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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三大将被夺权

绍兴十一年(1141年)六月,张俊、岳飞奉朝廷之命前往楚州(今淮安)去检阅改编韩世忠的旧部。张俊自认为这次来找韩世忠旧部的麻烦,是以他为主,他作出什么决定,岳飞是不敢反对的。但结果并不如此。他们经过镇江时,先把驻扎在当地的韩家军调往校场检阅。张俊想把这支韩世忠的亲卫军拆散,分别编进别的队伍中去,岳飞立即提出反对。他郑重地对张俊说:“绝不能这么做,国家目前真能领兵作战的就只有我们这几个人。要图恢复,也只有靠我们。万一国家再要韩枢密出面领军,我们有何面目与他相见!”张俊被问得哑口无言,对岳飞更加反感。

他们到达楚州,韩家军的中军统制王胜率领一支全副武装的士兵前来会面。张俊觉得心虚,就质问王胜,你们来和我见面,为何要全副武装?王胜坦然答道:“枢密(指张俊)是来检阅兵马的,我们当然应以全副武装相见。”

张、岳两人按照军籍名册点视了韩家军的全部人马,这才知道,这支雄踞淮东十余年的韩家军,总共只有三万人马。就是这么一支人数不多的队伍,不但使得金兵不敢轻易进犯,而且还有余力去北图山东,连获胜利。就在楚州这么一座人口不多的小城市,竟然积蓄了军储钱百万贯,米九十万石。岳飞对此不禁感到由衷的钦佩,而且对于这样治军有方的韩世忠,也深为赞叹,认为这才是一位治军的奇才。

他们巡视楚州城墙的时候,看到有不少倾圮之处。张俊提出应该把城墙修好,以便防守。岳飞默不作声。张俊再三要他表示意见,岳飞却说:“我们蒙国家厚恩,当相与努力,恢复中原;今若修筑楚州城池,专为防守退保之计,将如何去激励将士?”这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张俊听后,怒不可遏,就迁怒于当时的两名守兵,说他们守城不负责任(城墙有倾圮处),下令把他们斩首。岳飞再三劝阻,张俊就是不听。不久,两颗人头落地。事后,张俊在朝内朝外到处散布谣言,说是岳飞曾经当众宣言:“楚州不可守,城墙不必修。”说他主张放弃淮南,退保长江,以此来诬蔑岳飞。其实,谁主张收复失地,谁主张退保长江?大家早就了然于心,故意污蔑,贼喊捉贼,又有何用!

这次楚州之行,岳飞还发现了一个大阴谋,就是赵构、秦桧、张俊这一帮人为了置韩世忠于死地,已经开始制造一桩冤案。原在韩家军总管钱粮的胡纺,此时已受秦桧、张俊收买,出面诬告韩世忠的部下耿著“鼓惑众听,希图生事”(散布不满情绪,鼓动大家闹事),耿著已被逮捕入狱,被判“杖脊、刺配吉阳军牢城”。他们是想把此案一直追下去,以达到株连韩世忠本人的目的。

岳飞知道了此事的内幕,简直心胆俱裂。且不说韩世忠带兵二十余年,为国家立了不少功劳——他曾经中过敌人的毒箭,毒性入骨致残,一双手伸出来只剩四个指头,就凭他在苗、刘之变中舍命平叛,救了赵构性命这一点来说,赵构也不应该恩将仇报,一定要置他于死地。岳飞怒气填膺,回到杭州就连夜来找韩世忠夫妇,把这一阴谋和盘托出。梁红玉听说后,怒不可遏,亲自去找赵构,揭开此事。阴谋既已揭开,闹得人人皆知,也就很难再照原计划进行,结果救了韩世忠。

岳飞勇敢地揭开宋廷陷害韩世忠的阴谋,使这一阴谋未能得逞。赵构、秦桧、张俊等人就把怨毒之气全部转移到岳飞头上。于是,他们立即下手,整治岳飞。在张俊、岳飞两人回到杭州之后,由秦桧指使其死党、右谏议大夫万俟卨上奏章弹劾岳飞,弹劾内容有两件事:一是年初淮西之战,朝廷命岳飞出师,岳飞逗留不进。二是岳飞在巡视楚州时,当众扬言楚州不可守,沮丧士气,动摇人心。因此,请免去他的枢密院副使职务,出之于外,以伸邦宪。当时岳飞名望很高,要把他打下去,不由皇帝亲自出面,难以见效。绍兴十一年(1141年)七月,赵构在朝中议事之时,根据万俟卨的奏章公开批评了岳飞。对于弹劾岳飞的两件事,他不提“奉命出师,逗留不进”一事,因为他知道这不是事实,有许多来往公文可以作证,根本不能成立,只说岳飞不应该说“楚州不可守,城墙安用修”这样的话。认为岳飞说话如此不慎重,“联何赖焉”?

皇帝发了话,秦桧立即随声附和说:“岳飞对人之言乃至于是,中外之人或未知也。”言下之意是应该多多宣扬,让大家都知道。

就在赵构公开批评岳飞的第二天,抗金名将刘錡兵权被夺,调任文官。南宋绍兴十一年(1140年)六月的顺昌大捷,使刘錡一战成名,从此以后,金兵见到他的旗帜就觉得胆寒。可是,凡是抗金有功的人,都不免被赵构、秦桧、张俊一帮人所仇视。张俊曾经派出自己的部下,到刘錡的营地去纵火抢劫,制造事端,却被刘錡当场抓住十余人,枭首示众。看到这些良将被贬,奸佞横行,岳飞着急了,他不避嫌疑,挺身而出,向赵构上书:“请留刘錡掌兵”,但是赵构迳批“不准”。看到国事日非,北伐无望,岳飞十分悲愤,于是上表辞职,请求解甲归田。这年八月九日,赵构批准他辞去枢密副使的职务,给他一个万寿观使的闲差,让他返回庐山家中闲居。

这时正是三伏酷暑天气,烈日当头,挥汗如雨。岳飞从车水马龙的杭州回到庐山的竹篱茅舍,见到周围的青山翠谷,暑意全消。十余年来戎马仓皇,他从来没有时间和夫人共谈国事、家事,这时罢职回家,总算能够有时间和夫人长谈了。

他无限柔情地向夫人表示歉意,觉得自己一直在外奔走,无法照顾家庭,多年来,侍奉老人,抚养子女,全由夫人承担,深感过意不去。夫人连忙说:“相公!你为国家承担重任,家里的事,是我应该做的,难道我还有什么抱怨不成!好了,这一次朝廷能够放你回家,一家人也可以过太平日子,不像过去那么成天担惊受怕了。你如今已经是交了兵权,免了职务,总不会再有什么麻烦找到你的头上吧?”

岳飞把这几个月中国家大事的变化告诉了夫人,夫人叹息不已,她安慰岳飞说:“相公!这不是你不愿为国家出力。他们互相勾结起来要跟你过不去,你有什么办法!也好,你也可以安心在家里修养一段时间,治一治老毛病了。”不过她又长叹一声说:“要你安心在家养病,这又谈何容易!中原未复,国耻未雪,你又怎么能安下心来!”岳飞点头说:“你真是我的知己!”

夜色苍茫,孤灯如豆。

岳飞南征北战十余年,八千里路云和月,常年在外奔波,很难在家里停留几天,和夫人、子女共享天伦之乐。他这一生,能够安安静静地过上一个多月,也就只有这一次,从八月中旬辞职回家,到十月上旬又被杨沂中喊走,一去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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