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10701500000072

第72章 成功逃离的人

原载佛山文艺

枯树滩这个地段,位于城南。以前,枯树滩前面的那方圆数十公里的杨林带,是法场,用来给重刑犯实行枪决的地儿。因此,枯树滩这里,人口并不稠密。再加上紧挨着长江的支流,在十多年前发洪水的那个夏天,曾作为行洪区。因此,人烟就更是稀少了。

半年前,我的朋友鲍森选择在这里开一家酒吧,并取名“吊死鬼”,瘦金狂草,挂在门额上估计没几个人认识。虽然我和另几个朋友事先得知了这个消息,等真正看到这匾额时,一个个差点儿笑疯了。送了贺礼之后,免不了要在他这里嘬一顿喜酒,以示开业志喜。鲍森本来忙着应酬当地政府官员和一干商户,但是,出于朋友情谊,他还是进来象征性地陪了会儿酒。

“鲍森老兄,你怎么想起来给酒吧取这个名字啊?”杨志鹏问道。杨志鹏也是一位成功人士,他之所以没去那一个专门用来招待商户的包间,是因为他对于我们这帮狐朋狗友还有些不舍。杨志鹏问起这话时,我们一个个盯着鲍森看,和杨志鹏一样,大家都急切地想知道答案。

鲍森乐呵呵地给每人满满地斟了杯酒,用手摸了摸他那略有些发福的肚子,先叫了声:“干!”说着,一仰脖,将一玻璃杯白酒倒尽了肚子里。我们也不想扫了他的面子,争着将酒喝了下去。

鲍森本来就喝得差不多了,这一杯下肚,他脚下有些踉跄,不过,他口齿还是很清楚,“我告诉各位,兄弟上学时虽然不成气,当年只上了一个大专,念了个鸟语专业。不过,外国的一些名堂我还是知道的。这里是什么地带?啊?是法场!西方人怎么处置死刑犯的?啊?是吊死他们,嗯?这就是特色,明白不?!”鲍森说着,打了个酒嗝,又将目光转向了我,“各位兄弟们,我都出去应酬一下啦。其实,这里还有一个更恐怖的故事,你们可以问问白斯良。他就是这里人呢。”

鲍森说着,一摇三晃地出去了。杨志鹏摇摇头道:“唉,这小子,钱倒是挣了不少,可还是那么粗俗不堪。英语被他说成了鸟语了,估计他也记不住几个单词了。对了,斯良老弟,有什么说法啊?说来听听,也好解闷呢!”杨志鹏说着这话,那双保养得如同巧克力一般的手就拍向了我的肩膀。

我轻轻地挣脱开他的手,想了想,答道:“可能鲍森说的是二十多年前这里的一个杀人狂吧。据说,那人杀起人来不眨眼,这里晚上从来没有人敢走夜路呢!警方在这里也布控过很多次,可连那人的真面目都没有看清。他就这样,一直不停地杀着人,每年一个,”我说着,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后来呢?”一桌的人都将目光转向了我。猎奇之心,人皆有之。我的这帮朋友们也不例外。桌上唯一的女性岚婷也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我在她那双秀目注视之下,不禁有些慌乱。她穿着白色套头线衫,身体的轮廓玲珑有致地展现在我的面前。

“后来,后来也没什么了。那人忽然停止了杀人,记得应该是三年之前了,他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他的任何消息。估计不差的话,那人可能是患了重病死了,或者是什么其他因素,反正我也说不准。”我夹了块羊肉片,正要往嘴里送的时候,忽然发现上面还有血丝,心里忍不住一阵翻腾,我随手将羊肉放在了碗里。

“哦,原来是这样。鲍森这小子,还真是会把握人的心理呢。对了,你现在不是在一家报纸兼职工作吗?如果这个能挖出内幕,应该能赚到大钱呢。”杨志鹏说着,并没有再多说什么。我知道,在他和鲍森的眼里,我算是落魄的了。一个大学中文专业的即将毕业的四年级学生,一直没有找到用人单位,潦倒到靠朋友们资助过日子的地步,实在是没出息之至。虽然他们给我施以恩惠时,总带着一丝鄙夷的笑。我知道杨志鹏的话意,他无非是想借机挖苦我一句罢了。所以,我没有接茬。

