,再看更觉得像一个磨子刻出来的。他开始呆若木鸡,人变得僵硬起来,脑中浮现了个奇怪的想法,那个想法若是真的,若是真的......那他也不知道会怎样。
只觉得无数道电流劈进心里,而他的视线只紧紧盯住那眼眸深处烙印下的两人,一大一小的身影,她是那般温柔的说话,从来没有过的,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不敢相信在刚刚拥她进怀抱后,居然还有个更大的惊喜在等着他。
他是在做梦吗?无法来得及舒缓的喜意瞬间涨满了他的心,却忽而又有了惊慌与害怕,他怕这真的是梦境,那醒过来就变成一场空。
染青安抚了长安后,抬起头来深看着眼前连脸上肌肉都已经僵硬了的男人,从他的眼中可发觉他似乎已经猜出来了,但还是缺少一个正式的介绍:“阿离,他叫长安,以前叫宁长安,今后可能会叫秦长安。”
秦天策忽然有了流泪的冲动,他清楚听到她在说什么了,她说那男孩叫长安,叫宁长安,叫秦长安,在很久很久的将来,他都没有忘记她说这话时的神情。
长安,他叫长安。他是染青的儿子,是他秦天策的儿子!
除了深深的凝望,他不敢做出任何表情,也不敢开口说一句话,因为只要有些微的变化,都将引发他汹涌在喉间,也快压抑不住的眼泪。是他的儿子,是染青为他生的儿子!
最初的最初,他还曾动过不要的念头,却因为对她的不忍而手下留情。感谢那时的不忍,才有现在眼前这个睁圆着眼睛,表情迷蒙可爱的儿子。努力再三,都无法成言,他没有办法不激动,就在他最忧虑最烦恼该如何救人之际,染青犹如天将般出现在眼前,随后又是长安的出现,嗓门里干涩之极,似乎有什么声音在震动着他的耳膜。
太阳穴那处都开始“突突”的跳动起来,很想大吼出声来宣泄心头的热流,但就是身体完全不听使唤,语言也无法出口,他就成了个木头人。
染青见状,从他脸上分辨喜怒,微微有些忐忑,难道他不喜欢长安?难道他还不想要子嗣?心里剧痛袭来,曾经的痛楚再度降临,若他不要长安......这个可能性,从来不在她考虑范围之内,因为在以前,她把他规划在了生活之外,可到如今,不得不又重新正视这个问题。她能放下过去是一回事,但若他真不愿接受长安,那么为了长安,她宁愿是独自隐居避世的,她不会要她的儿子被人嫌弃,而且这个人还是他的父亲。
而秦天策好不容易平复些情绪,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却不是对她说的,“凌墨,随我出来!”顿时愕然,却见他已经快步走出了营帐,凌墨虽觉莫名其妙,还是跟着走了出去。
等走到外面,就见秦天策沉声吩咐:“来,陪我过招。”话声落,就听剑出削的声音,他腰间的软剑已经拔出,向这边攻来,凌墨立刻迎剑而上。两人就战在了一起,只闻利刃破风声连绵不断,而凌墨应付的有些吃力,自己武功本就不如主上,又受伤未痊愈,此时却只能强撑。眼见飞来一剑要抵挡不住,却见主上已经收剑凝立。
这在很久以前,他们也时常会切磋剑术,一晃眼已经是好多年了。
染青与长安早已站在帐外观看,听着是剑声霍霍凌厉,却也是看出两人并非真打,就是莫名秦天策此举之意。四周也围了些将士在看,纷纷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唯有长安则是兴奋极了,他终于看明白那剑身在哪了。
秦天策如此发泄过后,把心中的压抑都挥散而尽,也把激动的情绪给平复下来,快步走到染青面前,视线从她的脸上一点点搜寻,然后再到长安的小脸上,扬起手把小人儿揽进怀里抱了过来,他唤:“长安。”
染青觉得有些惊讶,长安虽然脾性很好,却还是倔强,尤其对陌生人都不太爱理。可今夜先有他不顾其它去够秦天策腰间软剑在先,又有现在任其抱在怀里在后,脸上没有一点不开心,反而是惊奇地盯着他父亲看。难道这就是血浓于水吗?更是被长安下句话给愣住了,他说:“我与你长得好像。”
