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府很大,景致也不错,院落重重叠叠,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假山流水,九曲回廊,美不胜收。各色树木郁郁葱葱,花草也是种类不一,争奇斗艳。
谢怀安领着众人穿廊过桥来到一间大厅,厅口处正向外不停张望的张氏看到女儿的身影眼前一亮,正欲提裙相迎,却忽闻大厅内的正位上,一个威严的老妇人轻咳一声,张氏欲抬起的脚便又定在了那里。
进得大厅,谢如意撇了那老妇人一眼便走到张氏跟前握住她的手关切的道:“娘最近还好吗?这次女儿出诊走的急,没来得及跟您打招呼,惹您担心了,是女儿的不是,以后再不会这样了。”
张氏拍拍她的手慈爱中带着责备,“我知你一向主意大,可这次确实吓坏为娘了,以后再出诊,不管多么急,也要记得给家里支会一声,就是让人传个信也好啊!”
谢如意勾了勾唇,自己的这位娘亲也满聪明的嘛,知道顺着自己的话说,一句‘你一向主意大’抹去了误以为被人掳去的那一段。
她抱了抱娘亲,故意拉长了声音,“是,我的母亲大人,以后无论去哪儿,一定先向您报告了行踪。”
张氏好笑的用食指点了点女儿的额头,“你呀!真是拿你没办法。”
这边母女温馨互动,另一边的一帮人一个个却都拉着个脸,特别是谢怀安的夫人和正位上的那个威严的老妇人,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
这位威严的老妇人正是谢怀安的亲娘,正二品诰命夫人,谢家真正的当家女主人,尚书夫人。她旁边那个一直作高深莫测状的老头则是龙翔国的户部尚书,谢家的老爷子。
谢老夫人见谢如意母女旁若无人的展示母慈女孝,心中不悦,果然是毫无规矩的乡下人,没见到厅中这么多人都看着的吗?竟然一点儿都不知道收敛,真是没礼貌,没教养。
谢怀安见自己母亲沉下脸来,看向那极和谐的两人,轻咳一声道:“好了,有什么话过一会儿再说吧,快来见过各位长辈。”
张氏立刻停住了话头,满脸爱意的看了他一眼,对谢如意道:“他就是你爹,快去拜见。”
谢如意看向正位上的老夫人,见她神色淡漠,一抹轻视快速从眼内闪过。遂漫不经心的开口道:“娘亲别急,是不是我爹,您的夫君还要验过才能确定,也许他只不过是长得像我爹罢了。那样的话人家还以为咱们是想攀高枝呢!”说完上前一步淡淡的道:“谢如意见过谢尚书、尚书夫人。”
张氏扯了扯女儿低声道:“意儿别胡说,娘说了几个你爹的特征,都对得上,他真是你爹。”
谢如意恍然,原来早就对上‘暗号’了,怪不得谢怀安一见面就以父亲自诩。也是,谁身上没个记号,若他真是自己的爹,张氏与他朝夕相处三四年,自是了解的。
谢如意皱了皱眉,可是这样一来自己就不太好全身而退了。难道真要娘亲在谢家做个没什么地位的妾不成?不!就她那性格还不得被后院那些女人给欺负死。
这时厅外一阵环佩之声传来,六七个衣着华美年龄大小不一的小姐带着各自的丫鬟款款走进来,其中最前面那位十岁左右的女孩长相与谢如意竟有六分相似,她们对着上首处袅袅婷婷的行礼问安。
“孙女儿们给祖父祖母请安,给伯伯(叔叔)、伯母(婶婶)们请安。”
老夫人瞟了谢如意一眼又看向下手处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孙女们温和的道:“怎么来的如此晚?快来见过衍郡王。”
几位小姐早看到了坐在一旁的姚明衍,见他一身耀眼的红衣,俊美不凡,潇洒万分,又是地位尊贵的郡王,均是一脸的娇羞,眉目含情的瞟了他一眼,仪态万千的向他行礼,“见过衍郡王,衍郡王万福。”
姚明衍不耐烦的挥挥折扇,“架子还真大,竟然来这么晚,行了,勉礼吧。”
几位小姐面面相觑,心中暗自后悔,早知道会惹得衍郡王不快,哪里还会为了给那野丫头下马威而磨蹭到现在,怕是早早的就来了。
正位上的谢尚书虽一直没说什么,下面的情况却看得分明。他颇有意味的看了姚明衍一眼,目光扫过谢如意,眼中精光闪烁,其内带着一抹了然。
“好了,既然人已经到的差不多了,那就开始吧!”
老爷子发话,没人敢反对。管家指挥着下人们有条不紊的把铜盆、银针、清水、止血的药都准好了。
姚明衍目光闪了闪,有着些微的犹豫,看着谢如意淡淡的毫不在意的样子,遂神色一定,招来侍卫耳语了片刻,那侍卫点头离去。
过了一会儿,便有谢府的侍卫向谢尚书暗中报告。谢尚书眼神一动,看着下方神色淡莫的谢如意,他眼中异采连连。
见准备好,谢怀安当先走过去,拿起银针正准备动作,便听谢老爷子喝道:“慢着!”
