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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飞跃天堑(3)

“汤和,难为你想着哥哥。不过,眼下太平刚刚拿下,立足未定,千万不可像在和州那样张扬。”

“俺这不是等到黑了天,才偷偷地给你送来嘛。今天晚上,就叫她悄悄陪你上床……”

“你小子呀,净给我添忙活!”朱元璋在汤和的前胸上轻轻捣了一拳。就这样,孙绮云便成了朱元璋过江后的第一位夫人……

“大帅,”女人又问道,“你还没跟俺说,为啥不开心呢。”

“他娘的,这一回鞑子不要命了,攻城攻得紧——从来没有这么凶过。弟兄们都有些怯战。”

“俺有一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大胆地说嘛,说错了,我也不能怪你呀。”

“大帅,你不是说,太平府库里有许多缴获的金子、银子吗?你拿出一些来奖给将士们,还愁他们不拼死打仗?”

“打开太平后,我已经奖励了备功的将士呀。”

“奖赏还怕多?”

“对,对!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朱元璋在女人的屁股上拍了一把,一翻身将她搂在了怀里,“想不到呀,小小年纪,这么有心计。明天我就这么干,悬赏鼓励出击的将士。”

爱妾的提醒,使朱元璋打开了思路。他想到在和州时,主动请命出击,一举打退了元军的得意之举。他决定双管齐下,一面加强城防,一面派人马突围出去从敌后包抄偷袭。

第二天,朱元璋悬赏五万两,凡守城有功,或者出城应敌立功者,一律重奖。他命徐达、胡大海带领五千精兵,自西门突围出城,直击阿魯灰的大营。同时,命常遇春、邓愈带领五千精兵,自东门突围出去,驰援采石镇。

天黑之后,太平城的四门忽然一齐打开,守军蜂拥而出。元军一时慌了手脚,急忙变进攻为堵截。无奈,冲出城来的人马,像决堤的洪涛,奔腾呼啸,势不可挡。将士们个个奋勇争先,以一当十,把元军杀了个人仰马翻。等到两股人马顺利突出重围,从南北两门冲出去厮杀的人马,又突然撤回到城里。这时,元军才明白过来,南北两路是掩护东西两路突围的疑兵。可是,已经晚了。

徐达和胡大海突出重围后,直捣元军大营。阿魯灰被杀了个晕头转向,连夜向集庆方向逃窜,绊住马做了刀下之鬼,那哈出则乖乖做了俘虏。

与此同时,一直在江上防守的李国胜和廖永安兄弟,向元军水师展开了廝杀。蛮子海牙敌不住,败退到长江北岸,继续封锁和州出江口,以断绝与太平红巾军的联系。常遇春、邓愈在去釆石的路上,遇上了陈野先强悍的“民团”武装,对抗厮杀许久,一时难以取胜。正在危急之时,初战得胜的徐达,率领人马从背后包抄过来,前后夹击,一举将民团击退。陈野先被活捉,他的人马退回山寨固守。

太平府水陆两方面的包围解除了。

野先是占据方山寨的地方富豪武装头领。手下纠集了三万多“民团”,武备精良,勇猛强桿。他所占据的方山寨,雄踞秦淮河上游,虎视集庆,地理位置十分险要。此次民团配合元军围困太平,比之元军更凶猛。如能将这部分人马收为己用,无疑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摄。因此,朱元璋听说陈野先被活捉,分外高兴。

当这位民团“元帅”被解到面前时,朱元璋立即离坐,亲手为他松绑。然后指着椅子说道:

“陈将军,请坐。”朱元璋故意不称对方“元帅”,他不想让对方的称谓与自己相同。

陈野先昂然而立,侧目嚷道:“败军之将,要杀要砍,由着你们。用不着坐!”

“陈将军,请坐下。我有话跟你说。”

“哼!不就是杀头吗?有什么好说的!”

“陈野先!”朱元璋怒喝一声,“本帅想杀你,会亲手给你松绑吗?你别不识抬举呀!”

