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的身影,蓦然起身,回房换了男装,悄然离去。
夕阳西下,无双城外,夕阳的光影中,策马疾驰而去的身影。
宁城,那段她不愿触及的记忆,她选择去面对。痛得彻底,才会坚定她走下去的信念。逃避不一定躲得过,不愿面对,他们也已经从她的生命中逝去。
只此一回,她想放任自己这一回,去面对过去,去软弱一回。
宁城,却没有给她们一家安宁,水月山庄如同一场镜花水月般的梦境在她生命中逝去,只留下残破的伤痕和刻骨的仇恨一寸一寸侵噬着她的心。
越来越接近,心越来越颤抖。只因为那个让她温暖的家,已经不复存在。再没有人会那样无条件的宠爱她,再没有人会一再容忍她,再没有人会唤她小七……
爹爹……
娘亲……
二哥……
小七,回家了。
到达宁城,已经是两日后的清晨。
晨光中,一身白衣的俊俏公子,牵着马站在宁城外,久久而立。
城外,隐约听到城内的叫卖声,吵闹声,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仿如又回到当初与大哥二哥翘家逛街的时光。
牵着马,踏入城内,嘴角的笑意苦涩而缥缈。
宁城繁华如昔。
是什么模糊了视线,眼前依稀看到了紫衣的少女,笑如春风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身后的两个男子,白衣的俊雅非凡,唇角的笑意温暖如春风。蓝衣的俊美绝伦,扛着插满糖葫芦的长杆……
怔怔在站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笑得泪流满面。
茫然地往前走着,被来往的行人撞了,也不觉。仿若失魂的木偶,痴痴随着眼前的幻影前行,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糖葫芦——卖糖葫芦——”叫卖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侧头望向卖糖葫芦的方向。看着那裹着糖浆的糖葫芦,微一闭眼,任清泪滑落。
二哥……二哥……
小七,回来了,你看到了吗?
宁城,的每一处,都有着他们三个人的记忆,这里的每一个酒楼茶楼,都是他们曾光顾的地方。每一眼,每一处,都仿佛能看到他们的光影。
温暖的阳光中,清澈如水的眼眸,满眼都是过去的光影,明明只是回忆,可是闭上眼的刹那,它们又那么贴近。
一年了,她以为她可以坦然冷静的面对,却不知,那般压抑的忧伤和心痛,袭至心底,压迫的她连呼吸都变得沉重,痛彻心扉。
每一步都沉重的用尽所有的力气。她以为,她可以坚强的承受这些伤痛,却感觉如此无力,无助。
一踏上宁城的土地,那些曾经的记忆,不由自主的涌上心头,她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它们的温度和气息。
她能死里逃生这到底是她的幸运还是不幸?活下来的人,要承受这般深沉刻骨的痛,而要将它隐藏在笑容背后。笑着承受着一切,因为她现在势单力薄,因为时机未到,因为这个世上再没有人能保护她……
将马匹交给客栈,径自往水月山庄行去。
每一步都走得缓慢而沉重,这一路,曾经满他们的欢歌笑语,现在只有她独自走过。
六岁时,二哥背着她从这里走过……
十岁时,大哥二哥带着她用轻功玩空中飞人从这里回家……
十五岁,他们三人最后一次走过这条路……
手轻抚过,路上的一草一木,这条曾经洒满欢笑的路,为何变得这般漫长。
一片废墟的水月山庄外,白色的身影绝世而立,那场映红夜空的大伙,将水月山庄的所有烧得一片精光,倒塌的围墙和房屋,满目苍凉中,大火烧过的紫荆,却开得绚烂,显得格外的耀眼。
缓步踏入,这个曾经温暖而幸福的家。
“小七,要吃什么娘亲给你做,桂花米酒好不好?”娘亲温柔的声音犹在耳际。
“小七真乖,爹爹回来一定给小七带好多礼物。”爹爹哄人的样子那样宠溺。
“小鬼,快去睡吧。”二哥将她从椅子上,抱回睡榻那样小心。
“小七乖乖待在家里,大哥给你拿桂花糕好不好。”大哥的笑容,那样温暖人心。
可是这一切的一切,只存在她的脑海中。每每想起,便是蚀骨蚀心的痛楚。
那夜的光影,如电影片段般从眼前闪过,单薄的身影怔怔的立在废墟之中。眸底如无底的深渊,弥漫着灵魂深处的痛楚与悲怆。
爹爹……
娘亲……
二哥……
小七,回来了,你们……在哪里?
