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静芬粗细不匀的呼吸着,往事一幕幕在心里闪回:闪回,闪回,什么刺绣呀、蝈蝈呀都已经淡忘了。只记得自己和静芬大婚那天,自己小心的揭开了她的盖头,静芬缓缓的抬起头,露出了一张迷人的脸庞。他自己完全震惊了,像,实在是太像了。如今在一个另外的世界里居然有一个跟后世的女友长的一模一样之人,怎么能不让自己震惊。自己坐在御座上,静静的看着坐在床沿上的静芬。
“皇后,朕累了,替朕宽衣。”
“是。”静芬悠悠的站起身来,替自己一件一件的把繁琐的礼服脱去。
自己得意的看着眼前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这张脸在后世除了刚刚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有过如此的温柔,后来可都是反过来伺候她的。
而后世的女友老是说自己前世欠了她太多,所以今生让他补偿。看样子还真是这么回事啊。
“不用宽衣了,朕突然想起来有点事。要出去一下,皇后不用等朕了,早点睡觉吧。”自己急忙推开静芬。
“皇上”静芬坐在床沿哭泣起来。
“怎么了呀,朕是真有点事,要不你等等朕?”
静芬没有答话,哭得越厉害了。
“傻丫头,到底怎么了呀?”
“皇上,奴婢进宫之后举目无亲。这空荡荡的皇宫谁都不认识,你一离开,我可怎么办啊?”静芬无助的说道。
自己抱住了静芬,没有再阻止她大哭,只是紧紧的抱着她,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默默的听着她的哭声。“朕不离开你,永远都不会。”
“皇上”静芬呆呆的看着自己。
自己朝她那红润的双唇移去,她是他的女人,今生是,后世也是,如此缘分只怕世上绝无仅有。
好像就是那天,自己将她引为红颜知己,对天暗誓,永不亏负了她!在此以后的年月里,静芬入住坤宁宫,母仪天下,敦敏仁厚,朝野内外都称赞皇后仁慈。两人牵手一晃就走过了十几年的岁月,静芬好的没话说,自己却在暗地里和她妹妹有了私情,静芬不是不知道,可她总是以大局为重,顶多劝劝自己检点一下,做女人做到她这份上让男人还能有什么挑剔?
现在看来,身边这位“红颜知己”真的要到大限了。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只听静芬忽然惊呼起来:“你,你是什么人?快走,快走!”她一下子翻身坐起来,紧紧搂住关续清的脖子,颤声道:“皇上,皇上!我怕”
外面侍候着的太监、宫女听到屋里的叫喊,都赶忙跑进来,直愣愣的看着皇上和皇后。
关续清知道静芬这是病重出现了幻觉,心里一紧,脸上还挂着微笑说:“有朕在这里,谁也不敢伤害你。”
他挥手命众人离开,轻声对静芬说道:“你这会儿感觉好点儿了吗?”
“我好怕!”静芬闭着眼,似清醒又似在说胡话,“不想离开你不想走,不想天明,天明你又办事见人去了我想在你怀里离开”
她睁开眼,带着迷惘的眼神盯着皇上,嘴里喃喃的说道:“皇上,皇上,我没有什么好的。你不要记得我,我死之后你一定要把我忘了”
关续清悲伤到了极点,对外面大喊一声:“传太医进来!”
他搂着静芬,像哄孩子一样拍打着她的后背,说道:“谁敢说你不好?朕要他的狗命!别瞎想,你的病没什么大碍,很快就没事了”
静芬偎依在他怀里,摇了摇头,说着:“女人都是苦命的,所以上天才罚我来做女人,所以圣人讲唯女子与小人难养!”
她说着说着,又突然清醒过来,看见一群太监宫女,还有几个太医跪在地上,还看见烛影里自己和丈夫紧紧拥抱着顿时羞得满脸飞红。她轻轻抽开身子,又变成了“皇后”,咳嗽两声说道:“皇上去歇歇吧,别这么惦记着我。您这么熬着,累着身子可怎么好?全国上上下下那么多事,都等着您处置呢!我”她喘了几大口气又说:“总之别管我,这也是成全了我,您说是么?”她无限依恋的望了一眼丈夫,闭上眼再不说话了。
这一夜,关续清一步也没有离开她,握着她的手直到天明。
第二天一上午,关续清也没有出坤宁官一步,所有大臣概不接见。等静芬安睡了之后,自己到小佛堂亲自跪拜,默默祷告了几个时辰。
到了中午,关续清又传出旨意:“皇后凤体抱恙,朕心不安,凡有要紧政务,都交由内阁议处,重大军务都交最高统帅部。”
皇上为了皇后不理政务,内阁和最高统帅部就忙了个底儿朝上。溥寅在帝国科学院整日都为人造卫星的事闭关熬夜,对额娘病重的事一点儿也不知道。
这天中午,溥寅正在和一帮科学家议事,只见帝国科技部部长康广仁火急火燎的赶来,一见到溥寅就大叫起来:“大阿哥,皇后病重了,皇上不理朝政没日没夜的伺候着,宫里都乱成了一锅粥,你还有心思在这里搞研究!”
