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等你养好了身体再说。”吕东明搬了一张椅子坐下来,扭头对萧灵道,“你也累了,先回去吧。”
萧灵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巧克力来,放到楚辰手边,笑道:“钟姐姐伤口疼的时候就吃一口巧克力,保管比止痛药有用。”
楚辰吃力地挤出一抹笑:“快回去休息吧。”
萧灵关了房门,吕东明忙站起来坐到床边,握住了楚辰的手。楚辰却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下便从他手里挣脱出来,说道:“你也回去吧,我想睡一会儿。”
吕东明并没有离开,而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说道:“你睡,我陪着你。”他小心翼翼地呼吸着,像是怕影响她休息。楚辰扭过头去闭上眼睛,却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他明知她没有睡,却依旧不忍出声,只是出神地望着她,仿佛无论如何也看不够。
病房里之余吊瓶发出的滴答声,像是谁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扰得对方心烦意乱。过了许久,楚辰才说道:“杜营长家中妻儿老小便有八九人,全指着他一人养家了,你也下得去手。”
吕东明微微一愣,随后咬牙切齿道:“谁迫害你,我便要谁死。”
楚辰看了一眼肩胛处,有气无力道:“如果他当真要我死,便不会只伤了肩胛骨了。杜营长的枪法虽比不得你,但也算是了得的。”
对于楚辰的言外之意,吕东明并未十分明白,只当是她在责怪自己心狠手辣。他点头道:“你也不必太自责,杜营长留着,终究是个祸害。他觊觎副官的位置已不是一两年了,保不准哪一日就当真伤了你。”
楚辰微弱地叹了口气,慢慢闭上了眼睛。吕东明陪着坐了一会儿,听她发出规律的呼吸声,心知她已经睡着了。这才轻手轻脚地站起来,推了门出去守着。吕东明一刻不离开,楚辰便不敢“醒来”。然而她只要未醒,吕东明便不肯回营里去。
趁着护士进来换药,楚辰小声在护士耳边低语了几句。护士笑道:“这位师长看起来很关心小姐,不如就给他一个机会,反正现在也正是小姐需要人照顾的时候。”
楚辰道:“他家中是有未婚妻的。”
护士听了一愣,忙走出病房对吕东明道:“这位师长还是带着你的人回去吧,医院里多是病人,你们这样带刀持枪的只怕吓着病人。这位小姐伤在肩胛处,师长一个大男人留下来照顾也不便,不如就为她请一位看护吧。”
吕东明听了,忙让人掏出一沓子钱交给护士:“那就麻烦你找两个手脚麻利些的看护,我晚些时候再过来。”
萧灵回到宅子里的时候,萧夫人正在教新姨太太打牌,几个女人凑在一处,莺莺燕燕围了一桌,看得萧鼎天心花怒放。萧灵坐在太师椅上,将高跟鞋一甩,对佣人道:“替我把它扔了,扔得越远越好。”佣人忙取了一双新鞋替她穿上,将旧鞋扔了出去。
“哟,是谁惹了咱家的大小姐。”几位姨太太异口同声道,多少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在里头。
萧灵拿起一只杯子随手一掷,喝道:“给我滚!”
新姨太太仗着萧鼎天的宠爱,撒娇道:“老爷,您看看灵儿……”话音未落,已经被萧夫人拿眼神制止了。她只得低下头去,不敢再出声,仿佛是耗子见了猫。
萧夫人道:“你们别处玩去。”
见姨太太们陆续走了,萧夫人又对萧鼎天娇声软语道:“我与女儿说些私房话,你留着做什么?”
萧鼎天听了,忙笑嘻嘻地追随新姨太太而去。见众人都走了,萧夫人说道:“你只管拿别人撒气,有本事自己将人赢回来。”
萧灵一愣,带着几分羞赧道:“你知道我在气恼什么?”
“这世上除了感情,还有什么是我女儿得不到的。你无非是在为吕东明和钟楚辰置气罢了。”
“他一颗心都在钟楚辰身上,你说我该怎么把人赢回来。”萧灵眼泪汪汪地看着萧夫人,又道,“我以为东明哥和我早早地订了婚,他就会对钟楚辰死心的。现在可好,我白白被营里的人看了笑话。”
萧夫人笑道:“吕东明要真是这样容易放弃的人,可就不配做咱家的女婿了。”
萧灵听了萧夫人的话,越发害怕两人会彼此牵连一辈子。半是撒娇,半是哀求道:“如果等他们在军中有了举足轻重的地位,到头来父亲必定要牺牲我。你得替我想想办法。”
“牺牲与否,关键还得看你如何打算。你父亲的姨太太们,哪个不是军中要员的女儿或姐妹,如果没有我的牺牲,你父亲岂能有今日的成就。只要你父亲心里明白,就算再来上十个姨太太,他也不能让人家越过我正夫人的位置就足够了。吕东明虽然中意楚辰,但只要楚辰做了姨太太,总归是无法超越你的。楚辰善于排兵布阵,如果当真能够嫁给吕东明,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萧灵撅着嘴道:“我可不能像你一样大度,我的丈夫只能是我的,任何女人都不能来插足。”
萧夫人不紧不慢道:“你若没有容人的雅量,将来必定是要吃苦头的。”
“只要钟楚辰与东明哥不再纠缠,谁能苦得了我。”萧灵心高气傲,对于萧夫人的话自然听不进去。她将高跟鞋再次甩脱,对佣人道,“帮我把袜子也扔了,真是脏死了。”
趁萧夫人回了房,萧灵忙摇了一个电话给冯章传的助理,约冯章传在酒楼里碰面。
护士收了吕东明的钱,自然不敢怠慢。很快替楚辰物色了两个手脚麻利的看护,两人轮流着照看她。楚辰睡到傍晚才醒来,一醒来只觉得肩胛处的伤口已经略微愈合了,倒也不觉得十分疼了。她喝着看护送上的肉末炖粥,问道:“我睡下的时候,可有人来过病房?”
