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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如此一觉好睡,自亥初刻直睡到将近四更,正是九月望日十五。几个轮班守夜的轮流了好几遭儿了,此时亦有些儿困顿了。若非紫鹃与晴雯几个警醒的,怕是黛玉第一声儿叫唤,亦无人听见了。皇上正睡得好,梦里却听见黛玉的低声轻唤,忙一下睁开眼,果见黛玉正在疼得头上冒汗。晴雯已出去将众人叫来了,紫鹃则将里面伺候众位叫醒,忙忙的过来服侍。

此刻皇上只得出去了。再者亦快到早朝时间了,皇上虽百般不愿意,然则还是要预备好的,否则黛玉若果真恼了,自己心下亦不愿意。然则心下却早已打定主意,便是去了,亦不过是去略坐片刻而已。便是有事,只要一句“皇后娘娘临盆”,谁也不至于出来拦着的。故而只是跟着刘福去收拾了,片刻便依旧过来。

黛玉此番阵痛,比上一次稍能好一些儿,时间却久一些,因着才刚好生歇息了,故而倒也不觉得太累。待得阵痛过去,众人方忙忙的给黛玉收拾预备好。皇太后亦醒来过来了,见皇上在外面等着,安慰道:“皇上放心吧,皇儿许是一会儿便该出来了。”皇上点点头,亦不多说什么。皇太后见状亦不多言,便进了室内。

黛玉吃了点儿粥,过了半个时辰,肚子又开始疼痛,此番却不比以往了,直将黛玉疼得死去活来,到底亦是忍不住叫了两声儿,外面皇上听见了心如被万针齐扎,疼痛难当。此时羊水已破,侍从等不停的里外递送各色物件。皇上只是咬着嘴唇在外面候着。刘福见时辰差不多了,忙催着皇上去早朝。

皇上见等着亦不是办法,兼之黛玉一再叮嘱,便想着去上片刻亦使得,便随着刘福去了。幸好早朝并无其他要事,不过孙弘已将浙江省承宣布政使事务交接完毕,另有孙布政使递上贺礼一份。丞相府张丞相与徐长史打开,却是广信府送给皇上与皇后的万民伞,以及浙江省送给皇上与皇后的百子千孙拜寿杭绸一件儿,亦是当地万民齐绣的,取万民皆酬之意。采用的亦是当地最好的丝绸,上有浙江才子大儒亲笔题字,恭祝皇上皇后万岁,皇子平安万福。

皇上见了此物,别的倒是没想起来,心里却是惦记着黛玉依旧不曾生下皇儿,便急着要下早朝。张丞相见皇上急急忙忙的,忙启奏道:“启奏皇上,此乃万民所赠,乃是百姓一片心意,不知皇上预备如何处置?”皇上道:“皇儿此刻还不曾降生呢,爱卿先收着,朕先去看皇后去,若是另有他事,先交丞相府商议。”

徐长史道:“启奏皇上,既然此物亦是送给皇后娘娘的,不如臣等送去,以表天下之意,比皇上送去更为妥当,不知可否?”皇上道:“皇后此刻临盆,自昨日申末至此,尚不曾诞下皇儿,送去亦收不了。”朝中众臣闻言皆跪颂皇后圣德,皇子安康。皇上被缠得厌烦,只得道:“既如此徐长史随朕送至嘉德殿便罢。礼部尚书同去,礼到即可。”二人闻言便忙着收了东西,跟着皇上后头去了。

此刻黛玉犹自阵痛不停,且越来越痛,隔得时间也短,也痛得多,只是无论如何就是生不下来。前殿内李淑妃与周昭媛已跪在当地念佛不已。后殿皇太后与众人皆是担心不已,自昨日至此时半日多过去了,为何还是生不下来?皇太后已命人设了香案,正准备亲自去拜祭上苍,保佑黛玉母子平安。

却见皇上从前殿而来,后面跟着徐长史与礼部尚书,手里恭敬的捧着两件儿东西。皇上见了迎出来的刘仁焦急的问道:“皇后此刻怎样了?”刘仁回道:“还是不见。”皇上握紧拳头,咬了下牙道:“浙江省承宣布政使送来万民伞及万民绸各一件儿,你让人进去告诉皇后娘娘一声儿,讨个示下,便算是收过了。”

刘仁闻言忙告知史良娣,里面黛玉此刻正痛过一阵儿,在喘着气儿歇息,听得史良娣说徐长史正送来孙布政使送上的万民伞及万民绸各一件儿,便喘着粗气儿道:“不该如此劳动百姓的,如此太过了,去告诉哥哥,若是要收,便收下。若是不收,退回去亦使得。”刚言罢,又是一阵猛烈的疼痛,稳婆忙过来伺候。

