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茹!你在干嘛!”正当此时,一声苍劲而严厉的呵斥,及时制止了小道姑那抓起我右臂准备向后扯的动作。
我忍着疼痛,坐在地上转过头来。但见,刚刚与母亲交谈的那个老道姑出现在了庭院内。
“师傅!他……他无赖……”名叫玄茹的小道姑望着师傅粉面含羞一副欲言又止的委屈模样。
“玄茹,胡说什么!他还是个孩子,修道之人讲究心平气和、平心静气,你一副火爆脾气,怎能修炼有成。还不快向这位小施主认错!”看来老道姑对玄茹的脾气还是了若指掌的。
见玄茹一副不愿认错的倔强面容,老道姑轻叹一声,走向前来,轻轻一带便把我从地上搀扶了起来,顿时让我感到了一丝惊诧。
“小施主!不好意思……玄茹脾气火爆,不知伤到了施主没有?”老道姑一副慈祥的面容,关切的问道。
“呃……没事!没事!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更何况,她一姑娘家俺不和她一般见识。”见老道姑已经训斥了对方,又是一脸的歉意,心中升起的怒火顿时消散了不少,但是发点牢骚还是难免的。
“呵呵……小施主倒是明理之人。”见我牢骚满腹的模样,老道姑顿时笑了笑。
“他还明理啊!他就一无赖!”玄茹见我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顿时又忍不住骂了起来。
“玄茹!你再这样为师就要罚你在祖师面前诵经一天了。”老道姑再次呵斥了玄茹。
“算了!算了!我也没什么事……”见小道姑委屈的眼眶一阵发红,不知为何我顿时有点心软了。
“看看!还是人家小施主明理、大义。”老道姑再次瞪了一眼委屈中的玄茹言道。
“小施主可是刚才那位女施主的家人?”老道姑望着我微笑着问道。
“哦……那是我妈,我随她来给三官爷爷烧个香、磕个头。”我煞有其事的回答着。
“小施主有如此问道之心,实在难得。”老道姑揖手言道。
“不知小施主认为何谓求道?”老道姑微微停顿了一下,看着我接着问道。
“啊……我不知什么叫‘道’,但我认为求道就是遵循自然,坚持本心,随遇而安……”老道姑突然提出的问题使我感到一丝诧异。
“难得……难得……希望小施主不要忘了自己的话,老道法号勿念。”勿念老道姑深深看了我一眼,再次揖手言道。
见老道姑没有再继续交谈下去的意思了,我便起身告辞。当将要走出庭院的一刻,趁老道姑不注意,我转过头来对着玄茹小道姑一阵挤眉弄眼,气的对方再次怒目圆睁,一副想要上前又不敢越雷池半步的样子。
就这样怀揣着一副沾沾自喜的胜利姿态,我迈步离开了道观。
太阳已经将要置顶了,望去那四射的光箭刺得双眼阵阵生疼。脚下的积雪已经不像早晨那样的坚实了,踩上去自鞋底渗出了丝丝的水渍来。
与道观内香火燃烧所形成的温室相比,此时旷野的低温无疑是一种考验。我不由的紧了一下衣服,抱着膀子,伴着脚踏积雪发出的“咯吱”声,慢慢向镇上走去……
“妈的!忙碌了一夜,最后还是被那丫头给跑了……”一道怒骂声,隔着岗坡遥遥的传入了耳畔,在这寂静而空旷的空间中,显得格外的清晰。
但见百米开外,两道身影慢慢自坡顶冒了出来……
“也就奇怪了!那丫头被头儿砍了一刀,应该受伤不轻的,怎么却一眨眼就不见了。”随着身影的越来越近,两人的谈话声更加清晰了。
“丫头?受伤?难道是……”我猛然想起了昨晚那个身着粉红色羽绒服的女孩。
抬头望去,这时可以清晰的分辨出对面行来的两人,与昨天在街道上狂奔的两人身穿着同样的黑色西装,只不过因为当时的匆匆一瞥,所以并不能确定眼前的两个人与昨天的是否属于同两个人。
“不过,从地上的脚印和血迹来看,她消失的地方应该就在街口的位置!”西装甲言道。
“那是个丁字路口,左右各有一条路,你说那丫头能跑到哪去?”西装乙接着说道。
“不想了,回去如实汇报吧!”西装甲言道。
“忙了一夜,又冷又饿的,就咱头儿的脾气,估计回去后一顿臭骂是跑不了了……”西装乙的口气中透出了一丝委屈。
“臭骂?那还是好的,你忘了老四是怎么死的!好了,别说了……”西装甲冲着我的方向撅了撅嘴巴,一副警惕的眼神紧紧的盯着我看来。
