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你在说谎!”秦惊羽咬着唇,强忍着眼泪不掉下来,“你说吧,我母妃到底怎么了?”父皇是一国之君,又不知道她的女子身份,遇事自然镇定,可是母妃不同,儿女尽数被掳去敌对国,她一旦知晓,不知会急成什么样子!
见惯了她的强势,忽然看到这梨花带雨的柔弱模样,程十三心都揪紧了,急急道:“你别这样,我说还不行吗?你母妃只是这阵哭得太多,眼睛出了点问题,你外公是神医你还怕什么,自然会治好的。”
秦惊羽心头一痛,不敢问出那个字来,只低喃道:“我外公没在天京,他老人家云游四方,尚不知什么时候才出现,你又不是不知道……”
“太医说了问题不大,是忧心所致,你父皇在大夏每一座城池都贴了皇榜,寻求名医治疗穆妃眼疾,你外公再是云游,总会看到的。”程十三也不敢多说,几句就住了口,生怕自己越说越露陷。
看他神情,秦惊羽心里已经明白了个大概,忍住担忧,也不再多问,看了下窗外的天色便道:“时候不早了,你快趁天还没亮,尽早出宫去。”
程十三拥着她没动,恋恋不舍道:“还早的,我再陪你说说话。”
秦惊羽微蹙眉头,像哄小孩子一样哄他:“乖,听话。”
“我听话,可是媳妇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多想见到你,我这一路过来连睡觉都是在马背上……”
“十三,我明白你对我好。”秦惊羽叹气道,“你听我说,来日方长,不急在一时,我还等着你下回来探我,还等着解毒之后,你来带我和元熙回大夏。”
程十三听得心花怒放,重重点头:“我知道了,我这就走,你放心吧,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回家了。”
“好,你小心些,记住探听大夏使臣的消息。”
“我记住了媳妇!”程十三答得干脆,凑脸过来,在她面颊上狠狠亲一口,“媳妇你自己保重,我走了哦——”
脸上余温尚在,他人已经窜出老远,从窗口跃出,瞬间消失在夜幕中。
秦惊羽抚着被亲的地方,心底涌出一丝暖意。
现在自己能倚靠的,只有他了……
没有再睡,而是静静坐在床上,漆黑而空洞的房间,一如她渐渐沉寂的心。
等待天明的感觉,原来是这样寂寞啊。
母妃在明华宫里,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感觉呢,她的眼睛,外公能治好吧……
东方欲晓,有晨曦之光透过窗缝射进来,眼皮跳了下,她转动着僵直的颈项,忽然笑了。
对了,今日就是初八,是他大婚的日子呢。
可惜她的身份是囚犯,没法前往道贺,实在是遗憾。
揉着发胀生疼的额角,她悠悠地想,好似很久以前跟他讨论过成亲的问题,当时他是怎么说的呢,原话已经不记得,只说他对婚礼不祈求太热闹,简简单单就好,最主要是双方师长家人都在,共同见证,定下一生。
当时她还想着要暗中派出人手,把他失散的家人找到,届时给他一个惊喜,却不想,他的家人都好好的,根本就不需要,只是她一厢情愿罢了。
送饭送酒的宫女来过了,乳母也来过了,打扫的仆妇也来过了,她浑然不觉,就那么静静地坐着,自斟自饮,慢吞吞咽下一口又一口。
不知道坐了多久,喝了多少,想了多少,只觉得时间过得极慢,慢得像她此时的心跳,许久许久才跳动一下,又似乎过得飞快,一转眼,就已经是夕阳落下,暮色苍茫。
真好,这一天,终于要过去了。
秦惊羽淡淡笑着,又举起酒壶,饮尽一大口,酒水咽进腹中,喉间胸口火辣辣的,烧心的疼,忽然听得外间一丝声响,她似是未觉,过了很久才慢慢抬头。
“你倒是好雅兴!”
房门洞开,萧冥头戴玉冠,身着绛紫锦服立在门口,俊美而邪魅,异样得意,只是那眼神却冷得刺骨:“难道是知道我二弟今日成亲,关在屋里借酒消愁?”
秦惊羽哂笑,顺着他的话道:“是啊,这没良心的,说舍就舍了,有了新人忘旧人……”
“他跟容容相识相恋在前,有那么多年的感情,照理说你才是新人吧。”萧冥看着她微沉的脸色,冷声嗤笑,“看来你还没死心呢,那好吧,起来,我带你去个地方,耳闻目见,你也好尽早断了这念想!”
秦惊羽摇头:“冥殿下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哪儿也不想去。”
萧冥逼近一步,一把扣住她的手腕,眼露厉色:“由不得你想不想,跟我走!”
“放开,我还没吃晚饭,还有我弟弟,他一个人在屋里……”秦惊羽被他拖着,跌跌撞撞往前走,边走边央求,“我真不想出门,我这样子会给殿下丢脸的,让我留在翠庭好不好?”
“这样重要的日子,你怎么能缺席呢?老实跟我走吧!”
他的手扣得那么紧,力道那么大,她根本没法挣脱,又不敢惹怒他,给自己招来麻烦,只得软下口气问道:“我去还不行吗?只是,我们要去哪里?”
萧冥盯着她看了半天,眸色深浓,似笑非笑,终于缓慢说出目的地。
“去皇子府,这会过去,还赶得上参加阿焰的婚礼。”
秦惊羽面上轻笑点头,心中却是翻腾汹涌,不能自已。
参加……他的婚礼……
他是真的……要结婚了……
出宫之前,萧冥带她先去了离翠庭不远的一处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