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百年以后,犹太家族马加比发动了一场革命,试图摆脱外国人对这个国家的影响。然而马加比家族试图建立的国家从来没有兴盛起来。当罗马人占领西亚时,他们让巴勒斯坦人成为一个半独立的王国,并指定一个在政治上忠实的追随者当这块土地的国王。
在古老的迦南这块土地是两种信仰,相互冲突,难以相容。
一个把耶和华奉为绝对的和惟一主宰的部族怎么能容忍另一个人——宙斯做世间之主。据异教徒说,宙斯生活在蛮荒的岩顶之上。
安条克·埃毕万斯未能认识到这一点。他试图把固执的犹太臣民转化成希腊人,结果是徒劳无功,白白耗尽了他的年华。
如前所述,他是塞琉西王国的第八位统治者,他本应该做得更好。
然而,他小的时候被送到罗马当人质,一待就是十五年。那时,罗马正是全世界的中心。
罗马当时已经十分富足,昔日的简朴已荡然无存(虽然,到底以前是否存在过,还有待考证),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娱乐活动。
希腊人当时所起的作用与外来人在现代纽约城所发挥的作用非常相似。典型的美国人热衷于修建房屋,买卖东西,筹划自己的物质生活。
而他们的乐队则由德国人、荷兰人和法国人组成,剧院大部分时间上演的都是由俄国人和挪威人编写的戏剧,餐馆聘用的多是法国的厨师,连绘画也基本上是欧洲人画的。
美国人太忙了,顾不上这些事情,把这些事情留给那些比他们自己做得更好的人。他们认为那些人只能做这个,因为他们缺乏在政治上和物质上的雄心和创造力。
共和国晚期和帝国早期的罗马与现代纽约城没有多大区别。
罗马人既是战士,又是法典制定者,是政治家,是税务官,是修路人,是城镇规划人。
罗马人统治着整个世界,从威尔士海岸一直到宽阔无垠的达契亚平原以及炙热的北非沙滩,都在他们的一统之下。
这就是罗马人的工作,而且干得十分出色。
不过,罗马人实在太忙了,顾不上像学校、剧院和杂货站这样的琐事。
于是伯里克特、艾斯契勒和费迪亚等人的子孙便蜂拥而至。他们个个能言善辩,无所不谈。
那些英俊潇洒的黑发希腊人海阔天空谈论的事情纯朴憨厚的罗马人从未听说过,因此毫无意义。
他们津津有味地大谈上帝和诸神,同时又对人们的衣着打扮及女人们的化妆品指手画脚、品头论足。他们讲得栩栩如生,使沉闷古板的社区俨然一派闹市景象。
年轻的安条克从遥远的叙利亚一到这里,就被这座伟大而美丽的城市所倾倒,就像一个密歇根的农村小伙子来到大城市纽约一样。他在罗马住了十五年,在这期间,希腊的一切他都崇拜。他崇拜希腊的哲学、希腊的艺术、希腊的音乐。他的这种狂热,就连雅典政治家阿西拜底斯也自叹不如。
因此,这位年轻人一被召回到自己的王国,就自然对本国的一切大失所望了。
耶路撒冷再也没有恢复到往日大卫和所罗门时代的辉煌。当然即使在那个辉煌的时代,同现在的中心城市如雅典、罗马和迦太基相比,耶路撒冷也只能算一个落后的小村庄。
在巴比伦人、希腊人和埃及人的眼中,耶路撒冷是个美丽的乡村,那里的居民思想狭隘,自以为是,蔑视一切外来事物。
这种情况在流亡时期也没多大转变。许多犹太人宁愿留在巴比伦。二百年以后,大部分幸存者流落到亚历山大和大马士革。只有最虔诚的人留在了耶路撒冷,这些人把耶路撒冷知识阶层的学术活动变成了封闭的、纯粹的神学辩论。