这一顿酒喝完出门,已是月上柳梢。一干朋友几乎都有车,一个个绝尘而去;杨志鹏是最后出来的,我看到他和鲍森手拉着手,久久没有松开。至于说什么,我听不清,传到耳朵里的,只有他们肆无忌惮地大笑。

一阵风瑟瑟地吹来。深秋的风虽没有寒意,却是十分得萧瑟。酒劲一阵上涌,我躲在黑暗处,哇哇地狂吐起来。

“你,没事吧?”不知什么时候,身边走过来一个人。虽然在路灯下,我只能看她的身形,可是,我立即觉察出来她是谁。是岚婷。

我正要说什么,可她已抱住了我,轻声地在我耳边低语了一句:“今晚,你跟我走。”

岚婷把我领到一家宾馆住下了,当晚,我们住在了一起。她在凌晨时分,从床上爬起来,盯着我看了半天,这才热切地问道:“斯良,你真的是省城一家报纸的记者?”

昨晚我虽然喝多了,可大脑还没有麻木到空白的程度,我起初以为岚婷是深闺怨妇,她想获得生理的满足。可是,现在我已经不再这样想了,她,是有目的的。果然,现在终于来了。

我回望着岚婷,默默地点了点头。

岚婷忽然呆住了,她拉开房间的窗帘,然后坐了下来,许久,她又抬起眼来,直视着我,“我最近需要钱,需要很大的一笔钱。”

我脸腾得一下红到了脖子根,嘴里喃喃地答道:“岚婷,我,我,我的境遇,相信你也能猜出来的。其实,我供职的那家报纸虽然待遇不错,可是我只是一个兼职,说话根本没有作用。再说,他们专门以猎奇为能事,而这方面,正是我欠缺的。所以,”岚婷冷冷地伸出手来,阻止我继续说下去,她摇着头道:“我不是找你要钱。我昨晚拿到你的名片时,就想好了。你们的报纸我看过,是这样,五万块钱,我卖给你一个独家新闻。是关于枯树滩的冷血杀手的。我,曾经在他手下侥幸生还。你给你们老总打个电话,如果他原意,我可以接受你们的独家专访,甚至可以登出我的照片。”

我一下子张大了嘴巴。难道岚婷也曾生活在枯树滩吗?我认真地分辩着她的脸,努力从记忆中找出她的样子。眼前的岚婷,活脱脱的是一个美人胚。白里透红的瓜子脸,雪白的套头线衫,掩到脖根,那里,还可以看出她白嫩的肌肤。这张脸,我曾经见过吗?

岚婷被我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垂下了头,又说了句:“那是四年前,四年前,他不知道为什么放过了我,我一直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我应该觉得恐惧才是,然而四年来,他留给我的印象,却是很弱不禁风的样子。那些犹如梦魇般的凶境,现在却变成了一种美好的回忆。而且,我也听说过了,这几年他没再杀过人。”岚婷说着,她的面容间多了几分倔强。

我站起身来,勉强地笑着问道:“我可以打电话去报社试试。五万块钱,不算多,可也不算少了。你怎么证明那次企图杀你的,就是那个杀人狂呢?”

岚婷也愣了,显然,她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她也站起身来,淡淡地说道:“我不能确定,但是,毕竟这也是一个真实的经历。我想,你是记者,炮制这样的新闻,也不会是什么难事。如果你能和老总谈成,打电话给我吧。”说着,她向我走了过来。

我下意识地避了避,可是,她这回是出门。岚婷打开门,忽然又回过头来冲我一笑:“谢谢你,昨晚你很努力。”

岚婷走后,我决定做下这个新闻。她说得对,不管她曾经遇到的那个人是谁,我都可以进行修饰。移花接木的事不仅仅是小说家的事儿,我是兼职记者,也算是舞文弄墨的人呢。

我立即把料报给了老总,老总一阵狂喜。他立即给了我一周时间,并指示,一定要把这个新闻弄好。“拿到这个,你就是功臣,报社的功臣。还有,毕业后就到我们这儿来,正式入编。”

