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点头赞许道:“你做得很对。他知道你是谁吗?”齐儿道:“回皇后娘娘,看样子不知道。昨日臣妾与毋寡都是穿的汉装,觉着好看,也都是专门打扮过的。那人叫臣妾‘姑娘’,臣妾也不知是什么意思。到后来见毋寡说话许是有口音,他方老实了一点儿,臣妾也才顺利的回来了。只是臣妾不喜欢那样的人,看样子也不是好人。”
黛玉有些儿无奈,自己的臣子被附庸说不是好人,其实也确实不是好人,可也不好说什么,想了想方道:“朕却有个极好的人,不知你是否愿意?”齐儿听说有好人,很是热切的看着黛玉,又羞涩的看着皇上。黛玉还没反应过来,皇上倒是有些下不来了,一脸苦相。
黛玉不曾发觉,见齐儿羞涩,便说道:“本朝今年有个状元,很是德才兼备的上上人选,暂时在江南富庶之地任知府,过几年也就进京来了。你可愿意?”齐儿瞪大眼睛看着黛玉,又瞟了一眼皇上,见皇上正如释重负的看着黛玉,一脸深情款款,不觉失了意。又见黛玉看着她,过了一会儿方回道:“回皇后娘娘,听说天朝江南很好的,臣妾可以去吗?”
黛玉才刚方见到她看皇上有些儿怪异,只是此时想着孙弘,也不及多想,应道:“你若是愿意,朕就即刻指婚。那孙知府是个佳婿,也算配得上你,你且想好了。”齐儿见黛玉说的认真,不像玩笑,又想起黛玉每每都是极好的,便回道:“如此但凭皇后娘娘做主。”
黛玉听了很是高兴,想着若是能结了这门亲事,大月氏乃至整个西北部都能放心不少。大月氏王能带着齐儿来,本就是极其宠爱的。而孙弘又是股肱之臣,他日定能有所作为,如此一来齐儿有了依靠,大月氏王也必定能满意。一举而联络两方,很是好主意。且齐儿也是个有胆识谋略的姑娘,定会是孙弘的贤内助。至于忠顺王,不理他也无所谓。
想着如此良策,黛玉当下便捣鼓着让皇上先给孙弘下旨赐婚,另着妥当人去说明她的意思。皇上见黛玉如此热心,只是如此一来,他却可以少操一个心了,也乐得自在,便应了她。当下几人商议好了,让齐儿等着回音,方让人伺候齐儿在其他殿中歇息。
次日用过早膳,齐儿便来辞了出宫去了。黛玉则随着皇上去御书房坐坐,心里想起昨夜齐儿那般看着皇上,心下忽然有些不快。只有她才能那样看着哥哥,哥哥可是她的呢,她如今也爱着哥哥,天天黏在一起都不嫌烦。别人怎么可以那样看着哥哥,得早些儿将她嫁出去。
到了御书房,却见卜四在那里候着,黛玉看着皇上,一点儿消息都不曾透露,只是见他今日比往常高兴。原以为还是为的孙弘及广信府之事,也不曾多做计较。只是此时见了卜四,也很是开心,自那一别,已一年多不见了。此时相见,他更显得意气风发,心下甚是满意。
卜四见了忙给皇上及黛玉行礼。礼毕又单独给黛玉行礼,只是不赞,黛玉也只是抬头,也不答,故而除了皇上外别人也不明白。皇上道:“卜将军奏折朕已经见了,只是朕还想与卜将军再当面聊聊。”说罢又命人给卜四赐座。
卜四回礼道:“启禀皇上,此时敖仓已满,臣特来禀报,还请皇上裁夺。”黛玉惊叫道:“敖仓满了吗?去岁还差二成,后来又是贷种还有大赦呢。”说罢觉得有些失礼了,冲着皇上吐了吐舌头:对卜四也是信任之故,很不当一般人了。
皇上看着黛玉,笑道:“去岁徐朗中便提出重施常平之策。今年难得天下风调雨顺。百姓都难得有个好收成。富裕的粮食,除了自己留些外,也能卖一些,故而竟购了不少。敖仓之粮可是天下之本,定是要先准了那里的。此时怕是各地粮仓也都丰足不少了。”
黛玉却疑惑道:“百姓去岁遭灾,今年难得丰收,家里也未必有多少积蓄,却还要卖了。若是万一明年有个好歹,又该过不下去了。”卜四道:“启禀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慈悲。百姓自是先紧着现在的,卖了粮方能还了种贷,还有其他的借贷,以免多还利息。这也是为以后打算的意思。如今有圣皇贤后当朝,百姓不再那般担忧了。待还完了家里的借贷,兴许慢慢的便好起来了。积蓄也会有的。”
