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斐然要么躺在床上做着噩梦,要么光着脚在地板上不安地走来走去。门外一旦有风吹草动,她就以为是唐司烨来了,慌忙跑过去开门,却发现空无一人。 小静也担心她,四处打听,四处走动,这才知道唐司烨被剥夺了取保候审,被暂时关在城南监狱审问。
她突然想到以前爸爸当年失踪的情景。突然就感觉很害怕,就像掉进了鲨口里,被一口一口地吞噬,嚼烂。她蹲在门口,无声地哭了 ……
她怕,她恐惧,她不安。 她在担心唐司烨的安危。 这么多年了,即使养条小狗也是有感情的吧。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唐司烨在自己心里地位有多高。
她想抽烟,拿起烟刚放到嘴里,就猛地想起自己腹中有个宝宝,就把烟掐灭了。
就这样惶惶不可终日。
斐然管不得别的了,她找了钟鹏的关系,去了城南监狱。
高立的围墙,刷白的墙壁,墙壁上印着红色的几个大字,斐然眼睛模糊,脑子混乱,也看不清墙上写着什么标语,只是感觉空前强大的压力扑面而来,快要把她压趴下。
在狭小的接待室等的时候腿脚几乎是颤抖着的。她好怕最后等来的不是唐司烨,而是唐司烨的一堆凌乱的衣物……
“斐然!” 猛然抬头,就看到唐司烨正站在桌子对面。衬衫扣子开着,一身凌乱颓唐,下巴生出坚硬的胡茬,乱七八糟的。
她手捂着嘴巴,轻轻地抽噎。 细密的呜咽声充斥着整个房间。
“在为我哭?”唐司烨声音丝丝颤抖,想过来抱住她,然而按照规定,这是不允许的。于是,两人便坐在桌子两端。唐司烨看起来精神很好。
“别担心。”唐司烨安慰她,最后好像不是她来探视他,倒像是他给她打安定针了。
“李慕白干的吧?”过了好半天,斐然才想起问他怎么回事。
“不是,是乔之函幕后操纵。她只是想给我个教训,过不多久就放手,我就可以回去了。”唐司烨微微一笑,好像自己不是处在监狱里:“没什么好担心的,别哭了,再哭就成肿眼泡了,成小猪了。”
“我才不是为你哭。”庄斐然听到乔之函的名字,心底不安:“我们究竟得罪了多少人,为什么那些人都恨不得我们两个去死?”
“斐然。”唐司烨看了她半晌,道:“我们结婚吧。”
狱警发出一声轻笑,这个男人竟然在监狱里求婚。 斐然听到自己心扑地一声,跳了一下。 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他不是不愿意离婚娶她的么?他不是放不开陶婉儿么?
“我出去就离婚。”唐司烨承诺着,一个男人的承诺,他认为真的很重要:“然后,我们结婚,好不好?”
斐然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惊喜的。
她心底的惊喜少于震惊,脑中忽然闪过乔之函精明锋利的面容,心底便开始退缩。她不管多么坚强果敢,都有些怕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喜欢唐司烨,而且近乎变态的执拗,不害怕她才怪。
她眼睛躲闪着他的视线,再不敢再看他。 这就是他们之间的症结所在。没有一点办法。斐然心底很乱,就像是一池水,被忽如起来的一阵春风,吹皱了……然后又被莫名的力量揉得皱巴巴的。
唐司烨没有再说话,斐然离开的时候,他突然冲过来,紧紧地握了一下她的手。紧接着他被狱警拉开。他对她摆了摆手:“乖乖等我。”
斐然听到自己嘴里发出一个“嗯”,刚一发出口便赶紧闭上嘴巴。只觉得这不是自己的声音。自己怎么可能答应等他。
……
从监狱探望唐司烨回来,庄斐然开始坐在电话机前发怔。她想救唐司烨。问过钟鹏,钟鹏说唐司烨的事情很棘手,他似乎得罪了上头什么人物。而唐司烨的父母比庄斐然还要有耐心,并没有四处活动营救儿子。
或许真像唐司烨所说,他得罪了乔之函所在的乔家,所以乔家要给唐司烨一个教训,说不定过一段时间便出来了。而为了避免刺激势力庞大的乔家,唐家业未立即出面救唐司烨。
可是庄斐然对监狱太清楚了,唐司烨在里面吃不好睡不好,一定很痛苦。她还是想快点把他营救出来的。
树杈状大吊灯似乎坏掉了,忽闪忽闪的,如同雪亮的雷电闪过,把她的脸也映的一片雪白。
斐然鼓起勇气,终于拿起电话,想拨打李慕白的电话。
可是她还是放弃了。
既然她已经心里有了唐司烨,就该离李慕白远远的。
她不能主动找他。更不可能让他帮忙救唐司烨。
忽然,她想起了唐少擎。
或许唐少擎知道唐家老爷子想什么,能救得了他大哥呢?
