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黑影突起,在对面的山峰,有人伸长了颈项,对着那底下祭坛众人,愤怒地,充满野性地,长声嚎叫,扰乱祭祀大典的同时,亦打断相邻处这一段蓄谋已久的心愿。
“嗷——呜——”
这声音,何等熟悉,竟是银翼!
顶上晨光灿烂,秦惊羽望向对面山崖,那一道孤傲挺拔的黑影正朝这边投来一瞥,下一瞬,突然飞身朝山下掠去,动作快如闪电。
士兵已经将祭品放上平台,转身欲行,突然听见那一声嚎叫,霎时呆住。
就在怔愣间,背后风声顿起,但见眼前雪光一闪,接着喉咙便是一痛,倏地迸出一股血箭,纷纷仰倒在地。
好个银翼,身如鬼魅,一出手就结果了对方数名士兵的性命!
见此变故,坛下东南方被众人围合的一名葛衣男子腾的站起,褐发飘飞,与那突然出现手持钢刀的黑衣男子面面相对,一挥手,身后士兵拔出刀剑,冲上前去。
“这九条命的狼小子,要他死还真不容易!”
秦惊羽看得兴奋,拍手大笑,侧头朝向燕儿:“你先前说什么一身?”
燕儿撇了下嘴,看不出悲喜,轻轻吐出一口气:“没什么,我给主子开玩笑呢。”
秦惊羽哼了一声,就说呢,他哪里来的胆子敢跟自己提条件!
目光下落,见山下双方已经陷入混战,一时豪气冲天,笑道:“银翼出现得正好,他在明,我们在暗,并肩子上吧!”
说话间,拔出琅琊神剑,拉着那不住摇头的少年朝着山下直冲过去。
“杀!”
见血之后的银翼出手越发迅猛,暴出一声厉吼,向那南岛士兵冲杀过去,在敌阵中左突右闪,所出全是杀招,南岛士兵固守岛上,平日也就是与北岛之人起些纷争,倒也见过血腥,却哪里见过这等阵仗,抵挡不住,接连后退。
银翼趁机一跃而起,从士兵列队之中滑了过去,钢刀直指那南岛之主,古乌尘。
先前他在山崖上已经看清形势,祭坛下方众人站立,有一人却是据在一处端然而坐,只在祭典祷祝开始时,才微微欠身,料想这必定是敌军首领人物,只有拿住这位首领,才能救出人来,安全离开。
古乌尘立在当中,一见他挥刀而至,冷笑一声,从袖中掏出一支短笛,凑到唇边滴溜溜一吹,祭坛下原本驯服的异兽霍然抬头,咆哮着朝银翼扑去。
又一场人兽恶战!
战场从狭窄的墓室移至广袤的山野,异兽遍布,士兵云集,却丝毫难不倒北凉深山密林里长大的狼小子!
但见他借助地势之利,在树干藤蔓上不住游走,避过野兽的攻击,手起刀落,几个呼吸之间,便砍下不少兽头,群兽似有畏惧,犹豫后退。
嗖嗖嗖!
一排竹箭射来。
蛮荒岛优势在于异兽,其他物事却也稀松平常,所持兵器与赤天大陆相比差了一大截,而能在西烈飓风骑追捕中突围而出的人,又岂会害怕这区区几支连铁制箭簇都没有的竹削毛箭?
银翼刷刷几刀劈落箭矢,与放箭的士兵甫一照面,刀光闪耀,那边为首的几人便倒了下去,刀入皮肉,鲜血迸射。
祭坛下士兵装束之人足有数百人之多,源源不断前来支援,那古乌尘见银翼锐不可当,冷哼出声,御兽笛再次举起,意欲召唤更多的异兽前后夹击。
忽听得身后扑扑几声闷响,侍卫尽数倒地,背心倏地一凉,并带着微微的刺痛感。
有人在耳畔轻笑:“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下一瞬,肩膀手臂即是被人扣住一扭,以错骨分筋的手法从臂关节到手腕都脱了臼,软软垂下,手中的短笛转眼易主,而腿弯处一股真气刺进,则是微微一麻,酸软无力,只能勉强站着,发不出任何力道来。
古乌尘忍住心头震惊,侧过头去,望进一双温润清淡的狭长黑眸之中。
使出如此狠毒厉害招数的,居然是名容貌清雅看似无害的少年男子!
就在他怔愣之际,手腕一紧,手指粗的麻绳将之从背后飞快绑住,少年动作完毕,满意看着自己的杰作,朝一旁笑道:“主子,他这下逃不掉了。”
先前双臂已经脱臼,动弹不得,此时再绑绳索俨然是多此一举。
古乌尘忍痛蹙眉,不明白他行事为何如此繁琐,却见另一名年纪更轻的少年凑脸过来,笑嘻嘻道:“好啦,古岛主,你这就下令你的族人停手吧,否则刀剑无眼,在你背上戳个大窟窿可不太好看。”
两道英眉似墨笔渲染,恰到好处,而一双明眸漆黑如夜,灿亮如星,一笑就露出满口白牙,全无顾忌,与那俊秀含蓄的少年相比,却是炫美夺目,光彩照人——
这蛮荒岛上,何时出了这样俊美的少年?
古乌尘看着那少年毡帽下飘出的一缕黑发,肯定道:“你不是岛上之人,你们究竟是谁?”
还能有谁,自然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英勇矫健一马当先的秦家三少是也!
话说仗着宝剑之利,偷袭之举全无抵抗,顺利得不可思议!
秦惊羽一招得手,踌躇满志,笑得见牙不见眼:“你别管我是谁,先让他们停手,退后十步!”
说话间,手中长剑微一用力,剑尖已经划破衣衫,刺进皮肤,有温热淌出。
古乌尘被挟于人,迫于无奈,只得高声喊道:“住手!传我命令,朝后退出十步!”
一声过后,南岛士兵尽数停下攻击,一名士兵将领模样的人跺脚挥手,让士兵们依言退开,趁此机会,银翼横斩竖劈,结果了挡路的两只异兽,纵身跳上祭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