我向老总汇报时,并没有说五万块钱的事儿,其实,拿到这笔钱很容易,这样的热料,丢在哪里,也值这个价。我需要的是版面,先炒热它再说。

为了先把钱筹到交给岚婷,我又给杨志鹏打了电话。杨志鹏一听说我要五万,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可是,我只是稍稍漏了点风声,说这次是一个特大新闻,是用来支付曾在杀人狂手下逃生的人的报料费。杨志鹏立即有了些兴趣,他热切地答道:“好,好,行行行。我马上让财务给你转帐。对了,你要投像设备吗?你那个数码相机没有用,要全程,对,全过程拍下来,一准叫座。到时候钱你就不用还了,只要给我拷贝一份就行。”

杨志鹏的热心远在我想像之外。他亲自驾车,将那套摄像设备送了过来。几乎与此同时,我的手机滴的一声,这是信息提示。我翻开一看,原来我的帐户上已汇过来五万块。

我正要和杨志鹏寒暄几句,鲍森打来电话,叫我将人安排到他的酒吧里接受采访。“我这里隔音设备是一流的。摄像系统也早已装好了,怎么样,哥哥想得周到吧?”

不用说,肯定是杨志鹏通知鲍森的。面对他们突如其来的热情,我诧异至极。不过,我没有答应下来,只是说,必须征求被采访对象的同意。

“那好,哥哥随时欢迎你的到来。对了,能告诉我那人是什么样的吗?”鲍森的语气之中,有着抑制不住的急切。

对,直到现在,我还没有说那个被采访对象就是岚婷呢,他们为什么这样热心呢。我向杨志鹏表达了谢意,然后示意他可以离开了。“如果你有什么需要,随时给我打电话。”杨志鹏走的时候,又打量了一下房间,显得有些恋恋不舍。

岚婷接到我的电话后,十分平静,她答了句:“斯良,我一直都没有看错你。知道你能办好这件事。带上你的采访设备,到我家来吧。”

她的家?难道岚婷现在还住在这里?不管如何,去她家,要装上杨志鹏送来的这套设备,就必须征求岚婷的同意。但我无论如何也得装好,不然,我不但欠了杨志鹏五万块钱,而且,想借此机会发一笔财的愿意也会落空。

我只得又给杨志鹏打了电话,他马上说:“我来,我装作是你的同事,你搪塞一下,应该可以蒙混过关的。”

我立即拒绝了,“那不行,你不能来。你派一个精通设备的人过来。记住,要年轻干练一点的。”

杨志鹏只好按照我的要求,派来了一个叫陆斌的年青人。我们准备妥当之后,按照岚婷说的方位,直奔枯树滩那排老房子而来。出租车越接近那个方位,我的心越是不安起来。这里,距离我家老房子不过数里之遥。

一路上,陆斌的脸一直阴沉沉的,他的右手始终插在黑色风衣的口袋里,这让我联想到那里会有一把锋利的匕首。

车终于停在了那条仄仄的水泥路口,司机说了句:“里面进不去了,你们自己走吧。”我下了车,想让陆斌帮我搬一下工具,可见他没什么反应,只好悻悻地自己来搬了。

我一边接通岚婷的电话,一边扛着摄影设备往里面走。那里,有一幢老式的筒子楼,迈上狭窄的黑暗的楼梯,我依言走上二楼,发现这里原来是对开结构,走到第四间房,就是最里面的一间,我轻轻地叩响了门。

门开了,岚婷伸出头来,我的视线越过了她的肩膀,观察了一下里面。屋子里没有多少光线,家具都是老式的。

“我今天一大早才赶过来打扫的,这里,已快一年没住人的了。没电,屋子还有些霉味,不介意吧?”岚婷换上了一身牛仔装,显得很干练。

一直默不作声的陆斌忽然咧嘴笑了:“没人介绍,我自己来。我是斯良的同事,负责摄像的。”他的右手也从口袋里拿了出来,我注意到他的手指很长,很有力的样子。

“你坐在那个房间门口吧,我想和斯良面对面说。这样,我会放松些。”岚婷说着,看也没看陆斌,手却伸向了我。

我明白她的意思,掏出了一叠钱。“开始吧,”我鼓励她道。

岚婷点点头,她一屁股坐在一个破旧的单人沙发上,然后指了指对面的那个椅子,示意我坐下来,“由我说为主,你可以提问。”

