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膳后不一会儿,黛玉便命于镇海楼摆酒,自己则坐了銮舆,请了李淑妃、周昭媛等,又让人去请娴公主与惜春。一路上浩浩荡荡的直到了四海池,此时牡丹也盛开了,很是艳丽。黛玉则是一心惦记着几个人,尤其是湘云,皆因探春离得远,否则也该去请了。
赵丁与雪雁如今则是紧盯在黛玉左右,便是紫鹃在黛玉跟前亦不例外。那神情,如临大敌,时刻都提心吊胆的,唯恐有丝毫闪失。赵丁因着黛玉喜欢,故而时常留在身边使唤,皇上也看着赵丁虽则年纪小,做事情却非常稳妥,故而也放心将黛玉交给他照看。
一众人等刚在镇海楼落座不久,便见外面通传卫史氏求见,黛玉命赶紧宣进来。小姐妹几月不见,差点连礼都忘了,忙叽叽呱呱起来。湘云见了娴公主更是有说不完的话,二人拉着手一个劲儿的说着。娴公主本就是爽朗爱热闹的,如今只有惜春陪着,又不爱说话,很是憋闷。此时见了湘云很是如见了知己一般,二人拉着手直说了一炷香功夫,方略略安静些。
黛玉笑道:“云妹妹,可是在家你婆婆不让你说话呢?还是卫公子管的太严,说出来朕给你做主。”湘云方笑着过来给黛玉又行礼道:“启禀皇后娘娘,妾身可是许久不曾见得娴公主她们了,故而念得很。妾身谢过皇后娘娘还惦记着妾身,让妾身来这里。”黛玉笑道:“云妹妹也不用客气了,朕也是许久不见你了,你如今情况如何,说来听听,朕也好放心些。”
湘云回道:“启禀皇后娘娘,妾身如今很好,谢皇后娘娘恩典。老爷太太都很是照应我们,太太也让妾身跟她开始学着管家。闲时一块儿做些针线,或是去各府里串门吃酒亦是有的。夫君待妾身亦不错,虽则偶尔夜里不回来,亦不过是与那些朋友吃酒去了。太太说他如今已是变得多了,怕是日后还会变些,便更好了。”
黛玉点头道:“听得你好了,朕才放心。上次见了你婆婆,她亦是夸你,若你们果真能婆媳和谐,如此更好。若果有什么委屈,她们有何失礼之处,你尽管告诉朕即可,定是要为你做主的。”湘云道:“启禀皇后娘娘,妾身如今还好,并不受什么委屈。倒是昨日接到皇后娘娘圣旨,府上众人很是羡慕了一回。”
黛玉笑道:“这倒也是不必,不过就是如寻常人家走个亲戚罢了。便是宫里,你来了也不过就是一桌酒席,又无甚稀罕之物。不过就是姐妹们大家见见面说说话而已。”湘云点头道:“启禀皇后娘娘,妾身亦是如此说的。皇后娘娘虽则是妾身表姐,到底亦是最为公正的。妾身亦是公平正大的做人,亦不能借着皇后娘娘做什么不公之事。”
黛玉点头道:“姐妹的情分,不是拿身份来衡量的,更不是拿利益来衡量的。你能如此,朕甚为欣慰。”湘云笑道:“启禀皇后娘娘,跟着皇后娘娘那么久,古语云近朱者赤,妾身多少亦该有些感染才是。便是不能贤惠利人,至少亦不该有辱皇后娘娘亲戚之名才是。”李淑妃笑道:“云妹妹倒是好志向,能做得不辱没皇后娘娘之名,已是难得了。”
周昭媛道:“当初云妹妹从宫里发嫁,外面多少人羡慕,估计卫府亦该得了不少面子吧。难得至今不曾听闻谁来求着什么的,亦难得云妹妹的志气。”黛玉疑惑的看着周昭媛道:“还有这等事,朕怎么没听说过?”周昭媛笑道:“回皇后娘娘,这些原也不过是极寻常之事。听闻云妹妹成亲时卫府很是贵客满门、高朋满座呢。”
黛玉好奇的看着湘云,湘云笑道:“启禀皇后娘娘,这些妾身亦是后来才听说的,不过老爷太太招待而已,与妾身无干。便是夫君,亦不曾提过半句。倒是时常说起当日在北静王府之事,与冯公子很是钦佩皇后娘娘。常自愧不如,话皇后娘娘乃女君子,圣贤不过如此,如今时常想着要如何做出一番事业来,方不辱没了皇后娘娘妹夫的名声。”
黛玉笑道:“他倒是个贤良,让他本本分分,照顾好父母妻儿便罢。别的不过身外之事,不必在意。只是说起这冯公子,朕倒是觉得有些可惜了。”湘云亦是叹道:“启禀皇后娘娘,想当初冯公子何其慷慨潇洒,却遇上这等事情,只是如今宝姐姐亦是遭到报应了。”黛玉看着她道:“这话怎么说?上次三妹妹只是说伤着了,还没好?”