看护道:“钟小姐的父母亲来过一次,坐了好一会儿却不见钟小姐醒来,便离开了。”看护想了想,又道,“还有一位先生来过,送来一篮水果,就放在这里。”说着拿起来给楚辰看。
楚辰问道:“那位先生可是姓吕?”
正说着话,便有人轻轻扣了扣门。看护开了门,楚辰便看到一位身着西装的男子走进来,正是冯章传。他手里捧着一束干花,面带笑容道:“我见病房里没什么生气,所以出去买了一束干花来点缀,也不知道你喜欢哪种花,就随便选了一束。”
楚辰笑道:“冯先生客气了。”又问,“冯先生怎知我住院了?”
“那天我女儿拉肚子,我带她来医院时正巧看到钟小姐被人送进医院。之前忙于照顾女儿,倒是没能及时来探望钟小姐,还请担待。”
冯章传说得天衣无缝,楚辰自然不去怀疑。她笑道:“冯先生能来看我,已经很感激了。”心中却想,她与“冯龚”不过萍水相逢,本就没有那么熟络,来探望与否也无所谓。他这样热切,无非是为了军火生意。
果然冯章传说道:“原想着再给钟小姐看一批俄国新到的货,但钟小姐受了伤,只得先暂且搁置了。”
楚辰道:“实在对不住冯先生。”
看护见两人谈话,便识趣地离开了。病房里只余楚辰和一名陌生男子,楚辰难免觉得有些不自在。她捧着粥低头喝着,尽量发出些声音,以免因为太过安静而显得尴尬。冯章传坐在病床边,看了一眼她的肩胛处,因缠着纱布,倒也看不出到底有多严重。又见她捏着勺子的手有些哆嗦,像是吃不住力,便道:“不如我去请看护进来吧。”他走去门口喊了几声看护,却并不见她回来,只得又关上门道,“钟小姐要是不嫌弃,就由我来喂你喝粥。”
楚辰道:“不必了,天色已晚,冯先生还是早些回去照顾令千金吧。”楚辰下了逐客令,冯章传自然不好再多留,起身作了一揖:“钟小姐珍重。”
走到门口,冯章传不禁又回头看了她一眼,心中竟有些忐忑。他遇见过不少女人,却从没见过一个女人可以冰冷到如此地步。她虽然冷若冰霜,但她身上有着别的女人无法拥有的独特气质。她干净,纯粹,完全不是萧灵那种娇滴滴的千金小姐能够媲美的。
冯章传走到门口,迎面遇上一个人,正是身着便衣的吕东明。
吕东明并不认得冯章传,见他从楚辰的病房里走出来,正待盘问,冯章传早已经低着头快步离去。吕东明追了几步,深怕楚辰出事,又急忙赶去了病房里。
楚辰闻得脚步声,心知定是吕东明来了,便闭上眼睛装睡。吕东明心急火燎地推门进去,却见她正睡着,忙准备关上门重新退出去,却见床头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正是吃了一半的。吕东明不由道:“你究竟要睡到什么时候?”
她只当他是在试探自己,依旧闭着眼。他心中窝火,竟是砰的一声将房门重重关上了。楚辰以为他是离开了,悄悄挣开眼,却看到他正站在自己面前,胸前起伏着,仿佛是怒极了。吕东明问:“刚才从你病房里走出去的男人是谁?”
楚辰道:“我的一个朋友。”
“什么朋友?”
“十分要好的朋友。”
吕东明听了,眼角露出些愤怒的神色来,随后不由分手说低下头去,用舌头撬开她的嘴,粗鲁地吻了上去。楚辰试图挣扎,奈何肩胛处的伤口并未痊愈,却是使不上半点力气。她蜷缩起双腿,借着膝盖的力道狠狠往他肚子上顶去。吕东明只是皱了皱眉头,依旧纵情地吻着,舌头深入浅出,无论如何都不肯将她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