我注意到岚婷的眼里忽然升起了一层雾,心里有些不安,这时,我口袋里的手机叫了起来,宁静得有些压抑的气氛立即被打破了,我尴尬地说道:“不好意思,接个电话。”然后我接通了,是鲍森,他气急败坏地问道:“老弟,你在哪里啊?快说说,实话说,你不来我这里也没关系,摄像之后,一定要交一份给我,行吗?20万,我给你20万。”

我心里狂跳起来,没想到,这次的任务这么值钱。“行,行。待会儿再说吧。”接着,我转过头来,侧视着岚婷,“可以开始了。”

岚婷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闭上了眼睛,显然,她在回忆曾经令她惊恐万分的往事。接着,她猛的睁开眼,直视着我。说实话,我现在突然害怕与她对视了。好在岚婷已经开始叙述了。

“四年前,夏天的傍晚,一个木材商给我打电话,请我过去喝酒。说实话,我对他没有好感,只是,生存不易,你明白的。我出生在这样的家庭,就更是艰难了,母亲早早地下了岗,父亲呢,靠蹬三轮车过日子。那个老板是乡下来的,他对城里的生活一直很向往,至于追到一个城里的女孩做朋友,估计更是他毕生的愿望。他那次可能是蓄谋已久,他见到我去,先领着我去饭店,喝了一斤白酒,又喝了许多啤酒。我那时酒量不行,大脑开始晕晕乎乎的时候,他领我去了那片杨树林。那些杨林长得可真好,河边也很凉爽。他就在这个时候扑向了我,撕扯我的衣服,我虽然头痛得厉害,可还是挣脱了。他可能胆子也小,没敢用强。我挣开后,出于羞涩,快步地向回奔去。那时,街上还没有路灯,时间已经很迟了,我靠着对家里环境的熟识向回跑,事实上,这里的小巷七缠八绕,加上我酒已喝多了,早就走错了方向。我不但没有回家,反而是到了另一幢楼上。”

岚婷说到这里,忽然大口大口地喘起粗气来。我心里一紧,她已经说到关键的地方了。岚婷说的位置,我猜不出是什么地带,可是,应该距离我家很近很近了。

“在楼梯的拐弯处,一双手突然蒙住了我的眼睛,紧接着,那人不知用什么在我的头上敲了一下,我晕了过去。再次醒来时,我的眼睛一片黑暗,手脚被紧紧地束缚住了。起初,我以为自己是失明了,可是那人在这个时候冷冷地哼了一声,说道‘你不要动,动也没用。你的眼睛看不见,’我这时已有些清醒了,听得出他用的是假嗓子,掩藏了自己真实的嗓音。也就在这个时候,我想到这里一直流传的杀人狂的故事,心里慌得要命,加上天热,满身大汗。汗水顺着额,流进了眼睛里,辣得要命,可是,眼睛却依稀能看得清一些轮廓。这里,有着旧沙发,旧床,用旧报纸糊的墙面,和我家大概也差不多。很穷,很辛酸的感觉。他家里没有其他人。可能他比我更苦,是个孤儿。”

岚婷一刻不停地说着,我以为她会害怕,可是,她分明流露出的,是伤感。她的伤感,深深地震撼了我。女人的心思,真是令人揣摩不透呢。

“他说,其实他不想杀人。只是,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人看得起过他,他杀人是为了自卫。我不相信他的话,看不起是一回事,杀人是另一回事,难道别人看不起他的同时,也想杀他不成?只是,他说话的速度越来越快,近于癫狂。‘我不想杀你,我特别累,我想说说话,可是,有谁听我说过话?没有,一个也没有。’接着,他说起自己第一次杀人的情况,他只是用一把水果刀,轻轻松松地捅在一个孩子的胸口,那个孩子就死了。他当时没有慌乱,他把那个孩子的尸体丢在了河滩上,那里,有着成片成片的杨树,很少有人敢去那里面。果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直没有人发现那个孩子的尸体。他杀那个孩子,仅仅是因为那孩子骂他是野种,无父无母。”岚婷说着,又喘了一口气。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用着惊讶的眼睛看着她。门口坐着的陆斌,也骇得瞪大了眼睛。

