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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听了这话,薛宝钗立刻敛了哀伤,眼中不自觉地掠过一抹深沉的精光,抬眸瞧着东平王,疑惑地道:“忠顺王也喜欢林姑娘?真的吗?”

东平王早已薄醉,又在美人面前,自然是畅所欲言,不肯有一丝隐瞒,当下点了点头,道:“不错,这件事情,旁人也许看不出来,本王却是深知的。本王与忠顺王素来交好,知道他性情向来冷清,于女色上甚是淡然,除夕宫宴上,他出列时,说起四皇子有了钟情之人,神色复杂,带着丝丝嫉妒和不甘,与寻常的行径截然不同。那时我便知道,四皇子心仪的女子,必定也是他朝思暮想之人。”

薛宝钗听了,惊愕到不能自抑,心念电转,心中已经有了主意,面上浮出温柔的笑意,向东平王道:“原来如此,王爷观察仔细,竟能由细微之处看出忠顺王之心,实在不凡。”

说着,立起身子,款款行到东平王身侧,坐了下来,娇滴滴地道:“妾虽身遭不幸,流落风尘,但有王爷这般怜惜厚待,也不枉此生了。妾有几句肺腑之言,想与王爷一叙,还请王爷应允。”

东平王揽住宝钗的腰,伸手抚着她鬓边的长发,神色间俱是迷恋缠绵之意,点头道:“夫人有话只管说,本王洗耳恭听。”

薛宝钗眸中转过一丝冷意,面上却依旧笑靥如花,盈盈道:“四皇子其人,身份矜贵,生得清俊潇洒,才华横溢,又极得圣上看重,这样的男子,实是世间难得一求的佳婿呢。如今,却被林姑娘横插一脚,迫得王爷拱手相让,王爷难道甘心么?郡主甘心吗?”

东平王听了,面上笑容转淡,闪过一抹深深的无奈,道:“四皇子文武双全,又最得圣心,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佳婿。其实,安平对他很是仰慕,圣上取消指婚,安平伤心不已,如今守在府中,整天寸步不出,以泪洗面。只是,君命如此,不甘心又能如何呢?”

薛宝钗听了,眸中闪过一抹喜色,却依旧持重,声音轻软如春风:“王爷若不甘心,不如自己请旨,求圣上将安平郡主再指给四皇子吧。”

闻言东平王略略皱眉,脸色微变,不悦地道:“听夫人之意,是想让安平当侧妃了?堂堂一个郡主,这怎么使得?我们东平王府颜面何存?”

薛宝钗轻轻摇头,鬓边的流苏随之晃动,摇曳生姿,越发衬得她容色娇艳,妩媚动人,口中悠然道:“皇室中人,三妻四妾,寻常得很,这有什么使不得的?何况,正妃侧妃,也只是一时而已,并非不可变更。虽然林姑娘蒙圣上恩典,赐了一个郡主的头衔,却依旧是毫无依靠的孤女,没有任何背景。安平郡主就截然不同了,郡主出身高贵,容色绝丽,身后又有王爷支持,翻云覆雨,只在瞬间罢了。方才王爷说,为了赐婚之事,王府颜面有损,若让郡主进入晴梦园,与林姑娘一较高低,反侧为正,扬眉吐气,岂不快意?即便不能逆转,以四皇子的能力,将来必定前程无量,给他当侧室,并不算委屈。”

说着,盈盈看着东平王,接着道:“妾对王爷一片真心,才肯说这些话,还请王爷三思。”

东平王听了,不禁为之动容,眸光转深,出了半日神,方道:“夫人言之有理,这件事情,陌会重新思量。”

见他已经有所动摇,薛宝钗自是欣喜异常,默了片刻,嘴角轻扬,盈出一抹柔柔的媚笑,婉声道:“妾被林姑娘所误,堕入风尘,王爷这般怜惜妾,若依了妾的主意,不但能挽回王府的名声,还可帮妾讨回一个公道。王爷,你便答允了吧。”说着,身子一倾,向东平王身上倒去。

见她主动投怀送抱,东平王自是喜悦万分,忙揽住她的娇躯,面上的笑容如三月和风,声音亦温柔如水:“美人不必担心,陌答允便是。”

薛宝钗神色欢畅,柔顺地倚在他怀中,仰头凝视着东平王,眼睛轻眨,流转顾盼间皆是风情,道:“王爷别心急,妾还有话呢。”

见了如此娇态,东平王更是意乱情迷,细细摩挲着她的脸颊,眼角眉梢均是笑意,口中缓缓道:“美人请说。”

薛宝钗伸出纤纤玉手,挽一挽鬓边的落发,百媚横生,口中温婉地道:“其他的事情,都暂且不提了,方才王爷说,忠顺王爷为了林姑娘,神魂颠倒,茶饭不思,王爷与忠王爷交好,见了这副景象,必定很心急吧?”

