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得我这般说，也转过头来看我，眼里闪过一抹复杂无比的神色。旋即又转过头去，没有接我的话，而是吟出一首诗来：“岭表长风咽斜阳，涛声淘洗旧刀枪。江山如画犹无奈，只与英雄作战场！”
他吟着这首诗时，眼里尽是忧虑之色，虽是望着身边盛景，视线却似穿越丛林，望向了无限远的远方。他的脸上，有着一抹忧天悯人的神色，又有着一丝深深的无奈。
见着他这个样子，我只觉得心似乎被撼动，禁不住喃喃道：“江山如画犹无奈，只与英雄作战场……这句诗当真极好，乱世之中多英雄，但不管是胜是负，扬名立万的虽是帝王将相，英雄豪杰，百姓的有无，却无人能够铭记。但谁又能否认，所谓英雄们的丰功伟绩，又都是这些默默无闻的百姓们创造出来的。”
“是啊。”他赞同地点了点头，语气中也尽是沉重，“虽然我真的坚信只有军队才能拯救国家，但是很多时候我也会深思，那些所谓的英雄豪杰，在他们赢得战争的胜利之时，他们的心里便真的有那般自豪么？手上沾满了无数人的鲜血，就算是别人再歌功颂德也是无法抹去，便连现在的乱世双杰，表面看起来那般风光，其实心里，也是有着无人能知的痛楚吧？”
听得他会说出这番话来，我倒是感觉有点意外。他之前一直那样充满景仰地说着郁青城是他的偶像，他要学习他投身军旅精忠报国，可是现在，他却又感慨起战争的不公与残酷来了。他之前那样激动的情绪不似假的，现在这般沉痛的表情仍然不似假的，那么他说的话，究竟哪句真哪句假？我自然知晓，他说的必定不全是真话，他这席话的前半句跟后半句意义截然不同，明显是两个不同的人才能道出，而第一个与第二个人的身份，却又相差了那么多。
不过他说的话，我却是万分赞同，于是也不由点头：“你说得对，一将功成万骨枯说的便正是如此，但同样也有高处不胜寒的说法，所以也许玄羽跟郁青城的心里，也会充满着无限的痛苦了。”
“林姑娘能够有如此见识，真是让我好生佩服！”他听了我的话，笑道，“在我此生遇着的女子之中，除了雪儿，能有如此见识的，便只有林姑娘了……不对，林姑娘之能，连雪儿或许也及不上，也许，不但是我所见过的女子，便是世间所有的女子，可能都无法及得过你。”
他的脸色越来越凝重，似乎想起了什么很可怕的事情一般。我心里也不由有些恻然，只因他在想些什么，我都能全部猜到。看着他如此模样，我也一笑，说：“好了，你就不要这样夸我了，若是你再夸我，我肯定就会骄傲得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再说了，我们本来不是要来谈曲的吗，怎么又谈岔了话题？”
“对啊，若是林姑娘不说，我也倒真的忘了！”他的脸上也露出笑容，似是刚才的凝重，根本从来未曾出现过。见着他脸色的变化，我不由在心里暗叹，他瞒着我的事情还真是太多，甚至比我瞒着他的还要多。对于他的身份，我原本明明是有着清晰的轮廓的，可被这么多说法弄得扑朔迷离。可是他对于我的身份，应该是认定得很清楚的吧？
不然，他就不会如敲山震虎一般，在我出言试探他的身份时，对我说出这里是昔年楚帝和叶颜初次见面之地，更不会问我是否对此地有熟悉之感了。想来也是，他当初能够因我的一句话，而知晓我就是被玄羽“通缉”的“女飞贼”，而现在我的所有言行都那般明显，他自然更能知晓我究竟是何人了。
他见我仍在静默，眼里闪过一丝诧色，眉尖微微一挑，似有什么话说一般。而我却赶在他说话之前，将手中玉箫一扬，笑道：“不，我们不要再谈曲，我要做一件别的事情！”
“别的事情？”他被我这样的做法弄得有些疑惑，“林姑娘希望再做些什么事情？”
我将手中的玉箫一个旋转，一个剑花便在空中折射而出。我微微扬头，看着头顶如水晶般透澈的蓝天，笑容灿烂如最绚烂的蔷薇：“我校秒年个和你比剑！倘若你同意，那便让我们用手中之箫化为长剑，来好好地比试一场，如何？”
见着我粲然的笑，他的眼似是被璀璨的光芒灼伤了一般，赶紧将眼移离我的笑靥，情不自禁便点头：“好，我答应你，毕竟我也是真的很想领略一下你的剑法！”
“好，那就请你不要手下留情啊！”我又是一笑，看着他的眼中忽然腐过一抹惘然，手中的箫便急速朝他刺去。这一招看似平平，但去势极快，又兼所指的又是他胸前要害之处，所以这也是相当凶险的一招。他明显没有料到我会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进攻，愣了一下，才施展轻功去避，可是他的衣带，却仍是被我锋利的剑锋刺下一块。
他避过我这一剑，眉宇间掠过一抹惊奇之色，却是面不改色，丝毫不见惊惶神情，反倒笑道：“林姑娘的武功进展当真极为神速，方才若不是我躲得快，怕便要伤于你这一招之下了。”
我反手将箫收回，轻笑道：“你也不要夸我，毕竟这也是你根本未曾提防我，才会差点被我得手。若是他人，恐怕连你身也近不了，便会被你所击伤了。好了，我都说了你不要对我手下留情，我习武这么久都未跟真正的高手切磋，你便成全我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