在这时,她不得不开口:“长安,他就是你的父亲,叫......”一时涩然,是该唤他爹,还是父皇?竟不知该教长安如何称呼了。长安的眼珠滴溜溜一转,甜甜的喊了声:“爹。”他记得阿七就是这么叫凌伯伯的,如今他也有爹了。几乎是立刻的,他就接受了妈妈介绍的这个人是他父亲,没有半点怀疑。
秦天策却被他这声“爹”给叫的震颤了下,刚被压抑下去的情绪又有窜升的趋势,紧紧搂住长安在怀里,小小的身躯轻的几乎没有重量,软软的,他的身上还有着一股奶香味,满心的疼惜就在心头。他哑着嗓子道:“长安乖,再叫一声爹。”
“爹。”长安听话地重喊了声。
秦天策抱着小人儿背过身去,头埋在长安的脖子处,让再忍不住的眼泪滑下眼眶,为人父的喜悦铺天盖地汹涌而来,他不止找回了染青,还找回了儿子。
老天是厚待他的,只让他承受短暂痛苦后,就又把他心爱的人都还给他了。万里江山,都不如长安这声稚嫩的呼唤,也不如染青回来他身边。以前他看不明,认为江山就在脚下,为了江山,什么都可以不要,直到失去后才明白,即使得了江山,身旁没有她也没了意义。
千回百折的路,他尝尽失去之苦,懂得爱上之伤,此时许许多多的情绪密密麻麻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喜多一分,还是爱多一分,只知道此生有她们母子足矣。
转过身牵住染青的手,另一手上怀抱着长安,他说:“我们再不分离。”这是对天的起誓,也是对她爱的誓言,他再也再也不会放开她的手。染青轻柔而笑,却觉眼圈灼热,隐隐泛红,她如何会看不出他眼睛的微红是哭过,她如何会看不出他刚才的情绪有多激动,她如何会不懂他这句话的涵义。
当绝望成殇的那刻起,她就再不敢痴心妄想会有这么一天,可当这天真的来临时,却又是那么的不真实。但至少,她看到长安笑着把手围在他的脖子上,她看到他眼中深深的情意,她看到他眼中自己的倒影,这些都是她连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钟离,秦天策,紫狼,无论是哪个他,她都是那样的,纯粹的,爱着。
女人永远都是口是心非的主角,她们嘴上说着恨,心里却爱入骨。她们费劲心思在深爱的男人身上,为他忧愁为他烦恼。同样,她们也只为深爱的男人心碎,然后在把破碎的心一块一块补起来。
凌墨挥手让周围的将士都退去,不要去打扰他们。深看一眼后,他也走进了自己营帐,主上终于还是等来了她,而清然也到底还是愿意放下从前了,他们纠结了这么多年,总算是拨开云雾见青天。
为了隐藏这个秘密,他在心中愧疚了整整三年。但在当时看到那样肚腹挺得老大,却满目都是凄凉和绝望的清然时,他于心不忍再把她推到风口浪尖里去。可原来,其实她只有真的愿意放下从前,回到主上身边时,才是那个鲜活的宁染青。
秦天策与染青重回营帐,长安扭着身体从他怀里滑下来,再度把目光盯在那软剑上。他刚才见识了爹的精妙剑术,已经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了,也终于看明白这剑是怎么藏进去的,但更加好奇了,居然还能把剑放进腰带里?
染青只看他那调皮的笑就知道在想什么了,轻声喝止:“长安,不准碰刀刀与剑。”直接就断了他的小念头,秦天策自然也发觉儿子注意力在哪了,他笑着问:“想看爹的这把软剑吗?”看到儿子点头如蒜,抬眼帮腔说话:“没事的,我拿在手上,不给他碰就好。”
说话,剑从腰际抽了出来,剑身柔软如绸带,可摸在上面又是金属的刚硬。与人对剑时,他是凝聚了功力在上,形成剑气,从而让剑不会因为软而刺不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