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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最后的可汗

其实在李靖击破突厥之后,突厥仍然还有一部分残余的力量,主要分为两支,一支由西部的阿史那社尔所统领,另一支由阿史那斛勃所统领。我们先来看看富有传奇色彩的阿史那社尔。

阿史那社尔是突厥的传奇英雄。他是处罗可汗的次子,年少时便以智勇双全而闻名。后被授予“拓设”,即大将军,分管铁勒族的同罗、回纥等部落。在担任“拓设”的十年间,他没有为自己敛过钱,有些人就跟他说:“哎呀,你是拓设,手头上却一点也不宽裕,还比不上普通人家哩。”阿史那社尔说:“部落富有了,我也就感到心满意足了。”各部落首领对他又是敬畏,又是爱戴。阿史那社尔富有人格魅力,在蛮族部落中,他实在是属于异端的类型。

颉利可汗年年对外用兵,阿史那社尔多次劝谏,但可汗不听,最终众叛亲离,薛延陀、回纥等部落相继反叛。颉利可汗对阿史那社尔相当不喜欢,派他与其他三位大将率兵攻打薛延陀,但是阿史那社尔吃了败仗,颉利就乘机派他驻守西部偏远的可汗浮图城,任务是防御西突厥汗国。

北突厥汗国灭亡后,驻于西部的阿史那社尔没有投降任何一方,他以可汗浮图城为自己的军事基地,大力扩张实力。正巧当时西突厥汗国也出现动荡,他便率军攻打西突厥,占领了西突厥约一半的土地。此时阿史那社尔拥有十万大军,他自称为“都布可汗”。

阿史那社尔实力并不弱,如果他能不断向西扩张,凭借他的实力,很可能吞并整个西突厥,这样也可以称雄一方。但是阿史那社尔是一名真正的武士,他对于地位、富贵、权力等世人追逐的东西看得非常淡。对他来说,武士真正的精神是荣誉,他不为土地而战,不为利益而战,他为荣誉而战。

在阿史那社尔眼中,导致突厥衰败的罪魁祸首就是背叛者薛延陀,他决心武力征讨薛延陀国。其部众纷纷劝说他:“现在我们刚得到西部的土地,如果攻打薛延陀失败,西突厥势必会夺回我们占领的地盘。”阿史那社尔不听,对部将们说:“如果讨伐薛延陀失败,我虽死无憾。”

贞观八年(634年),阿史那社尔率五万骑兵对薛延陀汗国宣战。

虽然阿史那社尔抱着虽死无憾的决心,但他的部下却不这样想,薛延陀此时在唐政府支持下,周边部落都前来归附,拥有二十万大军,远远超过阿史那社尔的军队人数,而且又以逸击劳。

与薛延陀汗国交战一百多日后,阿史那社尔终于战败了,他不仅在薛延陀战败了,同时也失去了他原先的地盘。他的离开使得西突厥展开大反扑,此时阿史那社尔在可汗浮图城也没有立足之地。他仅剩下一万多人的兵力,无奈之下,他于贞观十年(636年)初向唐帝国投降。

唐太宗大喜,他认为阿史那社尔是忠勇之士,是英雄,封他为左骁卫大将军,将其部众安置在灵州以北的地区,而阿史那社尔则留在长安。为了表示对阿史那社尔的信任,唐太宗将其妹南阳长公主嫁给阿史那社尔,结为亲家。

从此,阿史那社尔成为大唐帝国的一名将领,日后为唐帝国立下了汗马功劳。

阿史那社尔降唐之后,北突厥汗国的最后一支残余力量,是阿史那斛勃。

阿史那斛勃乃是突厥可汗王族的后代,其家族历代担任突厥的小可汗。北突厥汗国灭亡后,突厥的一些残余部落准备推举阿史那斛勃为突厥大可汗,重建突厥政权。但是北方的薛延陀汗国崛起,兵强马壮,阿史那斛勃觉得不是薛延陀汗国的对手,不如先归附薛延陀。

这样,突厥这支力量通过臣服薛延陀而得以保全。

虽然处境很恶劣,但是阿史那斛勃以自己的坚强果敢、有勇有谋,使得其部众的实力渐渐增强,这不能不引起薛延陀汗国真珠可汗的留意。有人乘机在真珠可汗面前说阿史那斛勃的坏话,认为他的存在,对薛延陀汗国是一个潜在的威胁。

真珠可汗也害怕突厥势力重新抬头,下决心要消灭阿史那斛勃。阿史那斛勃探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连夜率领部众脱离薛延陀,经过一番辗转,最后落脚在了金山(今阿尔泰山)以北的剑河(今叶尼塞河)上游地区。这个地区的地形条件非常之好,北面东面南面均为高山阻隔,易守难攻。

真珠可汗派了数千名骑兵一路追击到此,阿史那斛勃率领部众迎头反击,大败薛延陀的追兵。经过数年的发展,阿史那斛勃的实力逐渐变得强大,便自立为可汗,称乙注车鼻可汗,简称车鼻可汗,这是一个独立的突厥小汗国。

薛延陀汗国在大唐帝国打击下,逐渐走向衰落。与此同时,车鼻可汗的势力却不断膨胀,其兵力已达三万多人,虽然这并不算是很庞大的军队,但足以称霸一方。西边的葛逻禄部落(也是属突厥种人,在阿尔泰山的西北),北边的结骨部落相继臣服于车鼻可汗。势力越发强大的车鼻可汗不断对薛延陀发动袭击,成为薛延陀的一大边患。