仿佛又回到那个清冷月夜。
冰冷的剑穿透二哥的身体,看着他倒在血泊之中……
闪着寒光的剑,划破娘亲的颈项……
看着万箭齐发,射向爹爹的身躯……
看着他们的鲜血染红了满地的紫荆花瓣,刺痛了她的眼,她的心。
看着大火吞噬着他们……
看着他们的身躯在眼前消逝……
唇上有着青白痕迹,单薄的身影,颤抖着。
“啊——”凄厉的叫声,划破宁静的空气,回荡在废墟之上。
通体澄澈的神泣握在手中,身影翻飞,剑气逼人,清脆的铃声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越的声响回荡在风中,紫荆花翩翩而落,衣袂翻飞,青丝飞扬,周围的废墟爆炸。烟尘弥漫中,绝世而立的身影,淡漠而疏离的望着远方。
良久,单薄的身影倚着紫荆树坐下,泪如雨下。
她不懂,上天为何这般残忍,两世都夺去她家的温暖。
在这里她放任所有的悲伤和记忆,悲伤的,欢乐的,压抑的,全部爆发。心痛得支离破碎,泪流得干涸殆尽,这样以后无心无泪,多好!
她要笑着看霁月皇朝不得安宁,笑着看他们的灭亡,笑着看着他们惶惶不可终日。
小七……
这个世上,再也不会有人叫她小七。
这个世上也再也没有小七。
有的只有萧轻羽,为恨而生的萧轻羽。
微风中,感觉到一阵阵异样的气息,萧轻羽立刻警觉。身影一闪躲到残墙之后。
萧轻羽身影一闪,躲到断墙之后,敛去声息,静候来人的到来。
难道是被人发现跟踪了,但是以她的灵觉不可能不会发现。
一道青色的身影,踏上荒芜的废墟。
细微而清脆的铃声,悠扬悦耳。
铃声?萧轻羽微露出头,悄然观望着。
废墟之上,一袭青衫的男子,丰神俊逸,清雅俊雅的眉眼,乌黑深邃的眼眸有些迷离和落寞,清雅如风,如绝美的水墨画。
望着满目苍凉的景象,握着剑的手紧了紧。望了望周围,明明是有人来过的痕迹。
萧玉人,轻然一笑,脚下不小心,踩到枯枝,发出细的声响。
“什么人?”青衫人,身影一闪,落在萧轻羽身前。
萧玉人,望着眼前的怔了怔,目光落在他剑上的金铃,凄然一笑。
原来是他?当年的一时戏言,他竟然真的来了,还直是傻得可以呢?
“你是萧家什么人?”青衫男子,望向萧轻羽,一脸温润的笑意。
“路人。”萧玉人淡然一笑,绕过身前的身影离去。
青衫男子,几步跟上前来:“兄台,可否告知,水月山庄发生何事?”
萧轻羽微微叹息,这呆子,当年初见时,不是话少得可怜,怎么现在转性了,这么聒燥。
“灭门,如果没事,就不要待在这晦气的地方了。”萧轻羽淡然一笑相劝。
闻言,颀长的身影微颤:“那小七呢?她……”
“死了。水月山庄无一幸免。”萧轻羽冷冷的回答道,在这个时候,她可没有那个好心情。来谈情说爱。转头望向青衫男子:“你找她?”
当年年幼,一时戏言,他禁当了真了吗?
“只是我当年答应她,会来看她,却不想现在……”青衫男子,轻语叹息。
目光再度不轻意落到青衫男子的剑上,眼眸微眯,他到底是谁,这剑……
“我是南宫叶。”察觉到她的疑惑,南宫叶开口为其解惑。
萧轻羽淡然一笑。
南宫叶,武林之中的剑术奇材,出神入化的剑术,无人能敌。从来没有在他手下胜过,是武林之中不败的“神话”。
以前听顾然说起,还以为剑神会是个头发发白的老头。原来竟然是自己当年调戏的持剑少年。猛一看,就像是个儒衫书生般,竟是武林中的不败神话。
不知现在她手中的神泣,在他手下,能有几分胜算。萧轻羽漫不经心的想着。
武林神话也好,剑神也罢,与她无关。
萧轻羽冷然离去。
残阳如血。
青衫男子,在废墟之上,久久而立,不曾离去。
月光如华,夜风清凉。
熙熙攘攘的街道,白衣的身影,游魂般游荡着。
最后在湖畔的望月亭停下,举杯独酌。
痛到麻木,她想醉一场,为那段镜花水月的记忆,醉一场,放纵一回,发泄完所有的脆弱与压抑。
“是你。”一道温润的声音响起。南宫叶轻然一笑,步入停中,将剑放在身侧坐下。另一手,竟提着几坛女儿红“正好,我也想找个地方喝一场,遇上了,做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