溥寅像是没听明白,怔怔的看着康广仁发呆,康广仁一把抓住溥寅的手臂就往外走,刚出了房门,头顶上一片火辣辣的太阳射得人睁不开眼,溥寅似乎突然清醒过来,两脚一软,竟然摊倒在地,康广仁命几个随从过来,架着溥寅上了汽车,一路狂奔来到紫禁城门前,在东华门转坐了轿子,飞驰着来到坤宁宫。
溥寅始终一句话不说,只是两脚无力,连站都站不起来,下了轿子,康广仁不便进去,命人把大阿哥直接架进了宫里。过了垂花门,溥寅就听到从远处传来一阵隐隐的哭声。
他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众人,疾步向里面走去,由于心理发慌,走得又快,平坦的砖地,竟绊得他一个踉跄,结结实实摔了一跤,摔得满脸青肿,鼻子里淌出血来!
康广仁赶忙跑过来,一边搀他起身,一边说:“生死有命,您身为大皇子,遇事一定要沉住气啊!”
“大皇子?”溥寅的脸惨白如纸,挂满了冷汗,他惨笑了一个,慢慢回过神来,说道:“要是能让额娘渡劫,我宁愿什么都不是。”说着话,一把推开康广仁,走几步摔一跤,艰难的向宫里走去。
这时候,那院子里已经没有了哭声,只见小德安带着几个太监慌里慌张的跑出来,看见摔的头破血流的大皇子,赶忙过来扶住,要给他止血,溥寅把手一推,问道:“现在怎么样?”
“万岁催着叫您快进去呢,要是迟了娘娘还没过去,刚才是一口痰堵住了,昏了过去。”
溥寅进了殿里,只见殿内殿外都是人,殿里暗得什么也看不清楚。他略定一定神,才适应了殿里的光线,发现自己竟和父皇面对面站着!他浑身打了个冷颤,“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抱住父皇的双腿,叫道:“阿玛,额娘呢,我要见额娘”
关续清面色忧郁,眼神中带着无可奈何的悲凉,神情的看了儿子一眼,颤声道:“看看你额娘去吧,恐怕这是这是”
尽管是意料中的事,溥寅还像当头挨了一棒,跪爬进了暖阁里。只见二皇子溥德,三皇子溥华,四皇子溥贤,五皇子溥俊,六皇子溥云,七皇子溥超,八皇子溥辉,九皇子溥伟,十皇子溥辰等十七位皇子,还有大公主晓月,二公主晓庄,三公主晓轩,四公主晓涵,五公主晓珊等八位公主,都直挺挺跪在地上。
几个中西太医面无人色,有的拿毛巾,有的调药,有的切脉,有的打针。溥寅为了人造卫星的科研项目,已经有三四个月没见额娘了,这时候只见额娘瘦得令人心疼,闭着眼睛,没有一点儿知觉似的。
“娘!”溥寅痛苦的叫一声,热泪顿时夺眶而出,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再也抑制不住,这个时候哪还管什么皇子的威仪,当着众人的面号陶大哭起来。
“您怎么了?怎么会这样溥寅不孝,没能常常陪在您身边,过去总是不听话,惹您生气,上次来看您,临走时您还拉着我的手说要我立起男人志气来,像阿玛一样做出一番事业。娘我以后全听你的话,你说话呀,你怎么不说话?”
静芬似乎心里清楚儿子来了,可是心有余力不足,急得两手发抖,脸色也由红变白。
关续清立着在溥寅身后,沿墙跪着的一大群嫔妃,长跪殿外的康广仁听到溥寅哭得撕心裂肺,也忍不住泪流满面。忽然,脑子里精光一闪,跪爬进来向皇上哭道:“皇上,臣有下情回禀。微臣四世从医,臣也略懂点儿医道,手里也积攒了许多方子,能不能让臣为娘娘再切一次脉,”
“到了这个时候,哪来那么多规矩,要试就快试。”关续清拽起康广仁来到内室,对御医们叫道:“都退一边去!”
这时,静芬的呼吸越来越粗重,她似乎在拼命和死神挣扎,痛苦的皱紧了眉头、胸脯剧烈的一起一伏,微微发出低低的喘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