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跟班身材纤长,连眼眸也偏细长,因为长期躲在屋内,接触有毒物质,皮肤比常人白皙,是像死人一样的苍白。他的脸颊瘦削,几乎找不到一丝赘肉,手指瘦的只剩骨头,因为他根本不用吃饭,他每天只需服食一颗丹药,维持身体机能。涟和漪每天服食的丹药也是根据这药研制而成,只不过涟和漪所服食的丹药药性更强,可以激发身体潜能,也是一种慢性毒药,断药超过一个月必死无疑。
小跟班没有否定主人的决定,不情愿地抱着寥寥升起紫烟的药罐走到门口,厌恶地眯起眼扫视柱在门口的一行人,如盯着一群打扰他工作的蛔虫。于他而言,生命这种东西,只是无用浮云。
他轻扫一眼便能分辨出这人的身体情况,不意外看出李贺恺和那个一脸着急找死的陌生人是同类人,但那人怀里的人明显和他们不同。虽然表面看似中毒至深,可是内在精气丝毫未受损伤,甚至有种在吸收毒气的趋势!
小跟班眉头微微一皱,突然明白了为何主人非要这个人不可,他将会是扭转整个局面的重要棋子。
小跟班扫了一圈,正想扭头就往回走,忽然有一股强烈的新鲜感正在靠近,那是人的气味,不像面前这三人不似人鬼不是鬼的怪物。他一转头就看见李诚旼领着一个身体魁梧的人向他们跑来,在小跟班眼里,他只看到一颗健康的蓬勃跳动的心脏正在向他靠近。
“我要这个。”有了这颗心脏,主人就能再次站起来,就能保护要保护的人。小跟班抬手直指还没站稳的人,眼睛却是看着李贺恺。
李贺恺不着痕迹地朝小跟班点了点头,嘴角微微上翘。小跟班可不管那么多,这事,李贺恺做得到就做,做不到也要做。
“什么?”跑得气喘吁吁的人一脸迷茫,来回看看小跟班和其他人。
小跟班微微斜了皱紧眉的李诚旼一眼,对方一语不发,眼神里散发着不应有的气息。
“用他的心脏做交换。”小跟班收回视线,边说边转身往屋里走,“愿意交换就让他带人进来,其他人给我滚。不愿意就把那家伙埋得远点,别再让我看见。这次算是例外,不要逼我真的下毒手。”
小跟班三步作两步走进了屋,留着大门敞开。这头刚放下药罐,那头就有人急匆匆追上来。他连看都没看那人一眼,心里却是极度恼怒,可在主人面前,他不能按心里的想法做,只能默不作声继续自己的实验。他身后的人有些焦急地左看右看,原本不宽阔的地方已经摆满了各种药材和设备,唯一可以躺人的地方已经有人在,没有可以让怀里的人躺着的地方。
“放这。”
躺在床上的人忽然说话,声音弱如游丝地说了一句。
小跟班惊讶地看了主人一眼,从不许人靠近的主人居然允许与人同床?小跟班忍住心里翻腾的想法,咬咬牙又低下头,手上的药剂已经乱成一团也不肯松手。
李诚旼瞄了眼忙活的小跟班,实在别无他选,只好把成东河放在帐帘外,小心护住帐帘内的人。
人是放下来了,可小跟班固执地不肯过来。他故意背着他们,装作试验的模样,思绪从未如此混乱过。他心里冒出了丁点“嫉妒”的胚芽,从前在冥界,除了冥王,只有主人只和自己说话,只认可自己。可是一切从主人和护卫将军说话开始,有了异样的变化。
我,不再是主人的唯一,或许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别人。慢慢的,我会被主人忽视,忘记,遗弃……
小跟班咬紧下唇,原本惨白的下唇顿时染上鲜红。
“小跟班。”
帐帘内的人又喊了一声,气息似乎比刚才刚微弱,小跟班才不乐意地斜了成东河一眼,回头转念一想,突然想通了。
其实就算不为那人治疗,他也可以自己恢复,虽然表象看起来稍是严重,但这正是情况好转的迹象。既然主人也替这人开口,那就意思意思给他做个样子,顺便可以埋下属于我的导火线。
小跟班随后拿着小刀走近,一面割开成东河的手臂放血,一面不禁想象着能有一颗人心。
只要有一颗人心,主人能够换回行动的自由,或许冥王的药也能早点研制出来,那时候主人便可……
“想都别想!”帐帘内的人忽然大怒,隔着帐帘厉了小跟班一眼。小跟班惊了一下,慌张地避开对方的目光。
小跟班的心思向来躲不过药剂师的眼睛,哪怕只是一丁点歪想,药剂师也从未放过。小跟班做所有事都为了保护主人,而药剂师做所有事都为了保护冥王。
“唇寒齿亡。”药剂师叹了口气,每次小跟班一有歪想,他就会说这句话,提醒小跟班。
“……是,主人。”小跟班虽然心里有些许不愿意,但绝不会忤逆主人。
只要是主人的令,便是命。
李诚旼站在一旁不敢插嘴,他深知自己犯了大忌,或许下一秒就是自己的死期了。
不稍片刻,成东河手臂上黑血除尽。小跟班包扎好他的手臂,喂了一颗颜色红得瘆人药丸,再用针一刺他的太阳穴,成东河马上诈尸般弹了起来。
“送客。”
药剂师看着屋顶上的纹路,冷冷地说。
隔着朦胧的帐帘,成东河突然抬起手想撩开帐帘,小跟班立刻阻止他的动作,揪住他的衣领一把甩到后背。虽然小跟班看起来瘦弱,力气一点都不输人,一个转身就把成东河丢出门。留下的李诚旼以为下一步就要杀他,便闭上眼睛站在原地。
这不知道是第几次李诚旼准备迎接死神的降临,但唯有这一次,他渴望活下去。
“我把我的心借给你,等我需要的时候我会拿回来。”
李诚旼一听猛地睁开眼,完全不能相信世上最恶毒的人会放过他。他的眼神流连于小跟班和药剂师之间,试着慢慢踏出脚往外走。见小跟班没有拦住他,他再跨一步,又一步。
“如果你再感情用事,很快我就可以亲手挖出你的心了。”李诚旼刚跨出内堂门口,小跟班就在后面冷笑说。
李诚旼顿时觉得身后刺来浓浓杀气,不敢多逗留,颤抖着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