我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嘴上哼着不着调的小曲,搓着双手与对方擦肩而过。当即将行至岗坡顶部的时候,我一个闪身躲在了路边一棵大树的后面,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但见两人穿过道观门前的石桥,沿着涧河东岸向南行去。
待两人的身影在视线中渐渐消失后,好奇心驱使着我循着脚印,沿着两人远去的方向追去……
因为靠近道观,刚开始脚印比较杂乱,好在涧河东岸的那条乡间小路并无岔道,所以我并不担心跟丢了。慢慢的道路上的脚印逐渐减少了,可以很明显的辨别出两对微微向外渗水的清晰脚印。
就这样继续前行了二十余分钟,眼前雪地上的脚印突然再次增多了起来,甚至道路两边的岗坡上也践踏着一些凌乱的脚印。从脚印被雪掩盖的程度来看,有些脚印存在的时间已经很长了,然而又有一些脚印好像刚被踩出不久的样子。
看着朝着不同方向漫延的杂乱脚印,我诧异了,轻咬着嘴唇、皱起了眉头。随便寻了一道脚印,顺着岗坡爬了上去……
“怎么是这个地方?”我的内心不免有点起栗,后颈一阵发渗。
但见这道岗坡的下方正是涧河流经的位置,与其它已经被冰封的河段不同之处,在于此处的河水依旧湍急的流淌着,并且在河水正中央的位置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的正上方蒸腾着一层浓厚的水雾。而在近岸水流不甚湍急的位置,还能清晰的看到一些鱼儿在河水里畅游着。
放眼望去,在岗坡的左边数十米开外的地方,是一片占地近百亩的竹林。与以往不同的是,此刻竹林的上方被遮盖了一层层厚厚的积雪,就像一块涂满了奶油的大蛋糕,只不过这块蛋糕底座的颜色是一种幽幽的墨绿色,让人感觉到畏栗。
此处有一个非常让人生畏的名字,当地人称其为幽林鬼涧。记得幼时每当夏秋之季母亲总是要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要在此处玩耍,更不能下水游泳。然而此地环境优雅、物产丰富,所以总会有一些孩童偷偷跑到河边捕鱼,竹林中捉鸟,更有胆大、水性较好的孩子还会在靠近岸边的浅水区游泳、嬉戏。
说来也奇怪,此处河流的水温一年四季都保持在三四十度左右,所以这一河段冬季的时候也从未被冰封过,而漩涡的中心位置也从未有人探测过到底有多深。
据说某年一位刚到任的镇长,曾经有意把此处开发成为一个度假村,于是请来了一些地质、水利方面的专家进行勘探,最后给的结论也就两个字“远离”。据专家分析,在涧河河床下面,极有可能存在着一条暗河,并且这条暗河流经的位置比较靠近地下岩浆,当这条暗河在此处与涧河会流后,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此处之所以名叫幽林鬼涧,按当地的说法叫做“缠”!也就是诡异、不干净、闹鬼的意思。几乎每年此地总会发生人员失踪或死亡的事件,并且往往以孩童居多。每当传出有人员失踪的消息后,当地的老人总会摇一摇头,因为大家都明白十有八九是寻不回来了。运气好的家属也许三五天后会在下游发现失踪者的尸体,而大多数失踪者的尸体是寻不回来的。
本来这些也不算诡异,因为大家都明白这些失踪者基本都是被卷入漩涡溺水而亡的结果。只不过,据说三十多年前此处河道的上方,建有一条铁索桥沟通着涧河东西两岸,供两岸的百姓上街赶集、走亲串友。
但是每当午时前后的时刻,铁索桥是不会有人通过的。就算不是这一时段,一般当地人也不会单独在桥上行走,总要结伴而过,并且相互扶持小心翼翼的通行。之所以如此,据说是因为经常有路人在通过铁索桥的时候会出现眩晕或者幻觉,从而导致跌落桥下,卷入漩涡中。并且,此现象又多发生在当午之时。
七十年代初在整修涧河河道的时候,为了当地百姓的通行方便,国家出资在三官庙前的河段上,也就后人为纪念大禹治水的功绩所修建的那条石桥原址上,重新修建了一条石桥,便拆除了此段的这条铁索桥。
正是有了这些原因,此处一般是不会有人出现的,尤其是在午时前后更是难有人迹。然而正是此处,反而出现了如此多的凌乱脚印,这不禁让我在悸栗的同时,又产生了诸多的疑问。
然而怯畏的心理还是战胜了好奇,我自岗坡上慢慢滑下,来到了底凹之处,准备循着来时的脚印向回走去。正当此时,忽闻岗梁的对面一阵“咯吱……咯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