“他只想倾诉,我明白这种心理。我想劝劝他,让他缓解一下情绪,也好借机活命。可是,我的嘴巴被堵住了,说不出话来。他不断地说着,从他的童年开始,一直说到考上高中,偷窃,杀人,乞讨,说得我眼睛里发涩,这个时候,我已分不清自己流得到底是汗,还是泪水了。他忽然不再说什么了,而是拿出一根骨头一样的东西,递到我的手里,让我摸,‘摸摸,这根骨头,是我从一个死人身上卸下来的,摸摸看,是什么感觉。’我不想摸,可是,我的手被绑在那里,他轻轻地扳起我的手指,触摸了一下那根骨头。我呕心得不行,想吐,可是却吐不出来。这时,他幽幽地说了句话,‘你竟然哭了,好,你是第一个同情我的人,我本来准备说完这些,就杀你,现在,我决定等几天再杀你。’我听了前面,以为能活下来,结果,最后还是难逃一死。他正要扯开我嘴里的布条,这时,门从外面被敲响了,没有人说话,他紧张地将我抱在怀里,送进了里屋。他关上了房门,我却隐约听到外面有人说着什么,接着,他和那人似乎都出去了。很久很久,他又回来了,凑到我的跟前哭了起来,‘杀人狂,杀人狂,我竟然成了杀人狂,不是我杀的,最后也成了我杀的啦。’我听了半天,才明白原来刚才来的人,竟然在外面杀了人,叫他去帮忙掩埋尸体。他的朋友,竟然也是杀人成性的人,这让我更加惊恐。他哭着哭着,似乎快要睡着了,这时,估计已到了凌晨时分了吧,我又听到了敲门声。这一晚,真得很奇怪,他又出去了,又过了许久,他才回来,微微笑着,‘我又杀了人,不是我,是那个变态杀人狂又杀了人。’原来,他的另一个朋友来,还是叫他去掩埋尸体。这些人,竟然都在杀人。而所有的罪责,都归昝于他,这可能也是他倾诉的一个原因。这时,我已悄悄地蹭下了嘴里的布条,劝他说‘你以后不要再杀人了,也别参加那些坏事,这样,你就有新生的机会。’他听了这话,先是一愣,接着吓了一跳,因为,我完全可以叫喊出声,那样的话,他就会被人抓住。他想到了这一点,忽然笑了起来,‘你是好人,我决定放了你,也听你的话,其实,我帮别人,也是帮自己,他们有钱,他们以前供我读书。他也是坏事做尽,杀了竞争对手,连骑摩托送客的人也杀了。’他乘着夜色,将我再一次送到了杨树林那里,在我耳边低语了一句‘不要再回来了,’然后将我打晕了过去。等我醒来,天已渐亮,手脚也被松开了。那个人,早就走了。我甚至感觉这事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岚婷说过,我可以随时向她发问,可是,我听到这个时候,竟然一个问题也没有。连陆斌都觉得有些奇怪了。我只是惊呆了,这一切,发生在眼前这个女子身上,委实不可思议。

岚婷还在说:“可等我回去之后,我看到了院子里没有了爸爸的摩托车,妈妈说,爸爸自从昨晚出去后,就一直没有回来,我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杀爸爸的人,是做生意的有钱人,不是昨晚劫持我的人。不是杀人狂。我让妈妈去报警,然后按他所说的那样,远远地离开这里,因为,他见过我的相貌,只要一联想,大家都会明白一切。我能生还第一次,还敢奢启望第二次吗?这几年来,我靠着自己的脸蛋挣了些钱,做了易容手术,这才回到这里的。我母亲也去世了,我奋斗了这几年,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只有那个人,我一直记得他,没有恨,什么都没有,我甚至能感觉到四年前他对我的温柔和呵护。我回来后,找过那个木材商,结果,四年前的那个晚上,他也被人杀死了。这一切,真是老天所做的巧合啊。”

我顿时明白了一切,岚婷原来是做过易容手术了。她这次回来,是想要报父仇吗?

