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为随从秘书
赵一荻(即赵之英文名Edith的译音),又名绮霞,1912年生于香港,乳名香笙,因她刚好诞生在霞光绮丽的早晨,其父特给她取名“绮霞”,还有“赵媞”称谓,童年时代在天津度过。其父赵庆华,字燧山,北洋政府时期连任津浦、沪宁、沪杭甬、广九等铁路局局长,梁士诒做总理时,他曾官至交通部次长。
赵庆华有10个子女,其中6男4女。男女分别排行,女儿之中,绮霞最小,排行第四,家里人有时就称她赵四。大约在1926年前后,绮霞的姐姐赵二和赵三已届成年,开始参加社交活动,出入交际场所。当时有名的交际场所是天津的蔡公馆。该公馆的主人是张学良三弟张学曾的岳丈,曾留学德国,颇有西洋派头。经常到此参加娱乐活动的还有赵四的六哥赵燕生和张学良等。其时赵四才十几岁,起先出于好奇,随姐姐去舞场观看,后来和张学良相识,很快成为朋友。有一年暑期,天津诸家眷属子女多去北戴河海滨避暑,张学良、赵四在那里相会,从此感情日益亲密。
1928年秋天,张学良同赵四相约,秘密去沈阳北陵聚会,赵四求学心切,张学良答应了她的要求,让她就地入大学深造。这就是当年轰动一时的“绮霞失踪”传闻。当时,张学良和夫人于凤至已结婚多年,且生有子女。为了家庭和睦,他向绮霞提出:没有夫人名分,对外国人称她为自己的秘书,对中国人可谓侍从小姐。于是,绮霞便有了秘书、赵四小姐的称谓。那一年,张学良28岁,赵四17岁。
赵庆华得知赵四与张学良去沈阳聚会的消息,震怒异常,即在报端发表声明,与赵四断绝父女关系,并从此不再做官(有专家评论:赵氏如此,一举两得,即可巧妙地在报上向世人宣布并承认张与赵的结合,二可保持他的家道气节)。即便如此,赵四毫不动摇,甘愿侍候张学良,努力学习文化知识,在沈阳度过了一段美好岁月。
一心一意助夫君
1930年,赵四随张学良到北平,住进顺承王府(即现在的全国政协机关所在地),偶尔来探望她的,只有她的生母和哥哥赵燕生等。
赵四识大体、顾大局,以她的贤慧品德维系着整个家庭的融洽和睦。她对于凤至非常尊重和亲热,生活上亦殷勤照顾。张学良外出买回衣物,赵四即送给于凤至。于凤至对赵四的贤良很是赞赏,故深相接纳,如亲姐妹。她们亲密合作,精心照顾张学良,这对张学良专心处理军政要务是很大的支持。在家里,他们三人一起愉快地生活。接待朋友和客人时,张学良总是带上于凤至、赵四。凡是和张学良有交往的人,都称赞他有两位贤内助。
1933年,张学良被迫下野出洋。在张学良失意时,赵四不但给他安慰,并支持他在出国前短期内戒毒。张学良由于凤至和赵四陪同,去英国、意大利、德国、芬兰等国考察军事期间,为了使张学良保持愉快的心情,每当他想要从事某种西方娱乐活动(如打高尔夫球)时,赵四便很快地学会,陪伴他一起娱乐。
1934年,赵四从意大利回国至上海,后转往汉口张学良住地。于凤至因子女们留在英国,次年才回国住北平,1936年因思念子女又去英国。震惊中外的西安事变前后,赵四一直陪伴张学良。按张学良的个性,不许眷属参与自己的军政大事,决定事情不受妻室影响。但是,在“双十二”事变这个关系中国现代历史转折的非常时期,张学良给赵四以很大信任,一切情况和秘密,赵四是了解的。这期间,她有力地支持了张学良和杨虎城将军的爱国壮举,协助他们做了不少有益的工作,比如一些爱国进步人士、革命同志的来去,便是由她从中联络并加以掩护。这一切,表现了她坚决抗日的爱国情操。
舍离幼子赴“囚笼”
西安事变后,张学良为拥蒋联共抗日,送******回南京。背信弃义的******竟将张学良软禁起来。赵一荻在万般忧虑而又无可奈何的情况下,携带儿子去香港居住。1937年初,于凤至从英国回到北平,遂赴奉化溪口照顾张学良,历时3年,由于辗转迁移和特务的折磨,原本身体欠佳的于凤至,健康状况每况愈下,需要外出就医。1940年,张学良向军统特务头子戴笠提出,让赵一荻接替于凤至照顾他的生活。
赵一荻获悉信息后,决心放弃在香港的优越生活,前往贵州修文县阳明洞陪伴张学良。其时,她最心爱的幼子张闾琳刚满10岁,既无能力独立生活,也无亲人在港照管,可她又不能带孩子同去。在痛苦的思索中,她忽然想到张学良在美国的一位忠实朋友——伊雅格,张学良曾将一笔财产委托给他照管。于是,赵一荻把孩子送到美国,交给伊雅格夫妇照看,并叮嘱设法让他念书,但不许他接触外界任何人,也不能向他人谈及他的有关情况,以防有人加害于他,或因环境复杂发生意外。临别时,小闾琳紧紧地抱着妈妈的腿,哭喊着要跟妈妈回去。赵一荻泪满双腮,说不出一句话来……最后,孩子被拉开了,赵一荻呜咽着,步履蹒跚地朝着既定的方向走去——贵州省修文县阳明洞张学良的幽居地,开始熬度与世隔绝的漫长生活。
