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红边走边揉了揉还未完全睁开的双眼，她经过陈晓芸的房间，听到里面有抽泣的声音，她觉得有些奇怪，于是边敲陈晓芸的门边问“晓芸，晓芸，你怎么了。”
陈青平走上来看见顾红，顾红随口叫了声：“叔叔。”然后又急忙问：“晓芸怎么了，她好像哭了。”
陈青平挠了挠头说：“你先下去吧！叫你阿姨多做点早餐。”
“你阿姨。”顾红觉得有些奇怪，难道是原来的保姆？
她走下楼，看到一位穿着连衣长裙的女人，那女人身材略显肥胖，白皙的皮肤，看起来就惹人喜爱。头发不长不短，发尾微卷，从背面看，像是哪里来的富婆。女人转过身来，看到是顾红。
顾红惊呆了，那张脸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了，只是岁月真的是一把杀猪刀，当初的绝世美女，现在不仅身体走样，就连脸上也多了些皱纹。不过表面散发出来的那种高雅的气质却完全没变。
她想：看来她的好日子到头了，不过她也不是从前的她，就算李婉婷要刁难她，她也不会怕了，毕竟她现在是大学生了。
顾红清楚的记得刚到晓芸家时的场景：叔叔和晓芸对她都很热情也很好，唯独李婉婷总是以一种仇视的眼神看待她，从她进这个家门的那一刻，她就没让顾红好过过。李婉婷总是在陈青平和陈晓芸不在的时候故意刁难顾红，让她像个保姆一样，不，比保姆的待遇都差。
自从顾红进了这个家门，李婉婷和陈青平总是吵个不停。直到有一天下午，顾红早早地放学回了家，李婉婷像疯了一样狠狠地抓住顾红的手说：“你这个贱人，我这么刁难你你还不知道知难而退，你这么千方百计的想进我们家，不就是为了替你父母报仇然后抢走这个家的财产吗？他们相信你，我可不信。”
“报仇？”顾红不知道李婉婷为什么要这样说，她的样子使顾红感到害怕。
李婉婷看着她害怕的样子，松开手，用手指指着顾红的眼睛，然后死死的盯着她，随后一下又收回手指，转过身，笑着走向楼梯，那笑声至今都让她觉得恐怖。
不过从那以后，李婉婷便消失在他们的生活中，而对于那可怕的记忆，顾红也没有对任何人提起，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份记忆好像变得模糊了，只是今日再次看到李婉婷，那份可怕的记忆又再次在顾红的脑海里回映，并且变得清晰了。
顾红吞吞吐吐的叫了句：“阿，阿姨。”李婉婷只是淡淡地点点头，扔下一句：“你先去洗漱吧！待会一起吃早餐。”顾红听到这句话感觉很意外，不过她也没有心思想那么多，只好乖乖去洗漱台洗漱。
陈青平在楼上不停地敲着陈晓芸的门，陈晓芸很不耐烦地打开门，一屁股坐在床上，拿过枕边的熊娃娃抱在怀里，面朝窗外。
“那个，你昨天什么时候回来的。”陈青平轻声问。
“十点半。”陈晓芸生气的回答。
“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我好去接你们。”陈青平的语气依旧很温和。
“她什么时候回来的？”陈晓芸没有回答爸爸的话，只是望着窗外问。
“谁？”陈青平被陈晓芸突然的一句提问吓到了，想了想反应过来说：“噢，你是说······回来快一个多月了吧。”
“一个多月，一个多月你从来没有跟我提起，为什么你们总是这样，当初离开的时候也是这样，现在回来也是这样，根本没把我当一回事。”陈晓芸用力的将小熊往旁边一扔，很气愤地站起来，说：“她当初不是丢下我们走了吗？现在怎么又回来了，走投无路了，外面的男的不要她了？”
“不是的，你误会了，”陈青平不知道该怎样解释，只好说：“不管怎么样，她至少是你妈，现在她回来了，咱们就好好过日子吧。”
“别跟我说她是我妈，好好过日子，说得倒轻巧，自从那次她狠心扔下我们离开这个家，我就没当她是我妈。告诉你，这个家有她没我，有我没她。”陈晓芸的声音很大，她的谩骂声在这栋宽敞的房子里回荡，声声刺进每个人的心。
“晓芸，有许多事你现在还不懂，等你以后自然会明白的。”
“我永远也不想明白，我只知道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当初她走的时候怎么就可以这么狠心，现在后悔了，就回来找我们，凭什么。”
陈青平皱紧眉头，没有说话，站在原地久久不动。
她在房间里来回走。她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走了几圈，忽然把目光停留在看向窗外不知道说什么的爸爸上。她停下来走到爸爸面前看了看，突然发现爸爸比以前老了许多，脸上的皱纹也多了不少，头上的白发也多了几根，她开始有些心疼，她静下心来，最后还是冷冷的丢下一句：“下去吃饭吧。”
陈晓芸走下楼，陈青平跟在后面。李婉婷看他们走下来，急忙转过身揩了揩脸上的泪，回过头笑着说：“你们下来了，赶紧过来吃饭吧！来晓芸。”李婉婷过去拉她，她白了李婉婷一眼，自己走过去，坐在餐桌上，拿起牛奶放在唇边。
李婉婷看着她，回过头，双手在围群上擦了擦，尴尬的对他们说：“吃饭吧。”
陈青平和顾红坐下，吃早餐的时候，大家都很小心翼翼，害怕打破这份平静。李婉婷也摘下围裙，准备坐下吃早餐。李婉婷刚要坐下，陈晓芸就用力推开凳子，站起来，拿过李婉婷的那份早餐。
