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冷冷的声音如同刀锋划在脖子上,女子屏住呼吸,四处寻找逃走的路线,却感到身后一股凌厉的掌风朝自己逼来。无奈只得施展身形,避开狠毒的一击,随着轻盈的翻身,也毫无疑问的把自己暴露在房梁下的人眼前。
银光一闪,女子悲惨的发现自己真真是被一把货真价实的刀锋威胁着,圆溜溜的眼一转,对着房梁喝道:“平平都是偷听,你居然陷我于危险中。”
话音刚落,脖间的压力陡然消失,只感到胸口被重重的一点,动弹不得。
“砰——”随着巨响一个黑衣男子摔了下来,胸口细如蝶翼的伤痕不断的渗出殷红的鲜血。
“你是谁?”映入女子眼帘的是一张俊俏的少年容颜,玉带束发,眉目如画,可惜眼底是嗜血的凶光,手中是滴血的宝剑。
女子倔强的望着男子,恼怒的咬着红艳艳的唇瓣。
“楼主,不要耽误了时间。”突来的粗犷声,让女子火冒三丈,本姑娘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怒道:“本姑娘可是轩辕融融。”
男子眉头上扬,眼中如看到猎物一般炯炯发亮,自怀中掏出一块系着锦黄穗子的玉佩。
“麟动乾坤。”女子惊讶的瞪着熟悉的羊脂白玉,失声叫道。
片刻,面无表情的男子邪肆的笑了,漆黑如夜色的眸子一张白玉的脸如闪烁的星辰让女子恍惚失神。
融融恨恨的叹道,果然海棠姐没有说错,笑的越好看的男人越是会诱惑人。
兴涵城一个小小的院落中。
一个高大的黑衣锦袍男子冷着脸看着跪在地面的中年汉子。
刀刻的五官比悬崖边的岩石还要坚硬,魁梧的身躯是顶天立地的挺拔,不怒自威。
“爷,小姐已经到驿站了。”汉子垂着头,恨不得把脸贴在冰凉的地面。
男子没有说话,深邃的眼眸是望不到底的幽潭。
“小姐若是有少跟头发,你们提头来见。”男子身侧的女子绝美的脸上蒙上了一层寒冰。
“玉佩呢?”男子负手而立,淡淡的问道。
汉子不敢迟疑的回道:“小姐说却是‘麟动乾坤’,只不过,只不过燕楼说要见到爷才会交出玉佩。”
男子望着沉下的天色,棱角分明的脸看不出情绪。燕楼誓死保全的女子,永安王誓不放手的女子,还是孕育了慕侯府唯一的郡主的女子,抑或是自称莫夫人的冷冽女子,浅墨你到底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
“衾儿给夫人请安。”蓝衣女子一张清丽的容颜上依旧是我见犹怜的动人。
浅墨自飘着墨香的书卷中缓缓抬头,随意的扫过娇弱无比的女子,余光瞟到双肩不住颤抖的自称融融的小姑娘。
“丸子有劳衾儿姐姐的提点了。”融融露出深深的小梨涡,圆圆的眼眯成了两道玩玩月牙儿,小手毫不客气的挽上衾儿的胳膊。
衾儿似乎一惊,急急的想要避开,偏偏小丫头动作快的让人来不及反抗,只得含笑的看着一脸娇憨的融融。“哪里,奴婢自当伺候好夫人和小世子。”软软的嗓音绝对能勾起男人的怜惜,纤细的柔荑若有似无的想要脱离融融的缠绕。
融融傻笑的咧开嘴,“衾儿姐姐,融融好喜欢你。”小手得寸进尺的握住了衾儿的柔荑。
衾儿眼中闪过诧异,又快速恢复了嘴角温和的笑意,反握住融融的手背。“衾儿对丸子妹妹也是一见如故。”
“那么就有劳衾儿姑娘帮我端一碗参汤来吧。”棕色的瞳孔波澜不起,静静的凝视着掩着眼帘的衾儿。这两个人倒是棋逢对手,演戏的水平不相上下。
“夫人的话真是折煞奴婢了。”衾儿真真是砰一声跪了下去,惶恐不安。
浅墨柳眉轻蹙,那么大的动静,倒不是心疼眼前的女子,只怕着地面都给砸了一个不小的坑。“不必如此多礼。”语气平平的让人听不出情绪。
衾儿有些不安的仰视着面如清水无痕的黑衣女子,她果然没有说错,这个女人已经不是记忆中那般的优柔寡断,心慈手软的白兰。即使看到自己如此凄厉的跪下去也不曾劝阻,那样的风轻云淡,让人手足无措。“夫人,奴婢这就去看看参汤好了没有。”说着腿上乏力的挣扎着站了起来,朝屋外走去。
融融撇嘴看着黑衣女子不动如风的淡漠,原来不是自己命比较不好,这个女人压根就不会因为任何人而动容。不过说实话那个叫衾儿的女人风一吹就倒的样子还真是让人受不了,眼前这个明显就比她还要不堪一击,却非得寒着个脸,哪还有让人怜惜的心情,不倒退三步已经很不错了。偏偏这样的脾气还真对自己的胃口,融融狠狠的摇了摇头,自己不会是被大哥那张死人脸吓得脑袋不正常了吧,居然会喜欢这个女人。
细长的手指敲了敲桌面,浅墨不得不打断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的小姑娘,真怕那个纤细的小脖子咔嚓一声断开。这个小丫头常常不由自主的心不在焉,一会幸灾乐祸的笑眯了眼,一会又用恶狠狠的眼神瞪着自己。指尖游走:怎么样?