现在,安条克从纸醉金迷的罗马回来了。虽然他对罗马的运动盛会和节日狂欢津津乐道,但是他却不得不在面对那些学究们,这使他非常郁闷。
安条克贸然决定要倡导希腊文化。
然而他这样做无异于揠苗助长,不但一无所获,反而弄巧成拙。
起初,他想利用犹太臣民之间在观点和信仰上的分歧达到自己的目的。当时有些人对于希腊的生活方式并不反感。
因此,安条克在耶路撒冷举办了体育比赛,资助一些祭祀希腊诸神的活动。然而这却激怒了那些信奉犹太教的臣民,不过他们无暇顾及这些,因为他们正丑闻缠身。
事情是这样的,当时有两个人争夺大祭司之职。
其中一个名叫梅尼劳斯,他说如果国王准许他当上大祭司,他就给国王一大笔钱。实际上他根本就拿不出这么多钱。
为了筹齐头一笔钱,他被迫偷窃了圣殿基金。结果事情败露,舆论大哗,人们纷纷倒戈,支持他的竞争对手耶森,其实人们心知肚明,耶森也不比梅尼劳斯好多少。
争吵接踵而至,埃及国王趁机袭掠了耶路撒冷,并洗劫了圣殿(只要有点价值的东西都被掠走了)。
安条克向他的罗马朋友求援。
但却遇到了重重障碍,于是他决定亲自去罗马,向元老院求救。
然而,罗马共和国对其盟友争斗毫无兴趣。西亚诸部族既没有搅扰帝国的宁静生活,也没有破坏通商大道的安全,他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在东方打仗,就会影响亚洲的商贸。所以,除了告诫安条克和埃及不要轻举妄动之外,啥也没做。
等埃及人一撤走,年轻鲁莽的安条克立刻就把他的全部时间和精力投入到一项他认为崇高的事业中去,即铲除迷信,净化臣民的思想。
他全力以赴,义无反顾。
他武断粗暴地下令摈弃古老的犹太教仪式,停守安息日,停止祭祀耶和华。
收缴各种法典,全部焚毁。谁敢私藏,格杀勿论。
耶路撒冷的居民一向生活在一个由律法条文和先知预言构成的虚幻世界里,猛然被噩梦惊醒,难以忍受。他们关上城门,抗旨不遵。然而他下令在安息日袭击了圣殿,犹太人仍然拒绝在安息日打仗,因此耶路撒冷任由安条克践踏。
凡是能作为奴隶卖好价钱的居民都保住了性命,其余的人则全被处死。圣殿也难免一劫,祭坛被夷为平地。
基督诞生前一六八年的十二月,就在老祭坛原来的位置上,建立了一座新的祭坛。
这座新的祭坛是祭祀宙斯的,上面摆满了死猪。
犹太人一看到猪就觉得不舒服,不干净,因为他们认为猪是最肮脏的牲畜。对于他们来说,以死猪祭祀是奇耻大辱。
然而他们不得不忍气吞声。有近卫军把守堡垒,监督着人们的一举一动。稍有不慎,就要被当场处死。
不得人心的****和愚蠢必然带来恶果,并受到惩罚,安条克没过多久就遭到了报应。
耶路撒冷北面大约六英里的地方有个叫莫适的小村庄,住着一个老祭司,名叫马太蒂斯。他有五个强壮的儿子。
安条克的信使来到莫适推行新教规,命令当地居民祭拜宙斯。人聚集在市场上,不知所措。安条克近在眼前,而耶和华却远在天边。
没多久,一位胆小的农夫表示愿意接受新教规。
马太蒂斯忍无可忍,杀死了那个可怜的农夫,又杀死了那个官员。
马太蒂斯和儿子们只有逃跑一条路。
他们翻山越岭,逃到了约旦河谷。
消息传开,他们受到了人们的敬仰,人们为国王的权力受到公开的挑战而欢欣鼓舞。这才是耶和华的战士。
