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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刘崧

刘崧(1321—1381),字子高,泰和(今属江西)人。旧名楚。家贫力学,元末举于乡。洪武三年(1370),举经明行修(一种选举科目),授兵部侍郎,迁北平按察司副使,招集流亡。后为宰相胡惟庸所恶,坐事谪输作(服劳役)。十三年,胡惟庸被诛,他遂征拜礼部侍郎,又擢吏部尚书。

崧性廉慎,十年一布被,因被鼠啮才始更换。在北平时,至夜晚独居一室,孤灯读书。《明史》本传说:“善为诗,豫章人宗之为西江派云。”但西江实不成派,只能说对江西很有影响。朱彝尊《静志居诗话》卷二说刘崧“句锼字琢,颇具苦心”,也不尽然,大体上还是平正稳练。有《槎翁诗集》。

其诗数量很多,绝句常有清隽之作,如《步月》云:“乘凉步月过西邻,草露霏微湿葛巾。一径竹阴无犬吠,飞萤来往暗随人。”犬不吠而萤随人,此境大可流连。

猎犬篇

晨起同出猎,跳梁相叫嗥①。

岁久识主情,指顾能周遭②。

山石穿我蹄③,荆棘罥我毛④。

为主逐肥鲜,不辞奔走劳。

穷深抉幽险⑤,狂狡焉得逃⑥?

咂血不顾余⑦,一饱随所遭⑧。

主人获隽归⑨,意气方盛豪。

累然妥其尾⑩,偃卧墙东蒿。

【注释】

①跳梁,同“跳踉”,跳跃貌。②指顾句,意谓能在主人周围听从指使。③我,这里是猎犬自称。④罥(juàn),缠挂。⑤抉,探觅。⑥狂狡,指追猎的一些动物。焉,怎。⑦咂(zā),吮,吸。⑧遭,此字和第四句的“遭”字犯复。或许因为两字含义不同。⑨隽,美肥的肉。⑩累然,堆叠貌。妥其尾,垂尾于地。这句形容猎犬自得之貌。

【说明】

首四句写猎犬开始时尚有野性,日久才始驯服。既经驯服,遂不惜穿石缠棘,为主人争逐肥鲜,自己亦得吮血沾膏,饱尝口福。末写主人有此猎犬,不觉气概盛豪,猎犬亦颇自得,常常拖着尾巴安卧于墙角。此之谓猎犬。

唐人苏拯《猎犬行》末云:“可嗟猎犬壮复壮,不堪兔绝良弓丧。”这是在替猎犬担心了。

忆鼎儿①

鼎子别来忽复春,可缘多病少精神?

最怜得饱坐终日,更解牵衣啼向人。

长大他年从涉世,艰难此日莫辞贫。

重闱怜汝应长健②,白发时来引笑频。

【注释】

①鼎儿,作者之孙。②重闱,这里指祖父。

【说明】

离乱之际,想起别后的年幼孙儿,唯有希望他强健结实。这首诗看起来似无甚特色,但语语体现了老人的恋孙之情,第六句尤为凄婉。缺点是一诗中连用两“怜”字,两“日”字。

过新吴寺哭严焕旅柩①

新吴寺里题诗处,此日长廊独自登。

手擘纸钱君不见,老僧来点柩前灯。

【注释】

①新吴,在江西北部。

【说明】

作者另有《过新吴寺闻严焕已择卜尚未葬感赋一首》,末云“总是乡园一抔土,满山春草几时归”,似严焕即为新吴人。又有五古《哭严焕》,中有云:“谁为荓螫蜂?永痛触网麋。老母抱弱孙,投迹向山溪。新愁不可道,往事焉得追?”“荓螫”典出《周颂·小毖》“莫予荓蜂,自求辛螫”,有受累招尤意,则严焕当是因触婴世网而死于非命。

刘崧也是江西人。从一、二两句看,严焕生前曾与作者同在新吴寺中题诗。这时故人已亡,其老母抱弱孙(严焕之子)避迹山间,灵柩还寄存在僧寺中。当作者焚烧纸钱时,老僧也来点亮柩前之灯(也可解为老僧从灯上引火俾燃纸钱)。

逝者已矣,身后又很凄凉,诗人也只能擘纸钱以伤逝,借诗篇以抒存殁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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