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烈目光沉重的凝视着白狼,指了指哄闹喧抢的人群,说道:“如果你是这里的主人,你会养一群毫无章法的野人么?”
白狼摇了摇头。
苏烈又问:“我们是东方人,从种族问题上看,我们同瓦罗兰人之间有不可磨灭的家仇国恨,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对待我们?”
“杀?嗯,没错!”白狼眼中露出一丝凶光,转瞬间凶光就被脸面无奈的表情取代。
“你说的那是战争,如果我是瓦罗兰指挥官,我会选择一种能够让我们东方人自相残杀的方法,然后坐收渔翁之利。”
白狼皱了皱眉,不解的说道:“那点食物能让我们互相残杀?不至于吧。少吃一顿又饿不死人。”
苏烈看着那些争抢食物的人群,显然那些年轻很有礼貌,并没有争吵,反而很高兴。
“放回去吧,这里是训练营,不是棉花厂,我们距离目标越来越近了。”
“十七,你是说这里是训练营?这里就是能够觉醒超能力的地方?”白狼压低了嗓音,声调中夹杂着莫名的喜悦。
“能不能觉醒灵力,我说不准。不过我们来这里的目的都是为了复仇,不是吗?复仇重要,可活下去更加重要。我们不是动物,生存可不单单是吃饱喝足,生存是一门教我们如何维持生命的高等艺术。这里的食物都是上天的恩赐,但上天恩赐的都是强者,可我们现在是弱者,我们只能保持理智,好运才会降临到我们头上,到那时你就会知道,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你说呢?”苏烈双手交叉,感触良多。他到如今一直记着洛水河畔那位摆渡老翁的良言忠告:训练营,地狱都比这里高尚,恶魔都比这里的人有尊严……所以,面对这里的一切,都要谨小慎微。
听了苏烈的反问,白狼没有否认,他两腮一鼓,起身将朗姆酒放回,一秒不到,就被一名眼疾手快的家伙疯抢了去。
白狼坐了回来,肚子咕噜噜的叫着,他没有抱怨,头埋在双腿间,意味深长的苦笑道:“明天就会好起来的。”
“但愿吧。”苏烈冷静的低下头,两人初次见面的一幕在这里重温,大家同为没有自由的奴隶,单单这份信任,便足够温暖两颗飘泊的心。密室中,充满着虔诚的祈祷跟满足的欢笑,还有冷静跟不安。
密室外的走廊间,一双高跟鞋踩出清脆悦耳的起伏声,似魔鬼跳跃的步伐,逐渐靠近密室。
伊芙琳手中折叠着皮鞭,红唇白齿、腰肥臀圆,她身后跟着一支配备着3级灵力轻机枪的八人卫队,一个个平头、赤膀,腰悬军刺,微鼓的太阳穴跟精干却不壮硕的身躯,足以证明他们都是近战格斗术的灵力战兵。
铁闸打开,风韵犹存的伊芙琳吸引了数百道目光,成熟女性的魅力远比娑娜那种一味的冷漠更加受人欢迎。
伊芙琳把玩着皮鞭,简单一扫满地的狼藉,嘴角发出轻蔑的冷笑,她进来的时候,草根们早已安分守己的贴墙站成三排。
“吃饱的站到对面。”伊芙琳这般说道。
阿尔德里奇鼻尖顶着一小块面包屑,舔了舔嘴唇,悻悻走去,他看了一眼伊芙琳胸前的勋章,笑道:“中尉,这里的伙食真不怎么样,要是有牛排就更好了。”
“是吗?那也不要浪费。”伊芙琳夸张的凑上去伸出舌头,舔掉了那块面包。陆陆续续一百三十人站到了阿尔德里奇身边。
“这么多人?真是一群没有礼貌的家伙。”伊芙琳凶态毕露的狰狞变的飞快,室内气氛转瞬降到冰点,身上灵力游动,一把将阿尔德里奇吸在掌中。
阿尔德里奇是觉醒了灵力的正宗瓦罗兰人,他自然知道这位闷骚的老乡是动了真怒,急忙挣扎着求饶。
站在阿尔德里奇身边的草根们终于忍不住了,有人小声为其辩解道:“长官,我们饿了好几天,不吃就活不……”
少年的话音被飞扬而去的皮鞭打断,伊芙琳甩鞭迅速,青光划出一条美丽的弧线,直接劈向说话的少年,青光锋利无比的切开少年的身躯,血液迸射而出,溅的密室内到处都是。
鞭锋一转,回到伊芙琳手中,杀气更加浓烈。
“不、我爸是钢泽上校。”阿尔德里奇最后的呼声转瞬被漫天飞舞的鞭影淹没,生活龙湖的阿尔德里奇最后只剩下细碎的肉块。
绞碎了阿尔德里奇的伊芙琳失去了理智,长鞭曼舞,一条条青光在密室内交织、缠绵,如来自地狱的梦靥,伴随着罪恶的旋律。她眼中只剩下怒火,那些站在阿尔德里奇一边的草根们纷纷在这首魔鬼收割的舞曲中化为碎片。
杀戮时刻,属于伊芙琳。即便是一边观看的百十来人都变得血液沸腾,他们没有感到绝望,只感到头晕目眩,只因一切发生的太过迅速。对他们来说,一百三十名同伴就跟刹那间从密室蒸发一样。那么酣畅淋漓的死法,简直就是高大上的奢侈享受!
