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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平定三方

矫诏入总朝政的杨坚,急需巩固政权,因而采取了诸多除旧布新的应急措施。

杨坚在正式发布周宣帝死讯的当天,便下令停止洛阳的土木工程。几天后,删改旧律,施行《刑书要制》。又罢入市之征。“躬履节俭,中外悦之”。

六月初六日,在杨坚发布周宣帝死讯半个月后,下令撤销对佛、道二教的禁令。对在周武帝禁断佛、道二教期间,仍信佛信道者,分别送入寺院、道观,妥善安顿。杨坚是个有政治野心的人,他的复佛、道之举除了个人感情外,更重要的是他利用这件事来达到其政治目的,即抚慰那些因遭周武帝粗暴打击的僧道势力,笼络人心。

隋王朝建立后,杨坚也颇为自得地讲述这样一段话:“朕于佛教,敬信情重。往者周武之时,毁坏佛法,发言立愿,必许扩持。乃受命于天,仍即兴复,仰凭神力,法轮常转。十方众生,俱获利益。”

年底下令,凡是改鲜卑姓的,一律恢复原姓。

为了防止边患,杨坚派司卫上士长孙晟等护送千金公主宇文氏前往突厥汗国和亲。再派建威侯贺若谊,前往突厥,贿赂阿史那佗钵可汗,让他交出北齐流亡皇帝高绍义。

贺若谊,字道机,父亲是东魏降将,因此举家迁居河南洛阳。兄贺若敦,与杨坚的父亲杨忠参加过平齐战争。后触怒宇文护,通令自杀,其子贺若弼后来成为杨坚的重臣。贺若谊能言善辩,口舌如簧。早在宇文泰初据关中时,派他通使柔然,第一次就诱降万余人;第二次又带厚礼贿赂柔然酋长,柔然便弃齐连周,还将派到柔然的齐使交给贺若谊发落。

此次游说突厥,贺若谊的口才再次得以施展。在贺若谊授意之下,阿史那佗钵可汗陪同高绍义到汗国南境狩猎,贺若谊突然杀出,劫走高绍义,押抵长安,随后贬出巴蜀,不久死去。至此,北齐高氏皇族根断巴蜀。

另一方面,杨坚加紧结纳朝中和地方百官,进一步扩大自己的政治势力。如大将军元谐、上柱国郭衍、少内史崔仲方、少司宪裴政、少师右上士李安、益州总管梁睿、代理陵州刺史薛道衡等。郭衍密劝杨坚“杀周室诸王,早行禅代”。崔仲方与杨坚相见后,“握手极欢”,当夜崔仲方上便宜18事,杨坚并嘉纳,崔仲方力劝杨坚早日代周自立,梁睿也上表劝进,皆使杨坚喜形于色。

但是,反对势力仍然不小。御正下大夫裴肃闻杨紧,叹说:“(周)武帝以雄才定六合,坟土未干,而一朝迁革,岂天道欤!”杨坚听后不悦,废裴肃于家。开府苏威,听说杨坚将要代周,赶紧逃归乡里。北周元老、上柱国、雍州牧窦炽,拒绝在百官劝进的文书上署名。史部中大夫、上仪同杨瓒,是杨坚之弟,杨坚召其计议夺权之事,杨瓒不从,说:“作隋国公恐不能保,何乃更为族灭事邪?”他见“群情未一,恐为家祸”,有除掉杨坚之意。

不久,反对派发动了大规模的反抗。

杨坚辅政,引起了北周地方势力的不满。尉迟迥、司马消难、王谦分别在相州(今河南安阳)、郧州(今湖北安陆)、益州(今四川成都)起兵反抗杨坚。在北周,尉迟迥、司马消难、王谦是有地位、有影响的重要人物。

尉迟迥,字薄居罗。世居代北。祖先是拓跋鲜卑的一支,号尉迟部,因此得姓尉迟氏。尉迟迥的母亲是宇文泰的姐姐,号昌乐大长公主。公主生尉迟迥、尉迟纲兄弟2人。尉迟纲以骑射见长,被宇文泰引为侍卫,官至太保。尉迟纲的儿子尉迟运勇于谏诤,反被当时的周宣帝贬斥,忧郁而死。只有尉迟运的弟弟尉迟勤,以青州直兵,参加了后来尉迟迥的叛乱。

尉迟迥起初在宇文泰的大丞相府挂名帐内部督,得宇文泰钟爱。宇文泰把魏文帝元宝炬的女儿金明公主嫁给了他,尉迟迥官升驸马都尉。在跟随宇文泰“复弘农,破沙苑”的战斗中获得了一些军事经验,在破梁取蜀的战争中显示出军事才干,拜大都督,益、潼十八州诸军事,益州刺史。北周初年进位柱国大将军,封蜀公。周宣帝即位,官至大前疑,相州总管。因不满于杨坚辅政,举相州之兵反叛。

