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斐然伸手拿过他面前的杯子，将茶水倒进垃圾桶里，淡淡道：“茶凉了，客人也该走了。”
明显是下了逐客令。
而且，她的话再清楚不过，他和陶婉儿已经不再被她放在心底。
唐司烨却并不起身，忽地挑眉看她：“说说吧，你和李慕白是怎么回事？”好像这才是他今天到访的根本原因。
庄斐然觉得自己没必要跟他解释什么：“我作为一个离婚的女人，有权利追求自己的幸福。”
“李慕白让你感觉幸福？”唐司烨问，眼底漆黑，透出一股执拗，这一瞬间，庄斐然忽然觉得，如果不回答他，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至少比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幸福。”庄斐然笑笑，不以为意地道：“我们的幸福是假装的，和李先生在一起的时候，幸福是真实的。”
唐司烨再次沉默了，神情也沉了下去，身躯也像绷紧了的弦，仿佛下一刻就会爆发出破坏力量。
他薄唇抿得紧紧，盯着她的目光充满了力量，漆黑如墨：“如果缺男人，中国有一大把，用不着把大腿伸到马来西亚。”
他的语言充满了侮辱，庄斐然顿时有些恼怒，不过他的目的不就是激怒她么？庄斐然立刻压下心底的恼怒，脸上依旧是好脾气的样子：“如果不是因为阁下，我庄斐然也不会跑到马来西亚，刚好认识李先生。说到底，我能和李先生相逢，还得拜阁下所赐。”
阁下，这个格外陌生的称呼让唐司烨感觉不舒服。不过她的话却让他抓到了一个信息：“说到这里，我真的很想知道，你不声不响去马来西亚，是为了躲我？”
仿佛被人戳中了心底的痛处，庄斐然顿时有些窘迫。她倔强地抿紧薄唇，眉峰蹙起，掀起一抹厌恶的情绪：“不用把自己看的太重要。我去马来西亚是为了自己的前途。”一字一字道：“不是因为你。”
不过唐司烨却似乎从她的神情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眼底浮起一抹志得意满：“既然回来了，就不用回去了。你在这里更有前途。”
庄斐然正为自己流露出真实情绪自责不已，尴尬不已，听到他这么说，立刻挑眉道：“用不着你管。”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浓浓的火药味。
唐司烨却从沙发上站起：“我不会管你。但是你妈去世后，你是婉儿唯一的亲人了。你过得不好，婉儿会难过，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想婉儿难过。”
庄斐然承认这句话就像是一桶冷水，劈头盖脸浇灌到她身上。她只觉得浑身发冷，冻得她的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
这一场博弈，她不是赢家。
肚子也因此更痛了，她脸色苍白，道：“她会为我难过么？呵呵，好，好，谢谢你今晚的关心。现在你可以走了么？我要休息了。”她眼睛里再次闪烁起晶莹的水汽，眼底更浮起一抹痛苦：“你可以走了么？我的妹夫？”
唐司烨并没有因为她的痛苦而放过她，他眉骨低垂，声音冷冷：“还记得我说过什么？我不想看到你幸福，不想看到你过的好……说我自私也好，说我还在意你也好……总之，我不想看到你和李慕白亲亲我我……”
“说的那么直白……”庄斐然嘲弄一笑，苍白地扯出一个苦笑：“好像你很在乎我这个前妻一样。”她眼角带着嘲弄的笑意，“唐司烨，说真的，你现在还在乎我么？”
唐司烨却不回答，倒是伸手为她理了理衬衣领子，问：“你猜呢？”
“你不在乎我。”庄斐然任他为她打理衣领，脸上露出一抹绝望来：“从你当初失约，远遁美国的那天，就证明你不在乎我。”
唐司烨抚摸她领子的手指紧紧攥起，情绪有些激动，似乎直到此刻，他们才真正谈到了他们之间的症结：“你可知道当初我去美国干什么？”他语气不再嘲讽，眼神透出一抹难得的真挚。
庄斐然平静地看着他，脸上都是无可奈何和无能为力：“去做手术。”
他眸子浮起一抹诧异：“原来你都知道？”
“可是你为什么不通知我？为什么独独让陶婉儿陪你去美国？”庄斐然眸子闪过一抹受伤。
这句话，将唐司烨问住了，他的神情忽然充满了愤怒：“那你为什么不主动去唐家问我的消息？难道是因为不在乎，所以不在乎我为什么失约？”