“钢泽,你是个挨千刀的负心贼。”伊芙琳咬牙切齿的挥舞皮鞭,墙壁上重复着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色鞭印。很显然,这对善男信女之间貌似还有一段无法割舍的情感往事。
八位士兵出言提醒,伊芙琳的情绪才得以控制,她掀起凌乱的蓬发,对着另外一边的人群喝道:“还有谁?主动站出来。”
众人如梦初醒得看着地上流淌的血液,仿佛在告诉他们,只要淌过去,灵魂才能得以安息。
苏烈胃液翻腾,胆汁好几次涌上喉咙,都被他强忍着压了回去。白狼脸色苍白,脸颊那道痊愈不久的疤痕倒是显得无比红润。
人群中,一个全身酒味的东方青年唯唯诺诺的走出去,就是他抢走了本属于白狼的酒瓶。身边的人唯恐躲避不及,立刻让出一大片空地。
“长官,我……”青年骨头一软跪倒在地,哭丧道:“只要饶了小人,我愿意戴罪立功。”
伊芙琳轻笑道:“东方杂碎,看在你摇尾乞怜的份上,老娘放你一马。”
青年破涕为笑,三拜九叩刚起身,一位士兵枪口微动,一枪爆头,密室中枪芒瞬显,只听到噗的一声轻微的响动。
苏烈心神一凛,好奇连连,下意识的观察起士兵佩戴的枪械。
“没人了吗?”
此时再无人愿意站出,伊芙琳转身即走。
噗噗噗……八枚子弹扫向人群,精准无误的射杀了有意躲藏的家伙。
伊芙琳跨出铁闸,面容狰狞道:“自作聪明的废物,来到‘寻龙’特战训练基地,就得遵守这里的规矩、寻龙特战大队的规矩。”伊芙琳的话音加重了七分,刻意强调着规矩。
“老娘叫伊芙琳,今天主要给你们上两堂课。第一课就是服从。很简单,作为士兵就要服从命令,作为奴隶就要服从指示。无论是士兵还是奴隶,其本质都是帝国机器运转过程中所需要的燃料,在战争状态中,就是炮灰。当然,也包括我自己。
说的再简单点,就是让你们听话。不听话,你们就会步刚才那些杂碎的后尘。好了,老娘的课讲完了。”
“等等。”白狼小心翼翼的举手问道:“长……长官,还有……有一堂课……”
“第二课已经讲完了,你想听么?”伊芙琳甩着皮鞭笑眯眯的凑到白狼面前,鞋后跟垫在白狼脚趾上,白狼直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却不敢嚎叫,浑身冷汗流淌。
伊芙琳这样随性的女人,心智必然过人,再者以她的身份根本就没有必要玩弄这些草根炮灰,实力的悬殊实在是太大了。可事实就是伊芙琳真没讲第二堂课啊!
伊芙琳再一用力,白狼双眼发黑,破口尖叫。
“废物。”伊芙琳手中皮鞭灵力灌注,鞭体自然拉直,单这一手眨眼间韧劲化刚强的功力,就绝非四五级战兵所能攀比。
白狼要遭毒手,忽然有人喝道:“忍耐!”
皮鞭戛然而止,灵力顿收,伊芙琳甩开白狼,循声看去,转身径步离去,黑暗大厅外,回荡着伊芙琳傲慢不羁的媚笑。
“十七,你刚才说了什么让她放过我了?”白狼精力虚脱,一整条腿麻木到无法动荡,他很想躺下,可地上汇积的血泊已经让他想明白一个道理:在地狱中,躺下就意味着长眠。
苏烈扶着白狼,茫然的望着紧闭的铁闸,透着缝隙能看到外面庞大的黑暗世界。
“她说的是忍耐,第二堂课就是忍耐。她用最残忍的方式在给我们传授这里的规则,告诉我们在生与死的边缘,不服从就得忍耐,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我们跟地上的血水一样,在这里蒸发。”钢铁密室内,血流成河,空气中到处都充斥着死亡的味道。死气沉沉的轻风吹过,仿佛那些破碎的亡灵在永夜的冰窟内发出令人怜悯的控诉。
这一天,仅仅是一天,有一半人的灵魂冉冉升起,他们来了地狱,却上了天堂!
这一天,仅仅是一天,另外一半人的躯体左右徘徊,命运的枷锁紧套着他们的脖颈,漆黑的钢铁牢笼,不知通向何方。
这一天,活着的人还在寒冷与饥饿中度过,他们麻木的挤在一起,十七号成了他们眼中的引路人。
同样是这一天,苏烈说出了伊芙琳没有讲完的课题,被恐吓的草根们骨子里做到了服从,内心更学会了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