司马消难,字道融。河内温(今河南温县)人。其父曾任北齐高欢朝的尚书令。司马消难以著作郎起家,又娶高欢之女,官拜驸马都尉、光禄卿、北豫州刺史。在家庭中,司马消难与公主感情不合,司马消难的内弟齐文宣帝倾向公主。因此,司马消难决定西奔宇文泰。如前所述,杨坚的父亲杨忠冒死迎救,司马消难才从齐境逃出。北周灭北齐之后,司马消难进位大后丞,他的女儿纳为周静帝后,又出为郧州总管。在北周灭北齐时,司马消难妻儿随周军入关,司马消难对妻儿“便相弃薄”,夫妻感情没能改善。当司马消难只身赴任郧州总管时,高氏对杨坚说:“荥阳公(司马消难被封为荥阳公)性多变诈,今以新宠自随,必不顾妻子,愿防虑之。”事情的发展被高氏言中了。

王谦,字勑万。父亲王雄,位列西魏十二大将军之末,是北周的重臣宿将,以58岁高龄参加平齐战争,“马革裹尸”而还。王谦在西魏以父勋累迁骠骑大将军、开府。北周初年,拜柱国大将军,袭父爵庸公,邑万户。王谦因参加由宇文赟领导的西征吐谷浑的战争,又随周武帝东征,皆有战功,进位上柱国,益州总管。在蜀起兵响应尉迟迥。

在诏令五亲王进京的同时,杨坚派出了尉迟迥的侄子、魏安公尉迟悖,带着宇文阐的诏书,前往相州令尉迟迥回京参加宇文赟的葬礼。

大象二年(公元580年)五月二十八日,即周宣帝死讯发布的第5天,杨坚秘密任命了上柱国韦孝宽任相州总管,准备在尉迟迥回京后取而代之。因为有迹象表明,尉迟迥在做叛乱准备。实际上尉迟迥在五月二十三日就得到了周宣帝宇文赟驾崩的消息,便在邺城主持了祭悼大典。早些时候,朝廷到相州巡察的计部中大夫杨尚希也在场,杨尚希觉得当时的气氛紧张,对左右侍从说:“蜀公哭不哀而视不安,将有他计。吾不去,惧及于难。”便连夜逃回长安,报告了杨坚。杨坚派人接替尉迟迥的同时,又派杨尚希督兵三千,镇守潼关。

双方剑拔弩张,却小心谨慎,像是化上了一层淡妆。

前往接替尉迟迥的韦孝宽试探着向前行进,抵达朝歌(今河南淇县),停了下来。不期遇到了尉迟迥的大将贺兰贵。交谈中,韦孝宽觉得来人迹象可疑,称病不出,派人以买药的名义前往邺城附近察看动静。尉迟迥再派韦孝宽侄子韦艺去接应韦孝宽,韦艺是尉迟迥的心腹,不肯向叔叔说出真实来意。韦孝宽假装要斩韦艺,韦艺才把尉迟迥谋反的实情全盘托出。韦孝宽决定原路回返。

为了防备尉迟迥的追兵,在回返途中,韦孝宽每过一个驿站,便把驿站中所有的马匹带走,并吩咐驿司说,蜀公随后就到,你们要多备酒菜,好好招待。果然,尉迟迥带大将梁子康及精兵数百追来,每到驿站,总会碰上丰盛的酒肉,又没有可以换乘的马匹,延迟稽留许久。韦孝宽逃险后把尉迟迥的谋反计划如实地向大丞相杨坚做了汇报。

是年六月,杨坚又派侯正破六韩哀,以传达圣旨为名晋见尉迟迥,却密带书信,联络相州总管府长史晋昶为内应。破六韩哀一到邺城,便被尉迟迥识破,与晋昶两人同时被杀。之后,尉迟迥登北城楼,集合文武士民,发出了讨杨令:

“杨坚藉后父之势,挟幼主以作威福,不臣之迹,暴于行路。吾与国舅甥,任兼将相;先帝处吾于此,本欲寄以安危。今欲与卿等纠合义勇,以匡国庇民,何如?”

