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嬷嬷带着上官舒来到了她买下的小房子,这个房子在京城最大的集市附近,是个闹中取静的好地方,不过年头有些久了,原主人又急着出手,所以价格倒并不贵。
上官舒在宫里吃尽了苦头,现在能够回到普通人的生活中来,就好像一只被放归山林的笼中鸟一样,心情自然是无比的兴奋,刚搬进新居不久,她就借着要布置房子的理由,每天都去逛附近的集市,看到街上无论卖什么东西的商铺,她都开心的进去走走看看,跟掌柜讨价还价,临走时手上总要多一点东西,就这样东买西买,几天下来就把新居塞的满满当当的,可以说什么都有,生活上需要的的东西这里一点都不缺了。
钟嬷嬷见着上官舒买的那么高兴,一开始也不忍心给她泼冷水,但是几天之后却是有些愁眉苦脸了起来,又过了几天,钟嬷嬷终于拦住了还想出门的上官舒,跟她推心置腹的谈了一番。
在后宫当差的这些年月里,钟嬷嬷和上官舒也攒了不少银子的,不过就算是这样,银子要是只出不进的话,会越花越少,会坐吃山空的,所以钟嬷嬷告诉上官舒,她们必须得开源节流了,还是要找个能维持生活的持久生计才行。
“嬷嬷,你放心吧,这几天我逛街也不仅仅是为了花钱的, 我也有观察那些商铺的生意,哪些铺子的生意旺,哪些门面的位置好,哪些货品比较受欢迎,哪些店家的货物品质最好,这些我都已经差不多摸清楚了,所以,接下来,我正想跟嬷嬷商量一下,选择一门风险小,又容易做的生意来维持我们将来的生活了。”
听到上官舒这么说,钟嬷嬷总算露出了放心的微笑:“我总算没有看错你,死丫头,有这种算计居然不先给我老婆子打个招呼,害我白担心一场,这选择生意的事情既然你现在着手在做了,就全部交给你决定吧,我老了,眼光和决断都不如你们年轻人,反正你愿意做什么,我都会帮你一起做的,我的棺材本都压在你身上了。”
得到了钟嬷嬷的许可和无条件的支持后,上官舒就开始大刀阔斧的筹备起来。
因为在宫里做过采办的差事,所以上官舒很容易就嗅到了生意的味道,她相信在这么一个人来人往的地方,自己总能找到自己的方向,她开始仔细的观察集市里那些有名的店铺做生意的方式,调查他们的货源,上官舒总是随身带着一本记事本,她将自己一天的收获都记在本子上,到晚上的时候一个人再慢慢地看,虽然每天都早出晚归,但上官舒一点儿也不觉得苦,反而乐在其中。
上官舒很快就发现,做生意最要紧的是货源,其次便是周转的资金,她还发现同样的商品在店里面和街边的贩摊上的价格相差悬殊,而富人家的夫人小姐们因为面子大多进到有名的店铺购买 她们认为店里面的货品才是最有质量保证的,而对街边同样品质的东西却连看也不屑看上一眼。
为了确认这一点,上官舒还特意花了高价从有名的店铺里买了一些绣帕,扇子,和闺房中的小摆设之类的东西,然后又从自己认准的街边摊子上买了差不多的同类货品,带回家去请钟嬷嬷帮助甄别,钟嬷嬷这双眼睛可是在后宫里几十年修炼出来的火眼金睛,结果一看之下发现不同地方买的同类货物的质量真的是一样的。
“可一样的货物为何价钱会差别如此之大?那些开店的商家不是太黑心了吗?”上官舒绞尽脑汁也想不通,只能归咎于店铺的老板太黑心了。
钟嬷嬷叹了口气解释道:“舒儿,每行每业都有自己的行规和门道,虽然商人都想多赚钱,但是若不是诚信经营,只为了多赚钱而将低价的货品卖高价,那么生意是做不长久的,买东西的人都不是傻子,上一次当容易,可谁会上一辈子当呢?所以那些店铺能长久的开下去,绝对不是靠多赚客人的钱,而是自有其优势,比如有店面有伙计的铺子,可以把每一个进门的顾客伺候的舒舒服服的,那自然就容易让客人掏钱买东西了,而街边小贩却不能做到这一点,所以那些享受惯了的富家女眷,自然更是愿意去那些大店铺买东西了,在小摊上买东西虽然能省几个钱,但是人家压根就不差那点钱啊。还有虽然是一样的货源,可是成本却不一样,就像大店铺有店租,有伙计的佣金要开支,这些成本都要摊到卖出的货物上去,自然卖价就比小摊上要高多了。”
上官舒若有所思的听钟嬷嬷这一番教导,又对比自己当初采办时候的经验,觉得确实是那么一回事。
“如此说来,以我们现在的本钱,要开大店是远远不够的,可是如果只是出去摆摊的话,又辛苦,还赚不到多少钱,最好的办法就是开一家不需要多少伙计的小店子,但是要卖高档的货品,吸引那些不差钱的富家夫人小姐们前来光顾,这样的话,既不用抛头露面的辛苦奔波,赚的又不少,很适合我们啊。”
上官舒把想法和钟嬷嬷说了说,钟嬷嬷点点头,认为这个想法可行。钟嬷嬷还提出,要设法减少成本,最好是卖自己出产的货品,这样的话连货源都可以不用担心了。
“自己出产的货品,我们还能出产什么货品?”上官舒瞪大眼睛看着钟嬷嬷,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傻丫头,我们可以卖绣品啊,你以前不是在尚衣局当差的吗,我记得你的绣活是不错的,现在就算不用自己亲力亲为的当绣娘,也可以招一些绣娘来,你画图样给她们绣,然后我们只用出一些工钱给她们,但是如果图样新颖,绣工又精致的话,这样的绣品可是很难得的,到时候价格还不是任我们自己定。我们可以专绣一些绣屏绣扇之类的东西,一来这些东西每一件都是独一无二的,不会跟别家产生竞争,二来绣这些也比绣衣服要简单些,特别是绣扇之类的小件,人人都需要,但是又特别容易弄丢或者损坏,基本上每年都需要换好几把新的,你想想宫里的那些娘娘们,一个夏天要用掉多少把绣扇?如果我们能做出口碑,让人家一到天热的时候就想起我们出产的绣扇,那可是多大的一笔生意啊!”