患难与共数十年
1940年,赵四从香港到贵州修文县阳明洞陪伴张学良。次年5月,张学良患阑尾炎,赵四陪他在贵州中央医院做手术。出院后,他们又被囚禁在贵州黔灵山麒麟洞、开阳刘育乡,1944年冬迁至桐梓,在桐梓天门洞一直软禁到抗日战争胜利。1946年,他们被解到重庆松林坡戴笠生前寓所,不久即被押往台湾新竹县井上温泉。军统局指派特务刘乙光长期监视张学良和赵一荻,他经常采取一些过分的做法,比如限制他们在规定范围内的行动自由,克扣外间寄给他们的衣物食品,特别是放任自己患病的老婆及无知的孩子,常常吃饭时在桌上胡吵胡闹,致使张学良、赵一荻无法进餐。张学良和赵一荻的凄苦是可想而知的。张学良把一切希望和欢乐都寄托在赵一荻身上,赵则尽自己的全部力量给张学良以安慰和照料。张学良是个精力充沛、兴趣广泛、爱好运动的人。凡是张学良需要做的,赵一荻就陪着做,跟着学,做到样样都会,都能跟着来。张学良在囚禁中不时用英语会话,赵一荻就进一步努力学习英语,随时和张对话;张学良要打网球、排球等,赵一荻就陪他对打;张学良研究明史,写文章,赵一荻就给他购买书籍,查找材料,帮助做一些文字工作;到了张学良厌倦读书,喜欢文物古玩的时候,又是赵一荻去帮他采买、鉴定和收藏。在软禁中,许多生活琐事都是赵一荻自己动手,赵四虽然出身于官宦之家,但并没有贵族子女的骄矜之态,有的是一颗对爱情始终如一的诚挚之心。
真情感动于凤至
张学良在囚禁中,曾多年潜心研究明史、佛教,后来受宋美龄影响成为虔诚的基督教徒。他向牧师请求受洗,但依照基督教的规定,教徒在受洗时不能有两位妻子。他必须在于凤至和赵一荻之间作选择。张学良的最后决定是和赵一荻结婚,并在事先取得于凤至的同意,结束了他们两人的婚姻关系。当时,于凤至和女儿张闾瑛、女婿陶鹏飞博士住在美国旧金山,她对数十年来一直陪伴在张学良身边的赵一荻十分敬佩,深为赵一荻的坚贞爱情所感动,所以,当张学良向于凤至提出离婚要求时,慨然应允。
张学良和赵一荻这时“隐居”在台北市郊北投的一所小楼中。张学良“已恢复自由,但他个人不愿与外界接触”。除了基督教以外,他几乎对任何事情都没有兴趣;每个礼拜天都到教堂做礼拜,每星期五在家中听牧师说教,偶尔也外出看场电影,但已经没有人认识他了。
1964年张学良与赵一荻的婚礼,是在台北一位美籍人士的家中举行的,除了他们夫妇之外,仅有张群等12人参加。婚礼按照宗教仪式进行,虽然简单,但很隆重。当证婚牧师为这对年老夫妇祝福时,他们都露出了自然的笑容……台湾媒体报道中所描绘的张学良和赵一荻的处境与心绪,读来令人心酸。文章的小标题也是动人心魄的:“卅载冷暖岁月,当代冰霜爱情……夜雨秋灯,梨花海棠相伴老,小楼东风,往事不堪回首了。”这一年张学良64岁,赵四53岁。
赵一荻与张学良所生的儿子闾琳已在美国成家立业,生活相当顺遂。他大学毕业后,有一位女大学生慕名而至,主动找他交朋友,她便是陈济棠的侄女陈淑贞。后来他们相知相爱,成为终身伴侣,婚后接连生了两个儿子,起名居信、居仰。他们都像父亲一样,十分聪明。尤其是次子,聪慧非凡,成绩优异,每个学期都考第一,上中学时就在电脑方面有一项发明,被美国科技局认可并颁奖鼓励。周围人誉之为“神童”。赵一荻身入囚笼陪伴张学良以后,内心自然时时挂念寄养在外的爱子,就每隔两三年去美国一次,看看闾琳、儿媳和孙子。然而,她深知单独留在台湾的张学良,一定会在她离开时倍感孤独和不便。为不扰乱张学良的心绪,她每次在美国都只停留三天左右。
赵一荻晚年多病,仍对张学良十分照顾。可她先张而去,2000年6月22日病故于夏威夷,享年88岁。至此,她陪伴张学良整整60个春秋。一年后,张学良仙逝。他们一起合葬于夏威夷,又在九泉下相伴了。
张学良在谈到他与赵一荻的恋情时,曾说:“我跟我太太(即赵四)认识,那时她才17岁。当时我生病了,她到奉天(今沈阳)来看我,她跟她爸爸说,她爸爸也没吭声,她就拎个小包,到奉天来看我来了。我那时候有病,她只是来看看我,看完了之后还是要回去的。只是她的哥哥,就借这个说她跑到奉天,这样老太爷就不高兴了。她家有祠堂,她回不去了,那该怎么办?回不去了,所以就弄巧成拙,没有办法了。我本来有太太嘛,我就说姻缘这事,是最难说清的。我们之间的事是他哥哥弄巧成拙的。我这个太太,她本来已经要跟一个人订婚了。天下的事情,我说天下姻缘的事情,很难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