东平王凝注着她的娇颜,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应道:“是呀。”

薛宝钗嘴角轻扬,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道:“其实,贾府有个唤晴雯的丫鬟,容貌与林姑娘颇有几分相似呢。依我说,王爷不妨派人去要了这个丫鬟,送给忠王爷,稍慰忠王爷之心,如此,也不负你们这份友情。”

东平王轻轻颔首,神色温和,声音轻软:“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夫人的话,我记下便是了。”

说着,在薛宝钗耳边吹了一口气,目光灼灼,面上现出一抹邪魅的笑容,道:“良宵苦短,美人,我们歇了吧。”言罢,便将薛宝钗抱起,移放到床榻上,顺手将桃色的轻纱帐幔扯下……

烛影摇红,气氛幽离,一室的春色无边,旖旎无限。

良久之后,东平王方才心满意足地起身,薛宝钗靠在枕上,神色慵懒,声如黄鹂轻啭:“王爷从没在这儿留宿,今天还是要回去么?”

东平王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眉间带着一丝恋恋不舍,颔首道:“我家的那个王妃,是个母老虎,平日里连侍妾都不许我娶,如果知道我在这儿流连,只怕会闹得家无宁日。”

薛宝钗听了,含娇撇了撇嘴,起身服侍他穿衣,娇声细语道:“王爷,方才妾的话,你都记住了吗?”

东平王剑眉飞扬,含笑应道:“美人的话,陌如何敢忘?陌回府后,明日便派人去接那位叫晴雯的丫头,至于安平之事,四皇子新婚燕尔,总得过几个月再提才行。”

说着,俯身在她娇艳的红唇上落下一吻,道:“倾城夫人,等我有空了,一定会再来看你。”言罢,立起身子,一步三回头地去了。

看着他渐行渐远,薛宝钗立刻敛了妩媚之色,心底冷笑不已。天下男子皆好色,一旦拜倒在女人的石榴裙下,便神魂颠倒,任由摆布,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谈笑之时,风起云涌。翻云覆雨,只在等闲之间。

宝钗从床上起身,行了几步,至窗下落座,启轩看时,见半空中挂着一轮上弦月,弯如一痕黛眉,清风拂动,隐约夹着淡淡的脂粉香,朦胧如梦。

宝钗微微蹙眉,此夜,此时,那个男子在做什么?想来,必定是与新娶的正妃在一起,你侬我侬,缱绻缠绵吧?

念及此,宝钗紧紧咬住朱唇,将手掐进掌心,心中一阵发狂,忿恨到难以自抑。

自从那一日,被那个男子送至浣花楼,她的人生,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围绕着她的,只有贪财如命的老鸨,和垂涎好色的男子。

虽然母亲与舅母得知讯息后,多次派人过来,想为她赎身,却被浣花楼中的老鸨以四皇子有命为由,严词拒绝。母亲无计可施,只能将她的贴身丫鬟莺儿送过来,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进风尘,虽然心痛难当,却又无能为力。

不过,也不是毫无好处的。如那个男子所言,浣花楼中,来往的多是王孙贵族,她这个花魁的入幕之宾,更是非富即贵,显赫无比。

而素来沉稳大气的她,即便沦落至此,亦能从容周旋,如鱼得水。

沉吟之际,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宝钗回眸看时,却见莺儿端着托盘,低垂着眉眼,乖巧地走了进来。

莺儿搁下托盘,抬头瞧着宝钗,唇动了一下,欲言又止。宝钗看得分明,凝起眉头,问道:“怎么了?”

莺儿吸了一口气,默了半日,方怯怯地道:“刚才我依规矩在外面伺候,听到姑娘与东王爷的对话,姑娘,你对四皇子,似乎评论很高。他将你害到这个地步,你怎么还这般惦记他?”

宝钗听了,伸手理着鬓边垂下的秀发,神情淡淡,慢条斯理地道:“我夸他,只是为了让东王爷觉得,他是一个佳婿,让安平郡主进来搅局,绝没有其他意思。”

冷冷一笑,面上闪过一抹寒意,语气森冷如冰:“时到今日,你以为,我对他还有幻想吗?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哼,我被他这般薄待,若再不醒悟,成什么样子?从我踏进这里开始,我的心中,只有仇恨,再无其他。他以为,将我送到这里,让我成为花魁,闻名京城,便能羞辱我,羞辱薛家和贾家。哼,他小看我了,虽然这一次,我们家颜面尽失,但这里有这么多有权有势之人,只要我用心周旋,都能收入囊中。总有一日,我要让他后悔莫及,还有林家那个狐媚子,我也绝不会放过!他们两人加与在我身上的痛苦,我定要千倍万倍地奉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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