手下齐声响应。尉迟迥自称大总管,行使皇帝职权,设立临时中央政府。奉赵王宇文招之子为皇帝,借以发号施令。所辖相、卫、黎、洛、贝、赵、冀、瀛、沧9州和尉迟迥的侄子尉迟勤所辖的青、齐、胶、光、莒5州全部响应,部众数十万。声势所及,荥州刺史宇文胄、申州刺史李惠、东楚州刺史费也利进、潼州刺史曹孝远都在各州响应。另外,徐州总管司录席毗罗据兖州、毕义绪守兰陵响应。尉迟迥还北结齐亡臣高宝宁以通突厥,南连陈朝许割江淮之地。反叛的烟尘一时弥漫关东大地。在这些响应的人当中,有的是尉迟迥的亲族旧部,有的是宇文氏宗族。

七月,郧州总管司马消难起兵响应,据淮南地区。八月中旬,益州总管王谦集结巴蜀军队攻始州(今四川剑阁)反叛朝廷。至此,三方之反全面爆发了。

尉迟迥、司马消难、王谦三方反杨势力,形成了一个自东、东南到西南的弧形包围圈。

尉迟迥据有太行山与虎牢关以东,滹沱河以南,即今山东省全境及淮北之地(除彭城外)。司马消难方面则据有汉水以东,长江以北,即今湖北省1/3地区。王谦方面据有剑阁以南,即今四川全境及云、贵部分地区。其中尉迟迥势力最强大,他利用其与周王室舅甥的关系与宿望,以安周室为辞,号令天下,成为杨坚的劲敌。

大敌当前,腹背有患。丞相府中刘昉、郑译惊慌失措,已乱了方寸。杨坚认真分析形势,从容布置迎敌之策:一是将韦孝宽大军主力放在太行山、虎牢关一线;二是北结并州实力派李穆,联络突厥以固北疆;三是派少量部队应付南方、西南叛军。轻重缓急,处置得当。

并州实力派李穆,陇西人,是西魏十二大将军之一李远的三弟。长兄叫李贤,因父亲早逝,李贤抚养了两个弟弟:李远和李穆。李穆官到小冢宰、雍州刺史。后来李远之子李植因参与了推翻宇文护的政变,父子伏诛。李穆受株连被免去所有官职。后又被起用。进位大将军,转大司空。周武帝时,拜太保,进位上柱国,转并州总管。周静帝大象初年,又拜大左辅。

杨坚做大丞相后,李穆仍任并州总管,拥兵北边。阴谋反叛的尉迟迥派人联络李穆,李穆子李士荣也以并州为天下精兵处,劝李穆造反,李穆还是决定依附大丞相杨坚,他“锁其使(指尉迟迥的说客),封上其书”。杨坚派内史大夫柳裘及李穆子李浑至李穆处联络,李穆派其子李浑奉熨斗于杨坚说:“愿执威柄以尉(熨)安天下也。”又献上天子之服“十三环金带”,以表忠心。时尉迟迥的儿子尉迟谊为朔州刺史,李穆将其执送长安。接着,出兵击败并州辖内亲尉迟迥的势力,消除了杨坚的后顾之忧。

北周大象二年(公元580年)六月初十日,杨坚发关中兵,以韦孝宽为行军元帅,梁士彦、元谐、宇文忻、宇文述、崔弘度、杨素、李询为行军总管,讨伐尉迟迥。七月末,大军进抵永桥(今河南武陟县西)城下。

永桥,地当要冲,城池牢固。在东、西魏战争的年代,争夺洛阳的战役中,高欢曾派大将领重兵镇守永桥,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尉迟迥果然派大将率重兵据守永桥。

韦孝宽诸将纷纷请战,韦孝宽却说:“永桥虽小,却固若金汤,贸然进攻的话,如果不能取胜,必挫我军锐气。只要我们想办法击败其主力,永桥小城不攻自破。”

韦孝宽领大军绕道永城,进逼敌主力军驻地武陟(今属河南),列阵沁水西岸,尉迟迥派其子魏安公尉迟悖率10万大军于沁水东岸扎营。七月、八月之交,阴雨连绵,河水暴涨,两军隔岸对峙,直到八月间。

形势对杨坚方面有些不利。另一叛军首领司马消难奔陈;南梁后裔在江陵建立的傀儡政权后梁也发生了动摇,很可能倒向叛军一边;蜀地王谦大规模反叛开始。在复杂、严峻的形势下,韦孝宽大军军心有些动摇。军中传闻,行军总管梁士彦、宇文忻、崔弘度三人接受尉迟迥的馈金。而崔弘度与尉迟迥有亲戚关系,他妹妹嫁给了尉迟迥的儿子为妻,尤其令杨坚不放心。此事由长史李询密报杨坚,李询是李穆的侄子,叔侄二人在消灭尉迟迥的战斗中起了重要作用。

崔弘度,字摩诃衍,博陵(今河北安平)人,和刘昉是同乡。人长得身高体阔,满脸的络腮胡子,臂力过人,性格火爆,似三国猛张飞。早年被宇文护引为贴身侍卫。在讨伐尉迟迥的战争中,虽说崔弘度的妹妹是尉迟迥的儿媳,但崔弘度并无叛杨之心。他亲率数百人组成的先锋队,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梁士彦,字相如。安定乌氏(今甘肃泾川东)人。周武帝时参加平齐战争,以固守晋州而被诏奖。周宣帝时参加“吕梁覆车”之战,略地淮南。杨坚位大丞相,梁士彦官至亳州总管。