“好吧。”陈野先大大方方地坐下来,蛮横地说道,“有话就快说!”“陈将军,你我虽然素不相识,但本帅很久以前就十分敬佩你的为人。”朱元璋坐下来,语气缓和了许多,“方今天下大乱,豪杰并起,遍地元帅遍地王。你据山寨,我占城池。今日我胜,明日他败。斗败者附人,斗胜者得人附。将军威靈东南,不愧是一方豪杰,本帅早想结交,只恨无缘相识。可巧今日相见,这叫不打不相识。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杀阁下呢?”

“这么说,大帅是希望本人归附咯?”聪明的陈野先听出了弦外之音。“豪杰携手,天下可平,草莽鼠辈,不在话下。难道阁下不愿与本帅携手?”

“草民万分高兴!”陈野先知道不答应没有用,想到能屈能伸大丈夫这句古语,急忙顺水推舟,“不但本人十分情愿,而且燃意立刻修书,召唤部下一同归顺。”

“好极了。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啦!”朱元璋眉飞色舞,“我还有一言,希望陈将军笑允。”

“请元帅吩咐,降将哪敢不依从。”

“我有意与将军结为金兰之好,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陈野先喜形于色地答道:“末将求之不得!”

朱元璋向外吩咐道:“快快准备香烛祭品,我要与陈将军结拜盟誓。”盟胬后,陈野先立刻给部下写信,部下听说元帅已经归顺了朱元璋,一齐顺从地归降。

梦想一口呑掉太平府红巾军的阿鲁灰大吃败仗而退,太平解围;民团元帅被俘,三万余人马归附,堪称是双喜临门。朱元璋重赏了徐达、胡大海等有功的将士。立即部署部队休整,准备集中兵力攻打集庆。

这天上午,水军统领李国胜派俞通海、廖永忠前来下请柬。李国胜已经将他的指挥船停舔在太平附近的江面上。为了庆祝打退元军水陆进攻的胜利,特地邀请朱元璋到水军大营赴宴。俞通海刚说明来意,朱元璋见廖永忠趁俞通海不在意,向他摇头使眼色,知道其中必有缘故,立刻皱起眉头,装出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用重浊的嗓音说道:

“咳!太不巧了,太不巧了。打从今天早晨起,我就阵阵发冷,浑身酸疼。刚才还在床上躺着,听说二位将军来,方才挣扎着起来。”朱元璋重重地咳嗽了两声,“二位将军回去替我谢谢李将军,今天的宴会,我实在是不能奉陪了。”

两人只得回去向李国胜复命。李国胜怀疑,是朱元璋疑心大,故意装病不来。立刻让俞通海带着他的一名医道高明的郎中,来给朱元璋“看病”,实际上是来探听真伪。两人来到帅府,门上立即通报进去。接着回话道,大帅正在拔火罐,请他们稍等片刻。

过了不大一会工夫,他们便被请进了卧室。朱元璋躺在床上,脸色殷红,呻吟声声。郎中给他诊脉时,只觉手腕潮热,脉相“洪、数”,三焦火盛,果然病得不轻。告辞时,给他开了两副解热镇痛、驱邪扶正的药,吩咐立即服下。郎中回去之后,将朱元璋的病情据实粢报,李国胜方才放下心来。

其实,朱元璋压根就没有病。当前来请客的廖永忠使眼色时,他怀疑这次宴请恐怕凶多吉少,当即装起病来。正想派人去探个究竟,李扒头紧跟着派来了看病的郎中。看来,郎中看病是假,探听真伪是真,其中果然有诈。为了使李扒头深信不疑,朱元璋急中生智,让郎中候在外面,急忙爬到床上,一连做了几十个俯卧撑。直到气喘吁吁,浑身无力,然后擦擦浑身汗水,钻进被窝。结果,“医道高明”的诊病者,被耍了大头。事后派人暗暗打听廖永忠,方才得知,李扒头设下的是“鸿门宴”。