是了，这才是他们的症结所在。
他们终于谈到核心的问题了。
“我以为你不够在乎我。”庄斐然手指颤抖，抚摸住他的手腕：“我被背叛过一次，所以我害怕被背叛第二次。其实我很想去唐家问你的消息……可是我心底自卑……”
听到庄斐然说了什么，男人的表情有些怔忪。
原来他们之间存在那么多误会和不理解。
而他们毅然决然选择分开，并未深究他们之间隔阂的根本原因在于他们自己，不怪别人。
不过，现在还纠结那些事，是不是有些来不及了。
“唐司烨……”庄斐然鼓起勇气，问起心底最大的疑问：“你说过你喜欢我，你现在还喜欢我么？”
唐司烨神情有一刻的迷茫。
脑中忽然浮起了陶婉儿的面影……
庄斐然神情顿时充满了失望，如果他喜欢她，一定不会迷茫。
罢了，罢了。
庄斐然推开他放在她领子上的手：“算了，你回去吧，回去吧……”她的神色也坚强起来：“去和陶婉儿结婚吧……不要再来问我了……我们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没必要为过去的事情纠结……”
“……有件事对我很重要。”唐司烨胸腔起伏着，气息也不稳：“你告诉我，那孩子……”
庄斐然真想捂住耳朵，不想再听他提起过去那些不快了。
既然对喜不喜欢她都感觉迷茫，还提那些痛苦的事情作什么？
“那孩子，不是你的……”庄斐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平静地说道：“不信你问维安。”
唐司烨顿时眼睛烧红，原来一切都和过去一样，没有任何改变，真相就是如此赤裸裸。
在此之前，他以为会问出别的结果。比如那孩子是他的。
他上次送她回来，便想问问她真相是什么，可是一直难以开口。
今天他好不容易开口，可是却得到了这么个结果。
“庄斐然，你不配得到我的喜欢。”唐司烨脸上浮起一抹受伤，转而又浮起一抹淡漠，他就是这样，不管情绪怎样，转过头来就可以变得波澜不惊：“就知道不该对你怀有幻想。”
对喜不喜欢她都模糊不清，何谈幻想？
庄斐然已经逐渐冷静下来，语气也恢复了当初的好脾气样子：“因为对您从来没有幻想，所以才能活的从容。您该向我学习不是么……”
她话未说完，唐司烨已朝她走了过来。
她平静地微笑，淡然地与他对视。
他眼神燃烧着一抹失望的怒火，不过很快那抹怒火淡淡地消弭在他眼眸深处，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抹故作的释然：“你说得对，既然相聚短暂，那就好聚好散。”
话毕，他后退一步，转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
早晨，庄斐然睁开眼，天还是漆黑的。
做恶梦了，以至于后背都是湿的。
打开手提电脑，让红衣小萝莉继续盘膝而坐着练级，她则起身去厨房，想给自己煮点东西吃，可惜，她只会煮面条。
其实想到沈美凤的去世，她心底揪心地难过，想到沈美凤有可能常年吸毒，甚至妈妈和陶安云是谋害庄家的黑手，她便吃不下饭了。但是今天是个很重要的日子，她妈要出殡，她必须吃饱了，才能完成一天的计划。
不多久，天空亮堂起来。她打车来到殡仪馆的时候，几乎没有来人。
她觉得有些诧异，问了工作人员，工作人员说今天不该沈美凤出殡，陶家把出殡日子擅自修改了。
庄斐然顿时怒了，她是沈美凤的女儿，陶家改了出殡日期，竟然没通知她。
她拿出手机，拨打陶婉儿的电话，陶婉儿睡眼惺忪的接了电话，懒懒喊了声：“谁？”
谁？看来，陶婉儿根本没存她手机号码。还以为是个陌生人，便问了句谁。
沈美凤死了，可是陶婉儿竟然没有一丝难过，竟然睡懒觉。
可见沈美凤在陶婉儿心底是多么没有地位。
庄斐然忽然为沈美凤不值。当年她抛夫弃女改嫁到陶家，可是等她死了，陶家人却如此怠慢她。
“我是庄斐然，立刻起床，我在殡仪馆门口等你。有话问你。”庄斐然忍无可忍了，对着电话冷冷命令。之所以约陶婉儿到殡仪馆，她是有自己目的的，但愿殡仪馆的气氛和沈美凤的遗体能让陶婉儿说真话。
陶婉儿吓得一个激灵，从被窝里爬起：“可是司烨不在我身边……”
“他不在你身边，难道你连路都不会走了么？你自己开车过来。”
话毕，庄斐然按了电话。
最后，陶婉儿的确来了，比她掐的时间还是晚了十分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