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男孩钻入地洞,我赶忙推开门蹿了进去。学着男孩的样子,徐徐推开地板,一道向下延伸的阶梯出现在了地洞中……
不再迟疑,我俯下身子钻了进去,刚踏过十余节阶梯,一道电机马达运作的声响,便隐隐约约的传入了耳际。
由于地洞内的空间比较狭窄,又是那种向下旋转式的阶梯,所以自进入地洞后,男孩的身影便消失在了视线中。好在每隔一段,阶梯上就会出现一盏拇指指肚大小的射灯,虽然光线昏暗,但还是能很容易辨别出周围的环境。
愈是向下,马达的轰鸣声愈是清晰。跨过五十余节的阶梯后终于到了底部,我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感觉此时可能已经来到了地下。
眼前出现了一个向右侧延伸的通道,探首向内望去……光线骤然明亮,那炽白色的强光刺得双眼一阵迷蒙。此时,男孩正躲在通道旁的电机后向内窥探着……
随着男孩张望的方向看去,但见通道尽头出现了一个敞亮的空间,由于视线受通道的制约,很难判断出前方的空间具体有多大。但依然可以看出前方摆放着一些电子设备,甚至刚刚还有一个身穿白大褂的身影,从通道前闪过……
“难道这是一个制毒窝点?”我不禁想起了在电影中经常看到的那种地下制毒窝点的场景。
正在这时,本来躲在电机后的男孩突然行动起来。男孩弓起腰几个跨步窜了出去,然后蹭着脚步向通道左侧移动,慢慢消失在了视线中……
见男孩有了动静,我也便向前蹿了几步,同先前男孩一样躲在了电机旁。此时,眼前豁然敞亮,一个百余平方的大厅在灯光的照射下犹如白昼一览无遗。
不远处,一个身着白大褂的青年男子低着头在一台电子设备旁不停地忙碌着。大厅左侧被一堵玻璃墙隔断出了一个四五十平方的独立空间,一名同样身着白色大褂的中年男子正在玻璃隔断的房间内晃动着,不知忙些什么。两名身穿黑衣的男子面朝内站在玻璃隔断外,一边交流着一边望着玻璃房内的情况。
由于两名黑衣人是背对着我交谈,所以很难分辨出那一个才是我需要寻找的男子。同时,由于身旁机器的轰鸣声遮掩了视听,对方的谈话内容我也无从而知。只是从几人的神形中感觉眼前的事情一定不同寻常。
这时躲在设备缝隙中的男孩,再次有了动静。男孩悄悄自怀中掏出了一部DV摄像机,打开镜头对准玻璃房的方位拍摄起来。
但不知为何,没过多久男孩便又合起了摄像机。并且自缝隙内慢慢蹭了出来,趴在地上向前挪动了数米,然后躲在了一个靠墙的大铁柜与链接电缆的变电箱所形成的夹缝内。好在男孩身材瘦小,不然还真不容易钻进这狭窄的缝隙内。
我瞬时为男孩捏起了一把冷汗,好在两名黑衣人一直面朝着玻璃墙内,身着白大褂的青年男子注意力一直放在了设备上,所以并未发现男孩的举动。
但见铁柜与变电箱之间的夹缝内慢慢地探出了一个镜头,从镜头上闪动的指示灯来看,摄像机正在工作着。我不由得更加好奇起大厅内几人的举动了。
正在此时,大厅内终于有了动静。本来两名正在攀谈的黑衣人,突然侧身闪在了一旁。在这一刹那间,我也看清了玻璃墙内部的场景,瞬时瞪大了双眼,胃内一阵痉挛,一股想要呕吐的冲动自嗓孔内冒了出来。
我赶忙用双手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抑制住内心的惊骇,生生把已经卡在喉咙内的东西给压了回去,同时急促的呼吸起来……
幸好此时我正躲在电机旁,电机的轰鸣声遮掩了我的动静,不然刚刚的举动一定会惊动了大厅内的四人。
随着两名黑衣人侧身闪开,但见玻璃墙内身着白色大褂的中年男子右手高举着一个玻璃试管,正仰天哈哈大笑着。玻璃试管内是一种绿色的液体,在灯光映耀下显得格外的晶莹剔透。
中年男子前方摆着一张病床,乳白色的床上平躺着一具眼球高凸,身成灰褐色,没有丝毫水分的干尸。从尸体那微微凸起的胸部,耷拉在床下的长发判断,这是一具女尸。
此时,女尸颈部右侧动脉的位置正插着两根透明管子,一根管子呈现出红褐色,已经看不出有液体流出,而另一根管子内却依旧流淌着一种蓝色的液体。
我恍然想起了开学初,后山山坳内发现的几具干尸,据黄正伟当时的描述,与此时病床上女尸呈现出的形态是一模一样。望着病床上那死状凄惨的干尸,义愤填膺的愤慨使我的内心感到阵阵压抑。白大褂中年男子那张狂的大笑,更是显得犹如恶魔般狰狞。
中年男子转身把试管小心谨慎的放进了桌子上的皮箱内,这时可以看到皮箱内早已收藏着了数支同样灌满绿色液体的试管。
封好皮箱,男子打开玻璃门走了出来,然后便对着两名黑衣人说起了什么。从两名黑衣人那点头哈腰、毕恭毕敬的形态来看,中年男子的地位明显要高于二人。此时可以轻易的辨出,右侧的黑衣人正是我要找寻的那位名叫豪哥的男子。
不知何故,中年男子的情绪慢慢变得激动起来,从对方那高甩的手臂和狰狞的表情来看,中年男子一副很生气的样子。望着中年男子说话时不停擞动的嘴巴,莫名中我的内心出现了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
“如果我能听到他们谈话的内容就好了……”好奇心驱使着神经,就在我犹豫是否要更进一步潜入的时候,本来一直在电子设备前忙碌的白衣青年男子双眼直视着男孩躲藏的位置,一步步走了过去……
“不好!”男孩被发现了,霎时我的手心和额头冒出了一层冷汗。
“啪!”随着摄像机被摔的粉碎,男孩被青年男子从夹缝内一把拽了出来。
看着男孩被狠狠地摔倒在地,我瞬时焦灼起来……豪哥和另一名黑衣人也被男孩的出现惊呆了,中年人大声的咆哮起来,一巴掌摔在了豪哥的脸上。
由于中年人在盛怒之下,声音提的很高,虽然我躲在电机附近,但还是捕捉到了二个字“八嘎!”