“嬷嬷啊,真看不出来,您老人家才是真正的生意高手啊。”经过钟嬷嬷这一番分析,上官舒顿时有种醍醐灌顶豁然开朗的感觉,不由得对钟嬷嬷佩服的五体投地。
“我哪里懂什么做生意了,只不过是活了这把年纪,有些事情比你们年轻人见得多了而已。”被上官舒用崇拜的眼光看着的钟嬷嬷倒是难得的一低头,像个羞涩少女似的笑了起来。
上官舒是个说干就干的人,跟钟嬷嬷关于开店的事情达成一致之后,两个人很快分配了一下任务,钟嬷嬷负责布置店内,上官舒则是要出去招人和找长期供货的绸缎庄以及丝线庄谈生意。
说做就做,两人干劲十足,没过几天,钟嬷嬷就已经把店面布置的差不多了,而上官舒也找到了质量可靠的绸缎庄,就是上官舒负责从民间采办衣料的时候选中的一家绸料店,老板因为跟宫里做生意赚到了丰厚的利润,所以现在为了报答上官舒,也给了她很公道的价格。另外上官舒还从民间招到了几个绣功过硬的绣娘,还有在店里打杂的伙计。这一来二去,两人的资金已经不多了,好在已经万事俱备,只要做出一批绣品来,不日就可以开业了。上官舒特意画了一些寓意吉祥富贵的图样,让绣娘绣出来,在开业的时候展示在店铺柜子里面,这不仅可以让来逛的人欣赏到她们店里的绣工实力,而且还可以装点屋子。同时上官舒也期待这些好口彩的绣品能给铺子带来好运气,毕竟这家店铺投入了她和钟嬷嬷的全部积蓄。
开业的前一天晚上,上官舒心情忐忑的坐在椅子上,拿着一块绣布发呆。钟嬷嬷拿了件外衣,给上官舒披上,坐在她身边。
上官舒猛的缓过神来。
“钟嬷嬷?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上官舒放下绣布,抓了抓衣服,有些诧异的问。因为现在已经很晚了,平常这个时间钟嬷嬷已经就寝了,所以突然来了人她才会吓到。
“我来看看你啊,这么晚了,还发什么呆呢?也不怕明天一早起不来,错过了开门放炮仗的吉时啊,真是的。”钟嬷嬷话中略带斥责,不过都是在关心上官舒,现在只有她和上官舒在一起,就像是亲人一般,并且也早就习惯了。
上官舒笑笑,像一个撒娇的小女儿般轻轻推了推钟嬷嬷道:“是,嬷嬷,我就是怕明天起晚了错过吉时,所以才打算在这里守一个通宵呢,等明天开了门,放过炮仗再去睡个回笼觉,不是什么都不耽误了。”
“舒儿……”了解她的钟嬷嬷轻轻叫出声。
上官舒听出钟嬷嬷仿佛是有话要说又开不了口,疑惑的抬头看了看钟嬷嬷,眼神仿佛在问她有什么事吗。
“你年岁也不小了,有什么打算吗?”钟嬷嬷神情变得很严肃,像是特意问她这件事,才出来的。
上官舒浅笑了一下,又尴尬的摇了摇头。
是呀,她的年纪已经不小了,在宫里耽搁了那么多年,那些与她同龄的姑娘早就成两三个孩子的娘了,可是她还得继续等下去,就像当初自己的母亲等候父亲凯旋回来一样,她要等到南宫明和从边关打败了蛮族回来为止,她相信南宫明和一定会像父亲当年一样,骑着高头大马,风光威武的回来与自己团聚。
“嬷嬷,我的打算就是把这家店开好,让你有一个安稳的晚年,现在我们先去睡吧。”上官舒轻轻说着,拉着钟嬷嬷一起向卧室走去。
钟嬷嬷也是笑着轻轻摇摇头,似乎是一个溺爱孩子的母亲在嗔怪自家调皮的孩子不懂事一样。不过钟嬷嬷并没有继续追问什么,毕竟这是上官舒自己的事情,她也是希望这个好强的徒弟能够获得更多幸福而已,不过她也相信,上官舒是一个会安排好自己生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