宇文忻,字仲乐。朔方(今内蒙古杭锦旗北)人。骑马射箭能左右开弓。韦孝宽守玉璧,招入帐下。周武帝时参加了平齐战争。周宣帝时参加了“吕梁覆车”之战,位至豫州总管。

在平定尉迟迥叛乱的过程中,3人以行军总管的身份由韦孝宽节制。

围绕前线问题,丞相府高参们各执己见,争论不休。郑译认为,在两军决战的关键时刻,主将动摇是失败的前奏,丞相应及早将此3人撤回,改派别人顶替,以除后患。李德林的观点与之相背,理由有四:一是“公与诸将皆国家贵臣,未相服从,今正以挟令之威控御之耳。前所遣者,疑其乖异,后所遣者,又安知其能尽腹心邪!”意思是说,现在政局不稳,权力分散,如果代替他们3人的人也出现这种情况,怎么办?二是收取贿赂之事,真假难明,很有可能是敌方的离间之计。三是临阵惩罚大将,易造成阵前倒戈。四是大敌当前更换将领,会重蹈燕、赵失败的覆辙。战国时代,公元前279年,燕惠王信谗,派骑劫接替乐毅而败于齐将田单,燕因此亡了国;公元前260年,赵孝成王听间,命赵括代替廉颇而败于秦将白起,赵也亡了国。说到这儿,杨坚点头称是。李德林说:“如愚所见,但遣公一心腹,明于智略,素为诸将信服者,速至军所,使观其情伪。纵有异意,必不敢动,动亦能制之矣。”杨坚采纳了李德林的建议,激动地说:“公不发此言,几败大事。”

李德林果然是难得的人才。时三方叛乱,杨坚指授兵略,皆与李德林参详。“军书羽檄,朝夕填委,一日之中,动逾百数。或机速竟发,口授数人,文意百端,不加治点。”

那么,派谁前往军所担此重任呢?

杨坚打算派崔仲方前往。崔仲方和崔弘度是同乡,又因其父崔宣猷久在相州,便推辞不去。杨坚改派刘昉、郑译前往,刘昉说他没有当过武官,郑译说他娘亲已老,都推辞了。杨坚很不高兴,危难之际,丞相府司录高颎自荐请行,杨坚大悦,即刻任命他出征。高颎来不及亲自向老母辞行,就匆忙上路了。

高颎一到前线,沁水暴涨之势稍减,军心逐渐稳定下来。他会同韦孝宽等军中将领谋划对策:设桥横渡,用计破敌。先在沁水上搭建浮桥,水中兴建“土狗”(大水中积石成堆,前尖后宽,前高后低,形状酷似坐在水中的狗,故名)。接着,周军遣使向尉迟悖建议说,我军渡过沁水,两军决一死战。尉迟悖即答应下来。尉迟悖想等周军半渡后进出。果然,当周军开始渡河时,尉迟悖假装后退。此时,韦孝宽指挥将士猛擂战鼓,喊杀声震天,全军迅速渡过沁水,而敌军则一退不可收拾。周军渡河烧桥,背水一战,尉迟悖大败,丢下数万具尸体,只身逃回邺城。

双方在邺城再次布阵。

邺城,位于今河北省临漳县境内。古代西门豹治邺的故事就发生在这里。北朝的东魏和北齐在这里建都。北周建德六年(公元576年),杨坚曾随伐齐大军攻占邺城,战功显赫。

尉迟迥是从周宣帝即位那年起位居相州总管的。他多年经营,城防坚固。尉迟迥又是沙场老将,指挥有方。

以逸待劳的叛乱军队瓦解了韦孝宽大军的第一次攻势。

其后,行军总管宇文忻施计破敌。由于最初双方是在城南开战,因此,城中居民出来观战的很多。宇文忻命手下向人群中放箭,惊得人群涌动,四散奔逃,相互践踏,呼号震天。宇文忻命手下士兵大喊,寇贼败矣!寇贼败矣!尉迟迥的守军以为后边杀来敌兵,一下子乱了阵脚。韦孝宽挥兵掩杀,尉迟迥向城中心败去。

韦孝宽大军将邺城包围得水泄不通,尉迟迥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走投无路的尉迟迥登上城楼,崔弘度也登城楼尾追。尉迟迥弯弓,将射崔弘度。崔弘度脱下兜鍪,对尉迟迥说:“相识不?今日各图国事,不得顾私。以亲戚之情,谨遏乱兵,不许侵辱。事势如此,早为身计,何所待也?”尉迟迥掷弓于地,大骂杨坚后自杀。时崔弘度弟崔弘升也在军中,崔弘度令其弟割下尉迟迥首级。