她立刻拨打唐少擎别墅的电话,长久的等待音后,那边接通:“您好,这里是唐二少宅邸。”接电话的似乎是唐少擎的佣人。
“我找唐二少,请通传一下。”
她本来想打唐少擎手机,可是他自从上次说娶她,她给无情拒绝后,便换了手机号码,她不知道该怎么联系他,只好打了这个家庭电话。家庭电话总是不会改变的吧。
那女人顿了一下,很快说:“二少爷跟一帮朋友去西郊别墅了。小姐可以去西别墅找他。”
“好的,谢谢。”斐然挂断电话。
天下起了小雪,斐然又有身孕,不敢开快车,只是慢慢地开。一路上她神思恍惚,心里满腔的犹豫。
她知道自己不该再找唐少擎,可是,她没有办法。她所认识的人里,只有唐少擎在警局是有关系的,而且对几个家族的关系最为熟稔。
他一定能给她提供有用的信息。
就这么瞎想着,斐然跑了神,砰!车轮打滑,向路边路灯撞。斐然喉咙里发出“啊”的一声轻响,放松了油门,手反射性扭动方向盘。
车撞向灯柱的一刹那,她的心情异样地平静,竟然连恐惧都没有。
这才明白,人之所以恐惧死亡,是因为事先就知道死亡会来临。像这样突然发生交通事故,斐然还没做好恐惧的准备。
车停住了。她脑门在方向盘上磕了下,不重,脑子嗡嗡作疼,并没有磕破头,身体也毫发无伤。发动机在飞速转动,然后慢慢停歇。
忽然听到滴答滴答的声音,斐然猛地推开车门下车。
发现是防冻液而不是油后,斐然蹲坐在雪地上,大口地喘着气。
如果是漏油,那这辆车就有可能爆炸。刚才真是吓死她了。
车已经损坏,不能开了。好在已经走到唐少擎别墅附近,远远能瞧见黑黝黝的树影间,那栋别墅灯火通明。
门口有佣人守候,她简单说明了来意,佣人狐疑地看了她一下,转身通报。
佣人好半天才回来,冷冷道:“况小姐,少爷让你进去。”
斐然一只脚踏进客厅,他又冷冷交代:“唐二少让你直接上二楼,不要打搅大家玩乐。”
斐然自动忽视佣人的冷冰冰的态度。心想着,奴才看主人脸色行事,估计唐少擎是很不待见自己的吧,不然那佣人不会对自己态度这么差。
客厅里有一帮男男女女在玩着一些纸醉金迷的游戏,一个像是富二代一样的年轻男人把一个打扮时尚妖娆的女人按在怀里狂亲,周围响起一大片叫好声和笑声。
斐然扭过头不去看他们,从玄关上了楼梯,好在这客厅大的可以做宴会场所,她又闪的快,没人注意到她。
上了楼,一个女佣人在楼梯口,见到斐然手放在嘴边:“嘘,”她小声道:“二少爷和白鹭小姐在卧室,正在起床呢。两人都懒懒地想赖床。您在小客厅等一会儿吧。”
指了指沙发,斐然便在沙发上坐下。
过了一会儿,只听咔地一声,唐少擎卧室门被人从里面推开。斐然仰起头,就看到了白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