薛延陀汗国覆灭之后,漠北之地,尽在大唐帝国的控制之下。车鼻可汗虽然在阿尔泰山一带称王称霸,但是要想与唐帝国对抗,那实力还悬殊得很哩。车鼻可汗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应当向大唐帝国示好,便派遣自己的儿子到长安城,觐见唐太宗李世民,表示愿意亲自到长安城朝见天子。

唐太宗听了之后很高兴,就让将军郭广敬前往迎接车鼻可汗。不想车鼻可汗只是讨唐太宗的欢心,说些好听的话罢了,心里其实根本就没有朝见天子、臣服大唐的打算,仍在做他的独立王国的美梦。

郭广敬空手而归。这令唐太宗深感不快,北方所有部落全部臣服了,除了车鼻可汗的独立小汗国之外。李世民决定要武力征服车鼻可汗。

贞观二十三年(649年),唐太宗派遣右骁卫郎将高侃为远征军总司令,征调回纥、仆骨等北方部落的骑兵,远征车鼻可汗。

随着诸蛮族部落的归附,唐帝国的势力范围急剧扩张,如何控制如此辽阔的疆域呢?唐太宗借鉴了东汉时代的方法,大量使用蛮族的军事力量,以夷制夷。当然,与东汉时代一样,这种方法其实是一柄双刃剑,一方面可以使帝国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成果,另一方面使得蛮族的力量不断强大,日后成为帝国的心腹之患。

高侃率回纥、仆骨的骑兵,大举向车鼻可汗的独立突厥小汗国挺进。在车鼻汗国的东部,是拔悉密部落,位于蒙古的科布多盆地一带,守将是车鼻可汗的儿子阿史那羯漫陀(有史书记为阿史那肥罗察),结果一仗打下来,回纥的骑兵很是厉害,阿史那羯漫陀抵挡不住,率部向高侃投降。之后,阿史那羯漫陀又派自己的儿子到长安城朝见唐太宗,唐太宗封其为左屯卫将军,并且在拔悉密部落所在地置新黎州,纳入唐王朝的控辖范围。

正当高侃准备对车鼻汗国发动致命一击时,帝国皇帝唐太宗的去世使得这一战役被推迟了。

贞观二十三年(649年)的五月二十六日,一代天骄、帝国领袖李世民病逝,年五十岁。在此前的八天,即五月十八日,帝国的另一位伟大人物,军事天才李靖也与世长辞。

这宣告了中国历史上最伟大的贞观时代亦随之而去。

唐太宗李世民的人格魅力不可阻挡。突厥降将阿史那社尔、铁勒族降将契苾何力请求自杀殉主。蛮族自有其文化,忠肝义胆视死如归,精神很令人佩服,早在颉利可汗去世时,他的旧臣吐谷浑邪便自杀以殉。唐太宗临死之前,深知这些外族降将的忠诚,便留下遗言,不准许自杀殉葬,此亦人性化之体现。

虽然唐王朝还维持了近百年的强大,但是雄才伟略的唐太宗的去世,仍是帝国不可估量的损失。皇太子李治继承皇位,是为唐高宗,改元永徽。

永徽元年(650年),被推迟了一年的平车鼻可汗之战,终于又紧锣密鼓地开张了。

六月,右骁卫郎将高侃率远征军主力,从新黎州出发,直逼车鼻可汗的栖身之地阿息山。一路上,突厥部落纷纷向远征军投降。曾经强大无比的颉利可汗都被扫灭了,何况现在只有三万人马的车鼻突厥国呢?螳臂挡车,只能是粉身碎骨。高侃大军压境,车鼻可汗紧急向各部落发出命令,要求前往增援,但诸部落叛的叛,逃的逃,居然没有人愿意响应可汗的号召。车鼻可汗率军抵挡远征军的进攻,但是寡不敌众,军队很快被击溃了。车鼻可汗带了数百名骑兵,往金山方向逃窜。

远征军总司令高侃立刻率一队精锐骑兵,穷追猛赶,一直追到金山,展开拉网式搜捕,最终找到了车鼻可汗,经过一次小战斗后,车鼻可汗束手就擒。首领被活捉之后,其余的抵抗都停止了,车鼻苦心建起的突厥小汗国就此瓦解。

在对待车鼻可汗上,唐高宗采取了与唐太宗类似的做法,并没有处决他,而是授予左武卫将军,车鼻可汗的部将被安置在郁督军山,设立狼山都督府以管辖。

车鼻可汗的覆灭,意味着北突厥曾拥有的土地尽入唐帝国。唐政府将这些土地分置为漠南、漠北两大块,分置单于都护府与瀚海都护府(即前述燕然都护府),单于都护府管辖狼山、云中、桑干三个都督府以及十四个州,瀚海都护府管辖瀚海、金微、燕然、幽陵、龟林、卢山、新黎七个都督府及八个州。

在贞观、永徽年间,北方归附的部落尚有俱罗勃部落(在今贝加尔湖东)、流鬼(今堪察加,一说贝加尔湖北)、大汉(今勒拿河流域布里亚特族)、曷剌(在结骨以北,昂吉剌流域)等部落。大唐帝国的声威远扬!历史学家岑仲勉评曰:“声威之北及,想蒙古时代尚比太宗为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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