原来,自从打下采石和太平后,李扒头恃胜而骄。认为渡江的胜利,他的巢湖水军立了头功。没有能征惯战的巢湖水军,不要说打采石,下太平,就是滔滔大江,也要把朱元璋淹死几遍。但朱元璋重赉的却是徐达、常遇春、胡大海等老部下。李扒头心下愤愤,后悔当初不该轻易归附。在亲信俞通海等人的撺掇下,他假意设宴庆功,准备在宴席上杀死朱元璋,夺取他的兵权。有了上千只战船,再加上五六万人马,自己去打天下,称王称霸,也就有了本钱,何必再依附他人。不巧,朱元璋病了,好事被耽搁下来。李扒头只得耐心等待,另找机会下手。

五天后,朱元璋派人前来礼请,请他带领手下大将们到太平赴宴。有大将们相随,何惧之有。李扒头立刻带上俞通海三兄弟、廖永安、廖永忠等十几名将领和三百名亲兵,浩浩荡荡来元帅府赴宴。

宴会的气氛很融洽。朱元璋热情劝酒,亲切交谈,看不出有丝毫芥蒂。李扒头放心了。误认为“鸿门宴”的计谋未被识破,朱元璋仍然一如既往地信任自己。加之酒宴丰盛,歌伎们轻歌曼舞,侑酒助兴,气氛极其热烈。李扒头的戒心拋到了九霄云外,每敬必干,开怀畅饮。很快醉眼朦胧,有了八分醉意。正想起身告辞,“呼”的一声,朱元璋将酒杯掷到了地上。几十名亲兵,从屏风后呼啦啦涌出来。没等李扒头和他的将领们拔出家伙,利刃已经逼到了脖子上。

朱元璋双手抱拳,从容地说道:“水军将领们,你们不必惊慌。冤有头,偾有主。今天与诸位无干,我只跟李扒头一个人算账!”

朱元璋的话音刚落,李扒头便被掀翻在地,捆了个结结实实。

朱元璋厉声问道:“李扒头,你知罪吗?”

“放狗屁,我有啥罪?你他妈的,推完磨杀驴吃,利用完了我们水军,又想杀害异己!弟兄们,不能上他的当!你们还愣着干啥?给我杀死这个王八蛋呀!”

钢刀横在脖子上,举刀在手的武士们,一个个怒目虎视。水军将领们知道,反抗只能丢掉性命。都乖乖地坐在原处,一动不敢动。

朱元璋继续说道:“李扒头!我叫你死个明白:五天前,你请我赴宴,打的是什么主意?你狗胆包天,竟想谋害本大帅!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你这个反复无常的恶棍,死有余辜!给我拖出去,扔进大江喂老鳖去!”

“朱元璋,我操你八辈祖宗。爷爷我,叫龟孙子骗了——你不得好死!”

李扒头还想继续骂下去,嘴上被塞进破布,拖了出去。拖到江边,捆上石头投进了滔滔大江里。可怜多年在江河湖海上叱咤风云的好汉,终于在无底深渊里找到了自己的归宿。

朱元璋再次安抚水军将领说:“诸位不要害怕,谁作恶,谁承当。你们只要不学李扒头,一心一意忠诚效力,本帅一律当亲信看待。我任命廖永安为水军统领,俞通海、花云为副统领。你们都是李扒头的老部下,看看本帅是否在诛杀异己!”

水师头领个个惊惧折服,无人再敢生异心。从此以后,朱元璋有了完全控制在自己手中的心腹水军。

谁知按下葫芦瓢起来,刚刚除掉了李扒头,他的结义兄弟陈野先又在蠢蠢欲动。

元璋主动提出与陈野先结拜,并不像他自己所表白的那样,敬

佩这位统兵大财主如何泽被乡里、治军有方,而是看好了他那三万多强卒。结拜后,他让陈野先留在太平,并派人将他的眷属接来。名义上是便于就近商讨军务,实际上是留在身边进行监视。朱元璋早就看出来,做了俘虏的陈野先,不论归降还是结拜,都是出于保命的权益之计,并非心甘情愿。