啊,融融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脸上浮起淡淡的红潮,不认输的使劲戳着桌面,写到:那个女人扣住了我的手背,没有来得及探到她的脉搏。真是的,那个女人装的弱不禁风,却本能的挡住了自己,等等,融融喜不自禁的敲着桌面,眼睛眯成一条细缝。那个女人会武,自己虽然封住了经脉,但是探出去的动作绝不是一般人能躲开的。
瞧着小丫头洋洋得意的样子,浅墨淡淡的勾起唇角,果然啊,凌阒然还真是不放心自己,从一开始就在算计着让这个女人一点点的靠近自己。也不知道太相信衾儿的演技还是说低估了自己的智商,不过无论如何人凌阒然的算盘算是要落空了。自己从来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不懂什么怜香惜玉。浅墨无声的叹息,即使衾儿当真是如此脆弱的女子自己也不会有丝毫的同情,对于只会用眼泪虚弱来博取别人怜惜的人自己向来没有什么好感。
“事情办得如何?”低低的冷声让女子一抖,身子下意识的后退。
“属下一定会尽全力取得夫人的信任。”薄薄的鞋底让女子轻易触到地面的凉意,后背的毛孔收缩,细细的汗毛竖立。爷对于没有利用价值的人一向冷酷无情,自己绝对不能像刑香一样,最后连尸首都被抛在荒谷,任豺狼虎豹瓜分干净,连一丝痕迹都不曾留下。
“全力?”幽幽的呢喃声,凌阒然的脸上似笑非笑。想要获得小墨儿的信任无异于登天之难,那个女人从来都是不动声色的笑看风云,要真真进入她的眼,绝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所以自己有的是耐心来与她拭目以待。白玉的脸骤然变色,隐隐可以听到齿间摩擦的声响。除了那个该死的男人和小圆球,那个冷情的女人可以笑看他人生死,连眉角都不皱一下。若不是看在这个女人曾经伺候过白兰的份上,自己是绝不会派她去的。
女子洁白的额头沁出一丝水迹,恍惚间细微的嘲弄让女子格外心惊胆战。
直到空气中压抑的气息淡淡的散去,女子才如劫后余生般深深的喘了一口气,死死的撑住自己战抖的双腿。那个女人果然是她和刑香一生中最大的梦魇,曾经以为跟着那样毫无心机的女子,倒也省不少折磨,可是这个不自量力的女人居然爱上了战无痕,此时埋下了一切的恶果。带着号令五万晟门军的虎符失去了踪迹,让爷勃然大怒,整个医圣殿就成了最大的牺牲,那样的三年绝对不是常人可以忍受的,活活的一百多人被放逐在蛇谷,漫天的碧血化为野兽的哀嚎,最后只能不停的杀戮才能保全一条贱命的绝望,只因为也不留无用之人,只有强者才有存活的必要。
半晌女子抬头望了望回廊外刺眼的阳光,有些恍惚的怔住,埋下头朝灶房走去。转身的一瞬间一滴晶莹划过,良久一处细小的水迹孤零零的躺在青石板上,在斜斜流淌的阳光中折射出七彩的色泽。
“夫人,将军说喝完参汤就要上路了。”衾儿细声细气的说着,目不斜视的盯着手中的雕花双蝶托盘。
融融丝毫不脸红的如狗皮膏药一样贴上了衾儿,可爱的嘴嘟嘟:“啊?丸子也可以跟着大将军和夫人去皇城吗?”十足的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的土样。
衾儿噙着浅浅的笑意,别有深意的瞟过融融的弯弯的眼,“将军说了,若是夫人怜惜丸子孤苦无依,就把她带上;若是嫌她笨手笨脚,将军自会处理。”声音还带着轻颤,似乎对于凌阒然的做法相当惊恐。
浅墨不着痕迹的睨了眼满脸惊讶的融融,这个小丫头还真是个麻烦。凌阒然真是随时都不忘试探自己,不轮他知不知道融融的目的,都绝对不会放任她留下,让衾儿来传话无非是提醒自己这个小丫头的命拽在自己的手心,精明的猎人只会让猎物随时处在自己的监视中,看来凌阒然倒是深谙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