史良娣亦帮不上忙,只得出来回话,这里话尚不曾回完,却听得里面一声猛喊,接着便听了。皇上登时头晕晃了两下,刘福忙扶住了。过了片刻,皇上方摆手道:“收下东西先放着,待回头让皇后亲自处理。史良娣进去看看妹妹怎么了?朕心绪不宁。”徐长史与礼部尚书皆听见了那声儿叫,此刻皆跪地不起,心下皆有些儿慌乱。

史良娣刚走了没几步,却见紫鹃出来又哭又笑道:“回皇太后,是个小皇子,皇后娘娘顺利生了。”这边众人皆听见了,皇上更是登时跪地,仰拜苍天。终于,皇长子出世了。他有儿子了,那是皇长子,将来的皇上。朝中自此便少了一个争议了。他与妹妹的骨肉,终于平安的出世了。皇太后却忙着走到内室探望去了。

刘福笑道:“许是小皇子在等着这两件儿百姓真心感念皇恩之物呢。”皇上闻言亦不理论,忙让刘福去给二位打赏,自己则忙忙得奔到内室门口,等着瞧看皇儿。

室内此刻,黛玉已昏了过去,雪雁也不再避忌,上前给黛玉把脉试探,见脉细尚好,便与众人长舒了一口气儿。稳婆分开几拨,这边儿给黛玉收拾,那边儿给小皇儿收拾。皇太后看着黛玉脸色苍白,头发凌乱,浑身犹在颤抖。便在一旁指点着稳婆等给黛玉小心些儿,又不时回头看小皇子,只等着收拾好了好赶紧儿的看看。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里外都收拾妥当了,皇儿也穿戴好了。皇太后正欲接过皇儿来抱着,却听得外面皇上叫道:“将皇儿抱来朕要第一个先看。”众人皆面面相觑,看着皇太后。皇太后笑道:“你们给皇后预备一下,让皇上进来吧。皇后歇息了这会儿,亦该醒来了,许是等着见皇儿呢。哀家不敢抢先,免得皇儿与父皇、母后念叨一辈子。”

众人闻言皆偷笑不已,忙给黛玉收拾了,过了片刻方让皇上进来。皇上此时等得正是心急如焚,猛地进来见了吕莹手中的皇儿,一把上去抱了过来。吕莹不期皇上这般激动,还来不及教他如何抱婴儿呢,却见皇上左手绕过皇儿的头,拖着他的辈,右手托着襁褓下面,抱的极是稳妥。吕莹两眼不停的盯着,又忍不住好奇道:“回皇上,皇上是怎知如何抱孩子的?”

众人闻言皆转过来瞧,皇上正满心喜悦的看着自己的骨肉,总觉得怎么看怎么就是个天生的人中龙凤天子骄子。抬起头正往龙床走来,见众人皆看他,方想起吕莹的话,笑道:“当日皇后才出生时朕便是这般抱着的,当时还是王嬷嬷教朕该如何抱的。”说着口气中带着二十分的自得与幸福,坐在龙床边儿上,看着熟睡中的妹妹,皇上轻声道:“妹妹,你也不看看皇儿,可是哥哥第一个先瞧见了。”

皇上说完正扭头看怀里的皇儿,却听得黛玉扑哧笑道:“哥哥抱皇儿扯上我做什么?”声音虽则微弱,话语虽则羞涩,却也四处飘溢着幸福。皇上见妹妹醒了,笑道:“皇儿,笑话你懒母后,醒来都不肯见你。”皇太后与史良娣几个忙扶着黛玉起来半躺着,皇上方将皇儿抱在黛玉跟前,皇太后与黛玉就着皇上的手看了。虽则才刚出生,却果真是个玲珑剔透的小皇儿,此时正半睁着眼,不知在看什么。

吕莹过来道:“回皇上,还是将小皇子给妾身吧,皇上与皇后、皇太后也该用些东西才是。过会儿小皇子亦该吃奶了。”皇上闻言方依依不舍的将皇儿交给吕莹,自己则一心看着黛玉,皇太后则命人传膳。一会儿想着李淑妃周昭媛二人,皇太后便看着黛玉道:“不如让李淑妃二人来瞧瞧皇儿好早些儿回去,她们可都守了一夜了。”

黛玉闻言点头看着皇上道:“就让她们来看看吧,到底亦是皇儿的庶母。”皇上闻言方让人去召二位来。李淑妃与周昭媛见了皇儿皆是喜极而泣,跪地奏道:“恭喜皇上,恭喜皇后娘娘,恭喜皇太后,今得此龙子,天下归心,百姓之福,天下幸甚。”皇太后道:“你二人亦是辛苦了,到得洗三之后再行封赏吧。此刻赶紧回去歇息片刻,还得辛苦你二人预备赏礼呢。”李淑妃奏道:“回皇太后,妾身不敢言累,倒是皇后娘娘累着了。妾身愿等着还有个小皇儿降生,便是依旧出去等着亦可。”周昭媛亦如此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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