陈野先自然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时刻在打反戈一击的主意,只是一时找不到机会。

看到朱元璋一举跨过长江,攻城略地,接连获得大胜利,羽翼更加丰满。留在滁州的张天佑和外甥郭天叙坐不住了。“朱和尚”的力童,如此之快地发展下去,岂不是要凌驾于“都元帅”和右副元帅的头上?两人正在惶惶不安,忽然得到消息,朱元璋准备攻打集庆。集庆乃是六朝古都金陵,依山傍水,地势险要,城高隍深,易守难攻。而且金堆玉集,美女如云,不啻是人间天堂。这样一块大肥肉,怎能让朱元璋吞了去?必须抢先攻夺,一举拿下。到那时,既有坚城可以立足,“朱和尚”又不敢抗拒小觑,不啻是一举两得的大好事!

但是,不仅滁州的力童不足,而且缺少渡江的战船。张天佑便派二外甥郭天爵来太平府向朱元璋求援。说明都元帅要出兵配合攻打集庆,要求朱元章出动水师帮助运送队伍过江。

朱元璋同样不希望自己梦寐以求的风水宝地,让别人抢先夺了去。本想以部队连续作战需要休整,攻打集庆尚待时日为由,予以拒绝。但经过与谋士们商量,他又改变了主意。不错,这是送上门来的好机会。第一,自己正想派部属做试探性的接触。张天佑先打,正可以探知集庆元军的防守情况,发动总攻时,作到心中有数。第二,软牙齿啃不动硬骨头,郭天叙区区两三万人马,休想攻下一座坚城,但却能大大削弱双方的力童,为彻底摆脱他们的统辖提供了方便。第三,刚刚归降的民团,不知是否真的

肯为自己效力。让他们协助攻城,正是最好的考验——石三鸟,何乐不为?朱元球很痛快地答应了小舅子的请求,立刻派船运送他们的人马渡江,并拨出一万民团相助。

正像谋士们所预料的那样,郭天叙的人马,还没有攻到集庆城下,就被外围的守军赶了回来。那一万名民团,更是望风而逃,不战自退。

自从来到太平府后,陈野先表面上饮酒赋诗,城头放目,一副逍通自在的样子。心里却在紧张地思考,如何逃出朱元璋的统辖。他的部属要随郭天叙出征时,事先就得到了他的秘密指示:鼓噪佯攻,保存力童。而民团败退回来之后,他当着朱元璋的面,大骂将领指挥不利。声称,如果他亲自出战,断不会无功而返。

可巧,二十天后,张天佑从滁州调来援兵,准备再次攻打集庆。这一次,陈野先恳切陈辞,坚决请求率领旧部人马配合攻城。并且信誓旦旦地保证:“不得胜立功,不回来见大帅。”

朱元璋虽然半信半疑,为了观察真伪,让他带走了部下,却把他的眷属留在太平。

陈野先去了,朱元璋静坐太平府,坐山观虎斗,坐待张天佑溃败甚至是覆灭。他不派后续部队支援攻城,却派徐达和常遇春两员大将,各带领一万人马,分头攻打集庆西南的溧阳、溧水和正南的句容。这样,既可以扩大自己的地盘,对集庆形成三面包围之势,为下一步的总攻又铺平了道路,可谓一箭三雕。朱元璋知道,减少了外围的压力,也就增加了糊涂蛋张天佑的幻想,必然毫无顾忌地更加奋力地攻打集庆,付出更大的代价。也就不至于像上次那样,未到城下便败退回来。

张天佑与两位外甥一起,带领三万人马,将集庆团团围住。他亲自压阵,猛烈进攻。无奈城上防守严密,久攻不下。

前来“助战”的陈野先,远远留在背后,只拉弓不放箭,虚张声势。暗地里,他却派人与守城的元军主将、行台御史大夫福寿联系,“愿擒敌酋朱元璋献于麾下,以效忠大元皇帝”。

福寿大喜,要他先拖住朱元璋,等到集中力傲消灭了张天佑的人马,再巧妙地计赚,一举除掉他们的眼中钉,大元皇帝会大大升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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