她走到另一张放遥控器的桌上，把早餐放下，对李婉婷说：“你不配跟我们坐在一张桌上吃饭，以后你就在那吃吧。”
顾红从坐下的那一刻就一直低着头吃着自己面前的早餐，不敢说话也不敢抬头。李婉婷觉得很委屈，可还是照做了。她要走过去的时候，陈青平突然拉住她的手说：“别去，就在这里。”
陈青平走过去帮李婉婷拿早餐，李婉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陈青平把早餐放在原来的位置说：“吃吧！”
李婉婷笨拙地走过去。陈晓芸突然抢过早餐，举过头顶砸下去，伴随着“砰”的一声，李婉婷被吓得后退了几步。陈青平和顾红也放下手中的东西，站了起来。陈晓芸像疯了似的说：“我叫你吃，叫你吃。”她死死地盯着李婉婷。
陈晓芸非常气愤地跑上楼，冲进自己的房间，伴随着一阵猛烈的哐当声，整栋楼都变得安静。
李婉婷慢慢蹲下去收拾地上的碎片，陈青平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无奈地说：“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说完陈青平从沙发上拿起公文包走出家门。
顾红看都走得差不多了，自己也吃不下了，就轻声对正在捡碎片的李婉婷说：“阿姨，我先上楼了。”李婉婷没有理会，顾红见她不吭声，就朝楼上走。
她刚走了几步，就听见李婉婷说：“等等。”顾红转过身看着站起来的李婉婷。李婉婷从桌上抽了几张纸巾，边擦手边说：“你把地上的东西收拾一下。”
“哦。”现在的李婉婷变得比以前温顺了许多，可她对顾红的态度依旧没变。顾红走到电视柜前拿起一卷胶纸，把打碎的碗片用胶纸缠起来，扔进外面的垃圾桶。她知道外面捡垃圾的人不容易，把这些容易割伤人的垃圾缠好再扔进垃圾桶，这样人们翻垃圾桶的时候就不会被割伤了。缠好后，顾红拿起门口的灰抖和扫把，把地上剩余的垃圾扫干净。
李婉婷打开电视，坐在沙发上，双腿放在遥控桌上，一边吃着零食一边看电视。顾红把垃圾扫完就没有理会了，她想去自己的房间收拾东西，下午还要赶去学校。
“等等，你不知道扫完地还要拖的吗？”李婉婷把吃完的垃圾袋放在桌上。
“可是，我等下还要去学校。”顾红解释到。
“那你就把地拖一遍，还有楼梯和桌子都擦一遍再去学校。”李婉婷看着电视说。
“家里以前不是有阿姨吗？”
“阿姨，被我辞了，你是不知道，你们平时都不在家，还要阿姨，多浪费钱啊，再说了，现在我回来了，就是这个家的女主人，那就更不需要阿姨了。”李婉婷站起来，倒了杯茶，一边看电视一边喝。
顾红站在原地不动，这些活她从李婉婷离开家后就再没有做过。虽然她和这个家的人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是这十几年叔叔和晓芸都是把她当做一家人来对待的，这些事从不需要她来做。
“怎么，不会做？”李婉婷抿了一口茶，放下手中的杯子看着顾红。
顾红低下头轻声回答：“我已经很久没做过了。”
“很久没做过，”李婉婷重复到。然后用一副长辈教训晚辈的口气说：“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你要知道你的身份，看来你在这个家的地位远比我想象的要大。”李婉婷说完停顿了一会继续说：“不过没关系，现在我回来了，我会教你怎样做一个有自知之明的人。”
顾红不太明白李婉婷的话，她只知道从她踏进这个家门的那一刻，李婉婷就不喜欢她，这个她早已习惯。在她的印象中，李婉婷的离家出走还和她有点关系，不过这也只是道听途说罢了。可是照现在看来，顾红开始有些怀疑了，不过碍于陈青平和晓芸的关系，她不愿意去多想。
顾红照李婉婷说的做，她不想多惹事非。这么多年过去了，再次见面就给她出这种难题，她想：如果她不照做，毕业以后的实习工作可能会泡汤，现在就得罪李婉婷，那她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
“那个楼梯的扶手，你要擦干净点，不要让我摸到一点点灰。”李婉婷在楼梯下指挥着，顾红则趴在楼梯上擦，李婉婷指挥累了就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看了一会电视，顾红也擦得差不多了，李婉婷站起来，走到顾红身边。
她戴上手套，摸了摸楼梯的扶手，把手上的灰摆给顾红看。顾红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要不是天气变得凉爽了，她早就满头大汗了。
李婉婷摘下手套，走下楼梯，她看地已经拖得差不多了，就拿了一块地毯铺在地上。她把碟子放进磁盘里，按了一下遥控器，就开始一边看一边练瑜伽。
陈晓芸翻开那个尘封已久的抽屉，拿出一张全家福，她把手放在上面轻轻抚摸，眼泪不自觉地往下流，泪水掉在照片上，顺着相框的玻璃往下流。
顾红重新把楼梯擦了一遍，这次李婉婷没有理会她，一直专注着练瑜伽。她走上楼，准备收拾东西去学校。当她经过陈晓芸房间的时候，她听到陈晓芸在接电话。她没有偷听，走进自己的房间收拾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