尉迟迥叛乱从发表讨杨宣言到邺城自尽,历时68天。

司马光把尉迟迥败亡的原因,归于他年迈昏庸,用人不当。尉迟迥掌军机的长史崔达孥是北齐昏君高澄的亲信大臣崔暹之子,乃一介书生,没有军事韬略。除此之外,叛乱三方互不联系,各自为战,也是迅速败亡的重要因素。

在韦孝宽大军东进的同时,为侧应韦军,杨坚派河南道行军总管于仲文,自洛阳进击响应尉迟迥起兵的叛将檀让和席毗罗。

于仲文,字次武。是西魏八柱国之一的于谨的孙子,生于西魏大统十二年(公元546年)。在尉迟迥作乱前,任东郡太守,颇有治绩,人称“明断无双有于公,不避强御有次武”。东郡治所在今河南省滑县境内,此地距尉迟迥叛乱中心地带不足百里。叛乱爆发后,尉迟迥先拉拢于仲文不成,即大军进袭,于仲文只身逃回长安,妻子儿女5口被杀害。杨坚见于仲文,引入卧内,为之泣下,进位大将军。

大象二年(公元580年)七月,身负家仇国恨的于仲文被任命为河南道行军总管,从洛阳出发了。一路上,于仲文大军斩将夺城,占梁郡(今河南商丘),攻曹州(今属山东),克成武(今属山东),巧取叛乱军队席毗罗起兵基地金乡(今属山东)。

金乡,地域虽小,是南北交通要道和叛军的巢穴,席毗罗及诸将家眷均在城中。于仲文设计取金乡。他先派人冒充席毗罗的信使,传信给金乡守城主将徐善净说,檀让明天中午来到金乡,传达蜀公尉迟迥的指令,并犒赏三军将士。好久没有得到补给的金乡守军得此消息非常高兴,大喜过望,竟没有仔细盘查辨别信使的真伪,铸成城失人亡的后果。

于仲文挑选精兵,更换旗帜,大摇大摆朝金乡进发。

金乡城探马早已把消息传到城中,徐善净等出城迎接。不等叛军仔细辨认,于仲文骑兵已杀到城下,生擒徐善净。又在城中设伏,擒檀让,斩杀席毗罗。关东余乱平定。

关东社会秩序逐渐恢复稳定下来,大象二年十一月,平叛功臣韦孝宽因病辞世,享年72岁。

韦孝宽,原名叔裕,字孝宽。生于北魏宣武帝永平二年(公元509年),京兆杜陵(今陕西西安)人。韦孝宽担任过弘农郡守,以大将军行宜阳郡事,南兖州刺史,晋州刺史,以后坐镇玉璧(今山西稷山县西南)三十余年。北周灭北齐后,韦孝宽入朝,官拜大司空,历任延州总管、徐州总管、相州总管,平定尉迟迥之乱韦孝宽功居首位。韦孝宽痴心扶杨坚有两个原因:一是韦孝宽早年与杨坚岳父有旧;二是韦孝宽兄长对宇文护专权不满,与杨坚秉性相投,因此,韦家与杨家关系一直很好。《周书》的作者令孤德棻曾这样评价韦孝宽:“孝宽在边多载,屡抗强敌。所有经略,布置之初,人莫之解;见其成事,方乃惊服”。“所得俸禄,不入私房。亲属有孤遗者,必加振赡。朝野以此称焉”。韦孝宽确实是一个难得的忠臣贤士,良将谋臣。

从杨坚重用韦孝宽说明了他知人才,用人才。

在平定尉迟迥叛乱后,杨坚进一步采取措施,根除东方三患。首先,把相州治所由邺迁到安阳(今属河南),毁老城,建新城。其次,从相州划出一部分郡县另立毛州(今山东定陶)、魏州(今河北大名)。最后,任命长子杨勇为洛阳总管,东京小冢宰,统治旧北齐地区。

在尉迟迥反叛的过程中。“变色龙”司马消难在府中与心腹田广密谋多日,决定起兵反叛。

大象二年七月二十四日,郧州总管司马消难残酷地屠杀了反对起兵的总管长史侯莫陈杲、郡州刺史蔡泽等四十余人,宣布其所管辖的郧、随、温、应、土、顺、沔、儇、岳九州,鲁山、甑山、沌阳、应城、平靖、武阳、上明、涡水八镇脱离北周统治,并以其子司马泳质于南陈以求援。两天后,杨坚派柱国王谊为行军元师,率荆襄大军征讨。八月初,司马消难不敢抵抗,率领部众,连同鲁山、甑山二镇投降陈朝。