做过了摄像之后,我抢在陆斌之前说了句话,“陆斌,现在请你离开。”说着,我攥紧了他的手,不让他有机会从衣兜里取东西。我一直怀疑那里有把刀,果然,陆斌苍白着脸,向我们告别了,还把摄像机留了下来,“杨总会找你的,”他冷冷地说道。我笑着说:“那是我和他之间的事儿。”我让陆斌转告杨志鹏,盘子刻录好之后,我会一份给他,“你的任务也算完成了,他不会太为难你的。”

等陆斌走后,我和岚婷久久地对视着,接着,我将她拥进了怀里,深深地吻了她,“我请你吃顿好的。”我在她耳畔低语道。

在岚婷在饭店点菜的时候,我处理了一下摄像机里的内容。吃过饭,已是午后了,我又和岚婷来到一家咖啡厅,叫了两杯咖啡之后,我苦笑着问她:“那五万块钱,你用来做什么呢?”

岚婷微微一笑:“我用我的积蓄,购置了两块墓地。一块放我的父母,另一块,用来安葬我们俩。我想,你把应该做的事都做完了吧。要是我没猜错的话,那些钱,不是报社汇来的,给钱的人,不是杨志鹏就是鲍森,或者是他们俩。”

我沉默半晌,郑重地点了点头。摄像内容我已传了一份给报社,一份让人送到了公安局,另一份挂到了网上,同时,我还做了说明,杀死木材商的,是鲍森;杀死岚婷父亲的,是杨志鹏。那个杀人狂,就是我自己。我三岁的时候,父亲去世了,那时候,因为伙伴的一句骂人的话,我就杀了他。现在岚婷回来了,我想该是我归还欠债的时候了。

“如果我们早早地相识,如果人生没有这么多缺憾,我们应该是一对璧人呢!你真的很温柔!”岚婷说着,和我碰了一下咖啡杯,我们将咖啡一饮而尽,然后走了出去。里面放了足量的氰化物。

外面的日头正灿烂,可是我的头却不由自主地垂下了去,而我的手,还和岚婷紧紧地扣在了一起。

同类推荐
  • 上海爱情故事

    上海爱情故事

    1980年代,这是一个美好而多变的年代,充满了变革的气息,也留存着旧日的伤痕。《上海爱情故事》就发生在这样一个年代里。在《蓝屋》这部以著名的“绿屋”为原型的故事里,顾传辉和同一个工厂的姑娘白虹,因为诗歌相知相识,感情日益深厚……《女儿经》里沈家老母为三个大龄女儿的婚事而烦恼。她的三个女儿,各个靓丽,一个成熟老练,一个多思内敛,一个单纯活波,性格迥异……《丁香别墅》里,一个是身处陋巷的高翔,一个是出身于高级别墅的教授之女,他们跨越阶层的差别,情投意合,然而时事弄人,擦肩而过……
  • 巅峰较量:百亿大单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

    巅峰较量:百亿大单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

    一个超大项目引出两场惊心动魄的商场较量。杭州湾项目是国家特批、民间投资的大型动力设备制造项目,总投资近千亿元,仅设备采购就上百亿元。面对巨大的利润诱惑,各路高手跃跃欲试,商场上硝烟渐起。为了夺得项目的主导权,融资高手罗京天与京城大亨孙天毅展开了生死对决,双方各自利用资金、人脉、舆论等优势,层层设局猎杀,欲置对方于死地。为了夺得项目设备采购的标的,销售菜鸟王强在残酷的商战中迅速成长,所在的APP公司销售团队按流程解剖了一个大单所要解决的所有环节,从外围进攻,步步渗透。
  • 非常爱

    非常爱

    男律师因自己漂亮的委托人而锒铛入狱,他的生活也因此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 少年与毒贩

    少年与毒贩

    顾文显1982年发表诗歌处女作,迄今在国内外公开报刊发表各类文学作品800多万字,诗百余首。出版民间故事集《贾成明故事集》、《南侠。北侠》,散文集《梦里有条宽宽的河》,小说集《割豆割豆》,小小说集《白毛》,故事集《草屋小学》、《真的假的谁玩谁》。作品被收入250多种结集、选刊中,其中故事作品自首届至2008年一直入选“全国年度最佳故事集”,小小说自2000年至2005年一直入选〈全国最佳小小说集〉。
  • 我们爱狼