“日本人!”我恍然明白刚才盯着中年人口型时,感到古怪的原因了。“豪哥、滕川美代子、中年日本人……”我隐隐约约中感觉这中间存在着某种联系,内心瞬时激动起来……
豪哥和另一名黑衣人架起男孩带到了中年人的面前,中年人对着二人又是一顿喝斥,吓得两人不停地哆嗦着……
“该怎样才能救出男孩呢?”我的大脑中不停地翻腾着,可愈是着急愈是没有好的办法。我非常清楚自己的能力,冒然出去那绝不可能救下男孩,并且还会使自己也陷入危境之中。
“报警!”思来想去,这是此时我唯一能做。
正待我准备悄悄退去的时候,大厅内又有了新的变化。不知为何,中年男子一改狂怒的模样,再次大笑起来。那紧盯着男孩的双眼,犹如恶狼似得散发着红光。
男孩在两名黑衣人的手中剧烈的挣扎起来,眼神中透出着无边的恐惧。豪哥和另一名黑衣人也同中年人一样紧盯着男孩惊恐的表情狞笑着。
随着中年人大手一挥,豪哥连忙窜入玻璃室内,用白色的床单将干尸胡乱的包裹一下,拖到了墙角。而另一名黑衣人架起挣扎中的男孩,向玻璃室内走去。白大褂青年男子也迅速的跑回电子仪器旁,再次双手联动的忙碌起来……
此时,男孩依旧在不停的挣扎着,然而却显得是那么的无助……我恍然意识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是什么了,报警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看着那一步步就要被拖进玻璃室内的男孩,我再也顾不得丝毫的多想,一个箭步蹿了出去……抓起旁边的一张电脑椅,冲着正在拖拽男孩的黑衣男子便砸了过去……
“快跑!”黑衣男子和白大褂中年人顿时被这突如而来的情况惊呆了。电脑椅准确的落在了黑衣男子的脑门上,瞬时被砸倒在了地上。
男孩倒也机灵,挣脱黑衣人的双手,朝着我便飞奔而来……见男孩顺利的脱离了虎口,我赶忙转回身朝着通道口跑去……
“啪!”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一道劲风擦着我的头皮飞了过去,在墙壁上留下了一个窟窿。
一阵哆嗦,我赶忙收住了脚步,面色瞬时煞白了一片。男孩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枪声,吓得停住了冲刺。
“跑啊!怎么不跑了……妈的!”一声叫骂过后,脑后被顶上了一支冰冷的枪口。
被豪哥拿着手枪顶着脑门一步步逼到了玻璃墙前,此时男孩更是早已被刚刚砸倒的黑衣人重新押住了双臂。
“啪!”
“妈的敢砸老子!”黑衣人松开男孩,一巴掌甩在了我的脸上。一阵阵火辣辣的疼痛,瞬时嘴角传来了一股血腥。
“八嘎!”
“啪!啪!”
一声怒骂,豪哥和黑衣人的脸上各被中年日本人狠狠甩了一个响亮的巴掌。
“这就是你们做的保卫吗!被人潜入了一个又一个,还不知道!你们都是蠢猪!”中年日本人操着生硬的汉语,对着豪哥和黑衣人再次怒骂了起来……
“这位年轻人……你是什么人?”骂了一阵,中年日本人好像消了气,看着我和颜悦色的问道。
“哼!呸!”我怒视了对方一眼。知道自己是躲不过此劫了,不由得便也豁了出去,冲着日本人的脸啐了一口带着血丝吐沫。
“哈哈……年轻人很有胆识嘛!但不知道接下来你是否还能如此的淡定……”中年日本人看了一眼玻璃房,嚣张的狞笑起来。
“把他们都带进去吧!他们是谁,对我已经不重要了……哈哈……今晚我就能完成我的任务了!”中年日本人冲着豪哥命令着。
“好了……兄弟,别哭了!咱别给中国人丢脸!哈哈……黄泉路上有兄弟作陪,倒也不寂寞!我先来……咱哥俩一会儿在地下相见……哈哈……”抑制住内心的恐惧,我强作笑颜的安慰着嘤嘤哭泣的男孩,迈开两腿,豪迈的大笑了起来。
挣脱豪哥的推搡,自觉地躺在了病床上,凝视着天花板,大脑中一遍遍的闪现着父母、花铃儿、尤菱的笑颜,不知为何内心反而平静了下来。
“铃儿……很快我们就能相见了……”我喃喃着缓缓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