下面的人都不解的看向他,谢尚书不理会众人的疑虑,吩咐一旁的管家,“去请太医院的刘医正来一趟。”
管家应声而去,老夫人看向自己的夫君有些不悦:“咱们自家的事何必闹得人尽皆知?”
“谢家的血脉不容含糊,必须谨慎。”
谢尚书虽是对老妻说的,眼睛却看向谢如意。
谢如意动了动手指,暗自冷啍,请谁来也没用,她就不信有人查觉出自己的作弊方法。
没多久,一个须发微白的老头便被管家引了进来,“下官见过谢尚书,衍郡王也在啊,下官有礼。”
姚明衍理都没理他,抬着好看的下巴,自顾的摇着他的美人吹箫折扇。
刘医正知晓他的脾性,平时高傲的像个孔雀,对谁都不屑一顾的,因此脸上并没有露出不悦来,淡定的朝谢尚书道:“不知尚书大人有什么需要下官效劳的吗?”
谢老爷子指了指下面的检验工具,“刘医正应该听说了我家的事了,就请帮忙检查一下这些东西可有什么问题。”
刘医正了然,大户人家内部的那些事儿,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位乡下来的小姐怕是碍着了某些人的眼,有人不想她进谢家。而谢老爷子却不充许谢家的血脉外流,所以请了他来。
刘医正走过去一一仔细验看了一番,却没发现有什么问题,便如实回禀了谢老爷子。
谢怀安看向老爷子,见他点了头,便走到水盆边,拿起银针刺向自己的手指,一滴血珠便落到了水盆里,然后便让出了位置,看向谢如意。
谢如意淡然走到水盆边,也拿银针刺了下手指,挤出一滴血出来。
刘医正站在一旁,见两滴血慢慢靠近,却并不相溶,不由的瞪大了眼睛,莫非是这谢家弄错了,这姑娘并不是谢家的人?可看她与谢家的小姐很是相像又是怎么回事?
谢怀安上前看了,神色微怔,“这,这是怎么回事?”
谢怀安的夫人刑氏见他们神色不对劲,狐疑的上前察看,“呀!怎么没有相融?莫非她不是谢家的血脉?”
此言一出,大厅的诸人都神色各疑,有高兴的、有淡漠的、有兴灾乐祸的、有疑惑不解的。
姚明衍摇折扇的手顿了顿,桃花眼内闪过一抹暗光,随即便恢复如常。
正位上谢老夫人神色松了松,谢家可以不用因为有一个在乡下长大的野丫头作女儿而名声有暇了。
谢老爷子则诧异的看向谢如意,这丫头能耐不小啊!众目睽睽之下也能做手脚,若不是提前得知她可能会动手脚,让一名侍卫在一旁专门盯着,否则还真的会信以为真了。
张氏不可置信的喃喃道:“不,不可能,这不可能。”她扑到谢怀安的身前激动的道:“意儿确实是你的亲生女儿啊,夫君,你要相信我,当年你失踪时意儿都两岁多了,意儿真的是你的女儿。”
谢怀安心内有些复杂,他心中是相信张氏说的话的,可刚才的检验他也亲眼看到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谢老夫人严厉的看了张氏一眼,威严的道:“结果已经出来了,可能这位谢如意姑娘恰巧与我们家同姓,又长得与三房的嫡小姐相像,可能让人误会了,好在如今检测了出来,这位姑娘并不是——”
“好了,你少说两句吧,检验还没结束,别那么早下结论。”谢老爷子知晓老妻的意图,根本就不想要这么个乡下来的丫斗作孙女,…便打断了她的话。
“什么检查没结束,这结果不是出来了吗,你要不信你也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老夫人瞪了自家老头一眼,神情颇为不满。
谢老爷子也不分辨,朝一旁侍立着的管家娘子吩咐道:“帮张氏也验一下。”
厅中的人都是一头的雾水,老爷子这是要做什么,就算张氏与谢怀安做过一段夫妻,也不可能与之血液相融啊!
管家娘子脸上倒不曾显露什么情绪,一板一眼的执行自家主子的命令。
张氏两腮挂着泪水,虽是从乡出来的,长得却很好,皮肤白皙,楚楚动人。谢怀安心中一动,安慰的拍拍她的手,“去吧!”
谢如意捏了捏拳头,看向正位处的谢老爷子,心中暗恼,还真是只精明的老狐狸,别人都相信了,只他,竟然对自己起了疑心!不愧是官居一品的尚书,心思还真是莫测的很。
管家娘子执起张氏的一根手指,用银针扎了一下,挤出一滴血到之前的水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