那些对于自己的民族满怀希望的人趁夜逃往约旦河畔,加入到反叛者的队伍当中。
安条克故伎重演,妄想平息骚乱。
他再次下令在安息日攻击犹太人。
然而马太蒂斯是个讲求实际的人。他宁愿依法而生,不愿依法而死。
他下令还击,于是叙利亚人被击退了。
马太蒂斯已经年老体迈,经不起征战之苦,他死了。但是他的儿子约翰、西蒙、犹太、伊利萨和约拿单继承了他的遗志,担任犹太爱国将领,继续英勇作战。
在这五个儿子当中,三儿子犹太威望最高。他总是身先士卒,威猛无比,被人们称为犹太·马加比,或铁榔头犹太。他有勇有谋,尽量避免与训练有素的敌军正面交火,进行运动战和游击战。两千年后,华盛顿将军运用这种战术取得了辉煌的胜利。
犹太从不给叙利亚人以片刻安宁。
他经常深更半夜袭击敌人,四面出击,采用你驻我扰、你疲我打的战术,令叙利亚人疲于奔命,犹太的部队则一小股一小股地把敌人消灭。
经过了几年的战争,犹太的力量得到发展壮大,冒险对耶路撒冷发动一次进攻,条件已经成熟了。
他夺取该城,圣殿又恢复了其往日的辉煌与神圣。
不幸的是,正当事业如日中天之时,犹太却在一次战斗中战死。犹太人再次陷入了群龙无首的困境。
约翰和伊利萨也都战死了。
年龄最小的约拿单被选为统帅,然而仅仅几周,他便被一名叙利亚军官杀死,于是重任落在了马太蒂斯惟一活着的儿子西蒙肩上。
此时,安条克也死了。他的儿子继承了王位,但没过多久,安条克的侄子德美特琉·苏特尔从罗马返回国内,他谋杀了他的堂兄,自封为王。
这对犹太人真是天赐良机。
底米丢内务缠身,无暇顾及犹太革命。他与西蒙·马加比媾和。
西蒙遂以“大祭司兼总督”的名义统治犹太。这个职位的界定不够明确,大概相当于一千八百年之后奥利弗·克伦威尔所担任的“英格兰护国公”一职。
马加比家族的能力给外界折服,因而事实上承认了这个新的犹太人国家为一个独立的王国,而“大祭司兼总督”为其合法的统治者。
于是大祭司着手对国家进行整顿。他同邻国订约。
货币铸上了他的头像。军队承认他为统帅。
到他和他的两个儿子公元前一三五年遇刺身亡的时候,马加比家族的地位已无可置疑,王位自然传给了海尔卡努斯。海尔卡努斯在位近三十年,他的王国虽小,但却组织有序,严格按照古老律法对耶和华进行礼拜。不许外邦人进入国门,有重要事情要办也只能短期停留。
不幸的是,一进入安宁的时期,原来那些给犹太民族带来巨大损失的宗教辩论和争执就又兴旺起来。
从理论上讲,这个国家是神权政体。大祭司是为国家的最高官员,而且由于马太蒂斯·马加比出身于一个世袭祭司家族,所以凡事都需按法办。
然而世界在瞬息万变。
在亚洲、欧洲和非洲的其他地方,僧侣政治早已消失了。
四邻的国家都已采纳希腊人和罗马人的先进政体。在这种形势下,这个小小内陆国家不可能一意孤行。
外界的压力使犹太人开始分裂为三个信奉不同治国原则和信仰原则的派别。
在此后二百年的历史中,这三个派别发挥了十分重要的作用,因此有必要做一些详细介绍。
法利赛人是三个派别中最重要的。
但关于他们的起源,我们知之不多。
这一派好像是形成于马加比起义前的困难岁月。马太蒂斯举起造反的旗时,得到了一个以“哈西德人”或“虔诚的人”而闻名的团体的支持。
独立斗争胜利后,最初的宗教热忱开始消退,哈西德人便以“法利赛人”的新名称活跃于世人面前。他们一直坚持到独立王国的终结。