    我们爱狼

    《我们爱狼》用朴实无华的笔触,从一个个温暖感人的小故事中,讲述了人间的真善美。情节生动, 笔调幽默,立意新颖,情节严谨,结构新奇。读者可以从一个点、一个画面、一个对比、一个赞叹中捕捉 到小小说的一种智慧、一种美、一个耐人寻味的场景 ,一种新鲜的思想。
热门推荐
  • 超量子重生

    超量子重生

    在一个狂风暴雨的夜晚,秦渊遭遇了一系列诡异变故,重生到了十年前的高中时代。然而当他准备竭力挽回旧恨之时,却发现,这一个“自己”,并非记忆中存在过的那个自己。当平行宇宙化为泡影,当穿越时空成为虚幻,科学是否还有能力解释这诡异的一切?秦渊在这超量子的宇宙中冲霄而起,一步步登上宙之王座。蓦然回首,世界只在我心。
  • 错过Miss

    错过Miss

    一个花季少女在阴差阳错遇见了高智商“大叔”,可正当少女爱上“大叔”以后“大叔”又消失了......ps:现在很多小说华而不实,我只想用我的世界观来写一本小说
  • 我是山贼我怕谁

    我是山贼我怕谁

    云小见说,我是要成为山贼王的男人。卓一刀说,我是要成为天下第一刀客的男人。金换换说,我是要成为天下第一富豪的男人。还有他们,他们一起在这个山贼横行的世界,上演一出热血的传奇!
  • 风血

    风血

    中天主世界武道鼎盛数千年来战乱不休武者如蚁阴险狡诈背信之人比比皆是。主世界最为强势的三教九宗更是大战连天。。一夜惊变.村毁人亡..从此天真无邪的狗蛋(落风血)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 重山烟雨诺

    重山烟雨诺

    苏伊诺一个什么都懂的逗B女,季曜沂一个一根筋的大好青年。携手经历了一些不敢想象的人生,出现了各种不忍直视的狗血桥段。从一个武功高强的高手,变成一个打架除了看就只能跑的逗B女,从一个天赋异禀的大好青年,变成快当配角的小男子。请看小女子和大,大,大豆腐的爱情和不同常人的人生。
  • 雨落盛夏,别来无恙

    雨落盛夏,别来无恙

    15岁那年她为他疯狂,16岁那年她渐渐明白什么叫爱,18岁那年她去了有他的城市,19岁那年她见到了他,在同一个学校。后来的后来,他们相爱了,但是也因为此,22岁那年她离开了。三年后,他比以前更加闪耀,她卷土重来......
  • 化神

    化神

    李枫丹带着《遗落神族》中的最终boss【血隐】,穿越到游戏世界当中。对他而言,这个世界并不是那么陌生。那么,他能否利用自己的优势,如愿以偿,重返巅峰呢?看李枫丹一步步升级修炼,迈上化神之路!
  • 开满花的院子

    开满花的院子

    孤独无依的老人有个病儿子,儿子的婚事是老人的心病,但她没有这个能力帮孩子解决这件终身大事。儿子一次次病重之后,老人和孩子睡在一起,像小时候那样。第二天,老人种在许多破盆子里的花都开了……
  • 佛国行者

    佛国行者

    什么?要我代替佛祖行走尘世,度化众生?这责任太重我做不来。如果授予你佛国的力量呢?还可以教你大欢喜禅?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教我大*法一切好说。
  • 因果之牧道修罗

    因果之牧道修罗

    亘古以来,天地间便蕴育着一种玄妙之气,世人不知其名。数十万年以前,大陆道祖李耳一朝悟道,为度化蒙昧众生,讲玄妙之气强名为道气,开启悟道之路。有人一梦悟道,有人一梦道毁。有人天命所弃,行一步错一步,乾坤戏之。有人天命所归,思一道悟一道,乾坤护之。天道,究竟如何?大道又究竟是什么?不过我已经不在意了,你们去守护天道,做天道之下的朝圣者吧。而我,以天道为畜牧,自为,牧道修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