黛玉却突然悲戚起来,哀矜道:“看似天下太平,实则处处哀伤,民不得安宁。家无隔岁之积,仓无隔夜之粮,难道还盼着明年能继续如此大丰收的不成?上天之事,又有谁能盼得准。”想起去年冬天晴雯回来说得,便是赈灾粮也有拿去卖的,不知今年又如何?因想着粮食之事,当下便命设宴款待卜四,三人便皆去了嘉德殿。
嘉德殿偏殿内,皇上与黛玉一同赐宴请卜四将军,黛玉却一直心绪不宁,神情颇为沮丧。皇上握着黛玉的手道:“凡事总得一步步来的。去岁救死,今载获生,来年繁荣。或是三五年之后方能安定呢。妹妹不是说过便是成康之治也得三五十年才能致吗,此时又何苦自悲。”
过了良久黛玉方抬头道:“不知所购之粮,还有多得没有?府库如今可还有多少?今岁过年,还能否继续赦免天下?”皇上道:“江南之粮,今年就地储存了不少,府库此时不过寻常之用,上次大会诸侯时赏赐了不少出去,耗用也很大。若再大赦,怕是不够。”
黛玉转过来看着卜四,卜四犹豫半晌方道:“启禀皇上,启禀皇后娘娘,臣有愚见,不知当讲不当讲。”皇上看着黛玉,皆点头示意。卜四方道:“启禀皇上,敖仓存粮有许多是旧年之粮,若是贫苦人家,也是稀罕的。不如用此行赏赐,各得其实。再者,天下粮仓多有亏空不实之虚帐。一旦有危急,往往不得其粮。又或是粮多有毁坏者,如此亦颇为糜费。冬时本是闲淡季节,不如筹划一番,来年开春民多空缺。仓中亦无新入,可各行查处,以得其实。”
黛玉又吃一大惊,看着卜四,皇上见黛玉愤慨莫名,缓缓劝道:“这些也都是常例。通常报的十成粮中,能有五成实得也就差不多了。好的能到七成,差的也就是三成左右。那粮有虚帐的,也有旧粮不能用的,也有新粮便霉烂变质的,各不一致。”
黛玉闻言盯着卜四看,卜四行礼道:“启禀皇后娘娘,敖仓之粮,臣每月巡视一遍儿,不敢有丝毫差错。至于他处,正如皇上所言。”黛玉两手使劲儿抠着,过了许久方道:“如此旧弊,定要改了不可,否则百姓辛苦一年,挥汗流血,若是知道竟是这等结果,果真是信不过朝廷了。若是遇上灾荒,也难免会造反为寇。”
皇上看着黛玉,很是明白她的意思,难得丰收,竟最后被烂在仓中,或是被私吞了,她焉得不气。当下便让卜四回去写奏折,直接呈给皇上,毕竟卜四管粮仓多年,经验丰富,各地的猫腻也熟悉许多。卜四知道这乃黛玉要做得,饮宴后便去忙去了。奏折次日一早便送来了。皇上下旨,各地整治粮仓,巡视孤苦,务要天下都过个好年。
黛玉想起卜四忠心耿耿,故而公私同赏,命人从私库选了好几件价值连城的稀罕宝货,包括一架十六扇的炕屏。上面星月皆为珠玉所饰,镶嵌在上等红木里,外面打磨的极是平整,又抹上薄薄的清漆,不掩珠宝光辉。更有那树木花草,皆是珊瑚贝壳或是金玉所做,同样镶嵌在红木里,很是光彩夺目。便是宫中亦不曾有几件,黛玉下旨:“民以食为天,为民守食者,当得上赏。”卜四何曾见过此等贵重之物,忙谢恩了无数遍。
卜四走后,眼看便是腊月了,如今有了皇后,多少祭祀等礼,皆需皇后陪同的。整日太常寺陪着黛玉练完一趟次日便用上一趟,再换一种,隔日又该用上了。祭天祭地祭祖宗,还有三皇五帝几年一祭的,还有汾阴还专门有人掌管着的,皆是按着祖制,一时也道不完。
且说这日刚歇下来,雪雁来悄悄的告诉黛玉,两人说着便笑起来。原来黛玉不放心那赵丁,毕竟不太熟悉,也不知他到底有何本事,故而让雪雁几个去试探。那日雪雁便商议好约了白露秋荷二人,结果三人一块儿也敌不过他。更有意思的是不过十来招,他就如逗几位姑娘似的,便将几人逼到一边儿了,方笑道:“几位姑娘不知有何见教,还请多包涵。”
雪雁几个不服气,问道:“你怎知我们是姑娘?”赵丁说道:“几位不过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姑娘,防敌尚可,若说攻敌,却都太过心慈了。”白露还是不依,赵丁只得说道:“你们显然都不是刺客,这宫里就你们这等模样,未必就能进的来。打我主意又能做什么?下手毫无杀气,显然是来比试的。手脚柔软,显见是姑娘。宫里唯有皇后娘娘是众人护得最严的,我虽来了没几日,却也能看出来,皇后娘娘身边还不知有所少路人护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