对于北周三方之反,起初,南陈态度暧昧,后梁犹豫不决,最终两国态度相悖。

对于尉迟迥叛乱,后梁明帝萧岿由犹豫不决到决定不与尉迟迥为伍,这种态度的转变,柳庄起了积极作用。

柳庄,字思敬。河东解(今河南洛阳)人。年轻时以好读书、善辞令而小有名气。此后,他便在南梁岳阳王萧詧府中任参军、法曹。在北周扶助下,萧詧称帝,是为后梁宣帝。柳庄历任中书舍人、给事黄门侍郎、吏部郎中,鸿胪卿,倾心于梁周友好。

尉迟迥兵变,后梁诸将纷纷请战,愿与叛军结盟抗周,后梁与北周关系有破裂的危险。柳庄赶紧北上,携带文书进见杨坚。杨坚也极力拉拢柳庄。临别时,杨坚设宴款待,席间,杨坚拉着柳庄的手说:“我从前带兵时,曾派到江陵协防,受到贵国皇帝特殊礼遇,永志不忘。而今,主上(宇文阐)年幼,时局艰难,承先帝托付后事,深感责任重大。贵国君王累世效忠中央,当此‘残冬严寒’之际,我们应相互保证:‘此心不变,永世盟好。请代申此意于梁主’”。柳庄这才离京南返。

后梁都城江陵的争吵还在进行。“结迥派”认为,如果联络尉迟迥取胜,等于向宇文周皇家尽忠;如果败北,也可收回汉水流域大片土地。柳庄回来后,反对与尉迟迥结盟一派实力大增。柳庄耐心地给大家解释说:从前,袁绍、刘表、王凌、诸葛诞都是一代豪杰,踞守要地,手握重兵,后来霸业均不能成。原因在于曹操、司马氏都挟天子以令诸侯,保有京师,名正言顺。而今,尉迟迥虽是一员老将,但年事已高,神智昏聩。司马消难、王谦乃庸碌之辈,无救国救民之才智。北周则谋有良臣,战有猛将,多孝忠杨坚。依我看,尉迟迥等人的覆灭只是时间问题,而杨坚在平叛之后,很可能篡位夺权。我们不如保境安民,静观变化。一席话使踌躇犹豫的萧岿不再犹豫,紧张激烈的争论也平息下来。后梁忠实于北周。

对于司马消难请降,陈宣帝陈顼很快做出决定:纳降司马消难。以司马消难为大都督,总督九州八镇诸军事,加授司空、随公。并出兵广陵(今江苏扬州)接应他。八月初,陈顼任命镇西将军樊毅为都督沔汉诸军事,派南豫州刺史任忠进击历阳(今安徽和县),超武将军陈慧纪以前军都督进击南兖州。南兖州的州政府所在地是广陵。还派通直散骑常侍淳于陵进击临江郡。淮南地区形势对北周越来越不利。杨坚决定派亳州总管元景山收复淮南地区。

元景山,字瑶岳,河南洛阳人。早年参加过西征吐谷浑和东灭北齐的战争。周宣帝即位后,便随韦孝宽经略淮南。后来元景山升任亳州总管。

司马消难叛陈后,元景山的辖区成了南陈进攻的主要地区。八月,一支由陈朝镇西将军樊毅统率的队伍赶到郧州,企图接应司马消难的叛军南归,此时司马消难已闻风南走。为了全歼樊毅所部,元景山联合南司州的宇文弼,将樊军包围在漳口(潼水注入郧水处),展开大规模会战。一天之中,三战三捷。司马消难献陈的湖北东部地区,被元景山全部收复。

与此同时,进攻广陵的陈慧纪、萧摩诃部也被北周吴州总管于凯击败。

历阳方面,周军失利。北周将领王延贵增援久被陈军围困的历阳,陈朝老将任忠迎战,周军失利,王延贵被生俘。至此,由司马消难叛降而引起的周陈之间争夺淮南地区的战斗基本结束,周方胜多败少。

在元景山尽复司马消难献陈地区的时候,另一支讨伐司马消难的大军由王谊统领,进抵郧州。王谊大军未到,司马消难已南奔。王谊正准备挥师南进,当地“巴蛮”多叛,王谊大军停下来,开始了艰苦的平定“巴蛮”叛乱的战争。

王谊,字君宜,和元景山是同乡,都是河南洛阳人。宇文护势力庞大时,杨坚抑郁不得志,多遭非难,担任宇文护左中侍上士的王谊,暗中多次帮助杨坚。杨坚掌北周实权,重用王谊,出任郑州总管,遂挂帅平叛。

巴蛮叛乱首领兰洛州,自称河南王,气焰嚣张。王谊分别派部将李威、冯晖、李远率三路军从周围向叛乱中心合围,叛乱平息。

巴蜀有险阻,消息闭塞。

皇帝被大丞相杨坚毒死了,老臣尉迟迥起兵了。在周宣帝宇文赟死后一个月,大象二年(公元580年)七月初,这些早已过时的消息却在巴蜀之地成为爆炸性新闻。尉迟迥早年经营益川,政有美绩,人民怀念。得到尉迟迥叛乱的消息,当地人蠢蠢欲动。恰在此时,王谦所派赴京奉表的司录贺若昂从京师赶回。