就连罗马皇帝提图斯的勃然大怒也压制不住法利赛人的狂热。许多法利赛人一直活到今天,只是他们已不受古老的犹太信仰约束。
希伯来语中法利赛人的意思是“独特的人”,他们的确与众不同。他们狂热地忠实于律法的文字。
他们对古老的摩西律法烂熟于心。对于他们来说,每一个词,甚至每一个字母都是含义深远的。
他们的生活中有无数不可思议的法令、不可理解的禁忌。有些事情是他们必须做的,而更多的事情则是绝不可做的。
他们,也只有他们,才是万能的耶和华最忠实的信徒。凭着对律法的条文,乃至每一个标点符号的崇拜,他们肯定会进天堂,而其他人则注定要入地狱。
一代又一代的法利赛人把宝贵的时间都倾注于故纸堆中。他们从《出埃及记》中找出某一晦涩的章节,对其中含义不清,但无关紧要的琐细之处进行没完没了的解释和说明。
他们把在众人面前表现出谦卑当做美德,但在他们的内心深处却有极强的优越感。他们认为自己比所有其他的人都强。一句话,他们根本就看不起别人。
毫无疑问,法利赛人最初有高尚的动机。他们对自己那个上帝的威力坚信不疑,他们怀有崇高的爱国主义。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渐渐发展成为爱管闲事的宗派,绝不允许对旧偏见和迷信行为的任何偏离。
他们故意只看过去,死死盯住昔日摩西时代的辉煌。
他们仇恨一切外国的事物。
他们憎恶一切革新,所有改革者都被他们宣布为国家的敌人。
当那个最伟大的先知向他们讲述一个慈爱的上帝并宣传博爱的时候,法利赛人对他的攻击如此猛烈,以至于把不久前刚刚在他们的帮助下建立起来的国家搅得一塌糊涂。
势力仅次于法利赛人的是撒都该人。
撒都该人的数量要少一些,他们的名称很可能来自一个名叫撒督的祭司。撒都该人比法利赛人宽容得多,然而他们的宽容不是基于信念,而是出于冷漠。
他们是受到良好教育的阶层。他们四处旅行,见多识广。他们忠实信仰耶和华,但也承认希腊哲学家所鼓吹的有关生与死的学说自有一番道理。他们对于法利赛人的精神世界没有多少兴趣,因为它们正逐渐被东方的旅行者们带来的魔鬼和天使以及其他怪物所占领。
对于他们来说,生活就是现在这样。他们只求过一种体面的生活,对于来世回报的谎言不太感兴趣。
当法利赛人就此与他们争辩时,他们请对方从古书中寻求有利于自己的论据。当然是没有的,那些古老的经卷找不到有关的内容。
总之,撒都该人远比法利赛人实际,与自己所生活的那个时代保持着日常的接触,有意无意地吸收了他们伟大的希腊邻人的智慧。
他们承认一个上帝的重要性,至于这个上帝是叫耶和华还是叫宙斯则无所谓。
他们认为对人类生活的细节没必要投入太多精力。法利赛人的墨守成规在他们看来纯属浪费时间和精力。
他们认为,勇敢而体面地活着比逃避生活,躲在书斋里拯救自己的灵魂更有意义。
他们从不向后看。对于昔日那些虚幻的美德,他们并不惋惜。
他们对纯宗教问题兴趣逐渐失去了,把精力转向现实政治。
他们对耶稣的学说并不在意。他们只怕耶稣的思想会带来政治上的后果,这才支持处死耶稣。
他们以不同于法利赛人的方式得出了自己的结论。
但是,他们的宽容也就因此失去了意义,他们与他们那以不宽容自诩的对手一样目光短浅。他们在各各他惨剧中扮演了同样的角色。对此我们将在本书的后面讲述。
为使我们的叙述更加完整,还有一派人我们也有必要提一下。虽然他们在我们的故事中没有起什么重要作用。