湘云道:“启禀皇后娘娘,妾身清明时去给老太太上坟,到了那里一趟,夫君亦陪着去了,算是见过老太太及家里亲戚。如今宝姐姐外伤倒是好了,只是留下了内伤,看了许多大夫,亦不中用。且老爷太太们皆嫌弃她,虽则让她在那里呆着,其实皆不很待见的。只有爱哥哥时常去照应她一下,这病有时亦是爱哥哥给找的大夫。如今稍稍一变天,便会浑身酸痛,且下红时常不止。如今没了冷香丸吃,热毒也时常发作,浑身长满红斑,且奇痒难受。”
黛玉摇头道:“如此说来也确是报应,她这一来,得受多少罪过。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看她心境如何?其他人呢?”湘云回道:“启禀皇后娘娘,其他人也还好,有了皇后娘娘的赏赐,多多的买了许多田地,又盖了好些房子,听闻还剩了好些,皆存起来了。常日里环兄弟与林之孝夫妻打点外面的,太太与大嫂子照顾家里,女人多,故而也做些针线卖,如今很是富足,过得也不错。老爷还让若是见着皇后娘娘了给皇后娘娘请安呢。”
黛玉道:“请安亦就罢了,宝玉、兰哥儿他们呢?”湘云回道:“启禀皇后娘娘,兰哥儿与环兄弟,还有族中其他人一块儿读书。爱哥哥时常亦是跟着读书的,如今也变得多了。除了时常照顾宝姐姐外,便是看看书写写字。也让问皇后娘娘好,给皇后娘娘请安。宝姐姐如今也是悔恨不已,虽则不说缘故,却是对她被休,还是羞于启齿的。日常亦跟着太太她们做些针线,亦算是养活自己的意思。”
黛玉叹道:“如此亦好,大家都要过着自己的日子的。很多时候,别人能帮着的也就那些,剩下的路还得自己去走。将来还长远着呢,走得好与不好,也就在他们自己了。”惜春道:“若是果真知道悔改,皇后娘娘对他们亦算是够好的了。他们亦惦记着族中其他人等,亦算是良心未泯,亦算是不辜负皇后娘娘的一片心意吧。”
说起这些事情,众人皆有些沉闷,史良娣忙着请黛玉出去转了一会儿,瞧了一回牡丹芍药石榴,方回转过来。湘云却早就叽叽呱呱开了,这会儿又是拉着周昭媛说个不停。周昭媛与她亦能说得来,很是有些意思。众人方数着,如今少了宁公主与探春二人,待得明年,却不知该增添几个了,或是还会有谁出嫁?
只是不管怎样,此时众人却还是都好着的,除了替远嫁的探春叹息一声外,剩下的皆是欢声笑语。虽则宁公主此刻不能来,黛玉倒是准许娴公主与惜春随着湘云去宁公主的园子里住上几日。宁公主听闻有人去,亦很是高兴,毕竟寻常亦难得见着几个说得来的姐妹,那些诰命公主之间的应酬,很难说有几分是真情。
黛玉是去不了的,此时皇上绝对不同意。黛玉亦知轻重,不过垂涎几次而已。几日后却见皇上带回好消息,除了几个亏空太大一时难以弥补的,以及几个胆子够大的外,各处粮仓已将近六七成了,便是亏空的,皆入私财进府库以抵充,如此一来府库倒是很得了一注额外的进项。还有几个威逼百姓横征暴敛的,皆被查处了。
黛玉道:“这回报上来的可是事情?别是又糊弄。再者钦差果真都拿了他们?”皇上笑道:“糊弄估计是不敢了,这可是拿着全家性命赌呢。至于钦差,北部是贤亲王,过几日便要押解几人回京了,江南有徐利及孙弘,西南是唐儿。要说唐儿可是立了大功了。查处了好几个大蛀虫。巴蜀原亦是富庶之地,那里更是里都中远,亏空亦大,唐儿深入虎穴,果真是初生牛犊,说拿就拿了。想起来却是惊险至极。”
黛玉笑道:“就该如此,很多事情不该瞻前顾后畏首畏尾的。只有如此方能镇住那些大硕鼠、大米虫。如此一来西南得沐天恩,此后便更好了,西南亦能平静不少,教化亦能顺利许多。”皇上点头道:“正是此话,很久不曾这般痛快的整治了,很该下些狠手才是。否则待得这些白蚁再长大了,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我们可就要更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