京师形势紧张,宗室诸王被杨坚软禁起来。贺若昂先向益州总管王谦汇报了长安形势,接着密报了一条重要消息:杨坚已派梁睿为益州总管,人已到达汉中地区。王谦遂叛。

王谦署官司。所管益、潼、新、始、龙、邛、青、泸、戎、宁、汶、陵、遂、合、楚、资、眉、普18州及嘉、渝、临、渠、蓬、隆、通、兴、武、庸10州之人多响应。

梁睿生于北魏普泰元年(公元531年),长杨坚10岁。安定乌氏(今甘肃泾川东)人。以沉敏、远见有名,与杨坚性格相投。杨坚总揽朝政,深感益州是尉迟迥的故地,乃不安定地区之一,便以心腹梁睿代替王谦守益州。梁睿行至汉中(今陕西汉中),王谦遂叛。杨坚立即任命梁睿为行军元师,节制于义、张威、达奚长儒、梁升、石孝义五路兵马,共二十余万。

始州(今四川剑阁)是益州的门户,它的东北有天下险——剑门关。此地有大剑山、小剑山,峰峦连绵,下有隘路如门,故称剑门关。三国时,诸葛亮凿剑山,辅设阁道30里,为川陕间主要通道。后又有姜维拒钟会之战就发生在这里。因此,始州也就成了梁睿与王谦必争之地。

双方第一仗在始州附近的利州(今四川广元)展开,叛军是达奚基、高阿那肱、乙弗虔统帅的10万大军,驻守在利州的只有利州总管豆卢勤的不足2000人。豆卢勤日夜坚守,历时四十多天,待梁睿援军一到,里应外合,叛军大败。

叛将达奚基分兵据险,梁睿派将各个击破。叛军全线溃败,梁睿驱大军抵达成都城下。

此间,达奚惎、乙弗虔等叛将看到王谦败局已定,便寻找退路,暗中降了梁睿,相约在成都城内作内应。

成都城内,王谦在布将派兵:令达奚惎、乙弗虔守内城,他亲自统精兵5万,背城布阵。双方刚一交手,王谦就吃了败仗,想退到内城,死守城池。他抬头向城楼望去,城上挥动着的旗帜是周军的旗帜,原来,守城的达奚惎、乙弗虔已献城降周了。王谦只得率残部落荒而去,在成都附近的新都(今属四川)被王宝擒拿。十月二十六日。王谦和高阿那肱被斩于成都,益州之乱遂定。

高阿那肱原是北齐幸臣,位在武成帝时的八位佞臣之列,北齐后主时“三贵”之一。当周武帝大举伐齐时,边境告急,高阿那肱却对后主说:“大家正作乐,边境小小兵马,自是常事,何急奏闻?”反责打了奏报之人。

北周建德六年(公元577年)北周军占邺都,高纬弃城东逃,命高阿那肱断后,高阿那肱不保后主,反投周军,由于高阿那肱的指引,高纬在青州(今属山东)被俘。战后,高阿那肱被任命为隆州刺史,赴蜀就职。

当初,高阿那肱向王谦献三策:“公(王谦)亲率精锐,直指散关,蜀人知公有勤王之节,必当各思效命,此上策也;出兵梁、汉,以顾天下,此中策也;坐守剑南,发兵自卫,此下策也。”王谦参用其中下之策,乃败。

前方正在平叛,后方政局不稳。宇文氏皇族中的六位亲王组织了一起又一起的夺权事变,企图重新夺回朝廷大权。杨坚成功地粉碎了六王之谋。

六王指赵王宇文招、陈王宇文纯、越王宇文盛、代王宇文达、滕王宇文迪,毕王宇文贤。下面对六位亲王做一简单介绍:

宇文招,字豆虏突,宇文泰第七子。西魏恭帝三年(公元556年),封郡公,三年后封赵国公。北周建德三年(公元574年)晋爵为王,参加了周武帝的伐齐战争,官拜太师。

宇文纯,字堙智突,宇文泰第九子。北周武成初,封陈国公。保定中,被任命为歧州刺史,加开府仪同三司。建德三年(公元574年)晋爵为王。接着参加了周武帝伐齐战争,是第一次伐齐战争的前三军总管之一,也是第二次伐齐即灭齐战争的先锋官。后官拜太傅。

宇文盛,字立久突,宇文泰第十子。武成初封越国公。北周天和中,晋爵为王,也参加伐齐、灭齐战争。平北齐后,在齐都邺城设相州,宇文盛为首任相州总管。后历任大冢宰、大前疑。

