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茫茫的大地真干净。在黯淡的天空下面，雪地闪着青光。没有风，也没有什么走动，雀儿归巢，人归家，晨光被冻住了。
我终于轻松下来，如释负重，像是刚做了一场大梦。一切都远了，只剩下漫天的白，空空荡荡，轻敲一下都会碎了。碎吧，一切都成碎片，过瘾，心上堵着的火也都会烧出来。我和瞎子老四木头一样坐着，看着漂白的世界。丑娃还在机械地扫雪，没有瞎子老四的话，他就会永远干下去。他已经成了雪球，雪地冻硬了，铁丝一样的扫帚刷上去沙沙地响。艰难地动着，支着。铁一样冷的光，映得我们脸上阴森森的，真有了鬼气啦。
可还有一个人的归宿呢？
“无逸呢？”我盯着瞎子老四，现在我只关心这一个人啦，别人太沉了，承受不了。
瞎子老四沉默着。他吸了一锅水烟，搓搓盲目。
“海娃，你是读书人。古书上有一篇文章，名儿就叫《无逸》。老爷说过，‘无逸’就是不要贪图享乐。不要贪图享乐呀。”
之后，他再没了声，像一节古铜，在木炭和雪映照下木地坐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