宇文达,字度斤突,宇文泰第十一子。武成初,封代国公;建德初任荆州刺史;建德三年(公元574年)晋爵为王,出为益州总管。他是宇文泰诸子中不可多得的人才:其一,性果决,善骑射,在州(荆州)有政绩。为政的特点是处事周慎。其二,好节俭,“食无兼膳,侍姬不过数人,皆衣绨衣。又不营资产,国无储积”。他说:“君子忧道不忧贫,何烦于此。”

宇文迪,字尔固突,宇文泰第十三子。武成初,封滕国公;建德三年晋爵为王。曾任北征稽胡、南伐陈国的行军元帅。

宇文贤,是宇文毓的长子。北周保定四年(公元564年)封毕国公,建德三年晋爵为王。后官拜大司空、太师,雍州牧,驻守京畿。

六王中的前五位是大象元年(公元579年)五月离京前往封国的,他们在地方上多手握重兵。

杨坚入正阳宫执周政。对于他来说,潜在的威胁莫过于初就封国的五位亲王和驻守京畿的宇文贤。如何削夺他们的兵权,杨坚苦思冥想,终于找到了一个借口,一年前,第四任突厥可汗阿史那佗钵曾向北周求婚,当时的周宣帝宇文赟想以突厥交出北齐流亡皇帝高绍义为交换条件,将赵王宇文招的女儿千金公主嫁给突厥可汗,突厥一方不答应,此事便搁置起来。想到这儿,杨坚命人拟定诏书,无条件地将千金公主嫁给突厥可汗,以此为借口召五王进京。

杨坚采取阴谋手段执周政,暂时瞒过了远就封国,刚刚抵京的五亲王,却早已被雍州牧毕王宇文贤看穿。但因势单力薄,宇文贤没有轻举妄动。五亲王抵京,毕王宇文贤的阴谋计划开始紧锣密鼓地实施了。

利用杨坚倾心东讨尉迟迥这一时机,六王设计圈套谋杀杨坚。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杨坚果断应对。他们的阴谋活动未能得逞。早在五王进京时就被严密监视起来,杨坚抢先下手,捕杀了宇文贤和他的三个儿子。杨坚只打击了首恶,而对其他五王的罪行没有追究,给五王以带剑穿履上殿,进朝不用疾步趋行的特殊礼遇,来安抚他们的心。

北周大象二年(公元580年)七月底,关东之乱遍地,赵王宇文招等再设圈套谋杀杨坚。

一天晚上,杨坚应邀入赵王府赴宴。在这样一个非常时期,杨坚想,此必是“鸿门宴”,他竟自带酒菜前往应酬。宇文招在酒菜中自然无机可乘。赵王字文招把杨坚引入内室,他早藏刃于帷席之间,埋伏壮士于室后。杨坚一入内室顿觉空气紧张,屋子里除了赵王宇文招外,还有佩刀站立两旁的宇文招之子宇文员、宇文贯和王妃弟弟鲁封。杨坚的侍卫有族弟、开府仪同三司杨弘和大将军元胄,坐在门口旁边的位置上。

七月的天气闷热,宇文招抽出佩刀切瓜送给杨坚吃,企图借机行刺。元胄一看,忙起身向前,说道:“相府有事,(丞相)不可久留。”

宇文招大声斥责道:“我与丞相言,汝何为者!”

元胄手不离刀柄,眼似铜铃,异常警觉。

赵王宇文招主动缓解紧张情绪,赐元胄酒说道:“吾岂有不善之意耶!卿何猜警如是?”元胄心中暗骂,闭口不答。

当场行刺已不可能,宇文招又施一计。

他假装呕吐想脱身去后阁,元胄忙起身挡住,扶令上坐,如此再三。他又妄说口干,让元胄去厨房取些水来,元胄置之不理。宇文招和元胄正在僵持不下,滕王宇文迪前来问候,杨坚起身出屋相迎。元胄看准时机,与杨坚耳语:“事势大异,可速去!”

杨坚说:“彼无兵马,何能为!”

元胄说:“兵马皆彼物,彼若先发,大势去矣。(元)胄不辞死,恐死无益。”

杨坚再度入席。

此时,元胄听到门外有穿铠甲的声音,便疾步向前,像是在命令杨坚:“相府事殷(多),公何得如此!”说罢,挟持杨坚离座而出,直趋房门。宇文招起身便追,被元胄用身体挡住。

杨坚脱离了险境,安全返回。宇文招恨事未成,弹指出血。

回到丞相府,杨坚以谋反罪诛杀了宇文招、宇文盛,一同被诛杀的还有他们的儿子和鲁封。

皇族宇文氏绝不甘心自己的失败,又数次寻找时机谋害杨坚。由于有元胄、李圆通等人的保护,他们的阴谋没有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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