许多犹太人都生活在无边的恐惧之中,他们害怕的是我们可以称之为无意识罪过的东西。
他们的法律过于繁琐,没有任何人有希望服从那些古老书籍的每个琐碎条款。
然而即便是这种无意的触犯,在耶和华的眼里,也是大逆不道,应该受到严厉的惩罚,其程度几乎不亚于违背“十诫”之一的行为所应受到的惩罚。
为了逃避这种动辄得咎的困境,艾赛尼人,或称“神圣的人”,干脆取消那些我们可以称之为“生活”的行为。
他们什么也不做。
他们逃到荒郊野岭与世隔绝,逃离一切人类纷争。
不过为了安全,他们常常居住在小移民点里。
他们取消了私有财产,属于一个人的东西也属于大家。除了自己的衣服,自己的床和用于从公共厨房领取食物的饭碗以外,艾赛尼人没有任何可以称之为自己的东西。
那些虔诚的移民点成员每天用一部分时间耕种田地,以获取食物。
其他的时间就都用于研读圣经。他们翻出早已被人遗忘的先知留下的书,苦苦钻研其中晦涩难懂的文字。他们的灵魂就这样被荒废了。
这样的生活对于大多数人都没有吸引力,因此艾赛尼人的人口始终比不上法利赛人和撒都该人。
城镇的街道很少看到他们。
他们不经商,也不介入政治生活。
他们感到幸福,因为他们知道他们正在拯救自己的灵魂。他们并不为自己的同胞有所贡献,对自己的国家的生活也不施加任何直接的影响。
然而他们的间接作用却很大。
当他们严格的禁欲主义与法利赛人的狂热结合在一起的时候,就能够影响许多人。他们就成了这个国家中不可小觑的势力。他们在施洗约翰一案中就起到了这样的作用。
从这几段简要的介绍中,读者不难想像治理这样一个国家有多不容易。在这个国家若干宗教宗派相互对立,需要保持着权力的平衡。
马加比家族在十分艰难的环境中竭尽了全力。
在头一百年当中,他们做得相当不错。
然而这个家族最后一位杰出的领袖约翰·海尔卡努欺提的不争气的儿子,人称“希腊人的朋友”的亚里斯托布卢斯则完全不能胜任。衰败由他而始。
尽管他实际上已经大权在握,但是他的犹太臣民就是不让他得到国王的头衔。他为此而十分气恼。
法利赛人尊崇传统,喜好细节。像这种名分上的细微差别,在他们看来是了不起的大问题。
犹太人之所以接受士师的统治,就因为士师总是守本分,从不觊觎国王的头衔。
而现在,一个连大卫的后裔都不是的人,竟然要求得到仅仅次于耶和华的称号。
法利赛人被激怒了。亚里斯托布卢斯四处求援,他愚蠢地与法利赛人的敌人结成了联盟。
令局势更复杂的是,一场家庭内部的争斗随之爆发了。在那个时代,这种家庭内部的冲突十分平常。
新“国王”的母亲和兄弟们与他的敌人站在了一边。
一场血战在所难免。母亲被杀死。
没过多久,由于一名过分热心的军官的错误,亚里斯托布卢斯最要好的兄弟安提戈纳斯被刺死。
为了让他的臣民转移对这些不愉快事情的注意,亚里斯托布卢斯对他强大的北方邻居发动了一场战争。
他夺取了以色列的大部分土地。以色列是个古老的王国,当时已经灭亡了四百年。亚里斯托布卢斯没有恢复以色列这个名称,他把被夺取的土地称为加利利。这原是北部山区一个地区的名字。
我们不知亚里斯托布卢斯未来的计划是什么,因为他在位仅一年便患病身亡。
他的弟弟,约翰·海尔卡努斯的三儿子亚历山大·吉尼厄斯继承了王位。
吉尼厄斯一点不受父亲的宠爱,早年便遭放逐。他统治了近三十年,到死的时候,整个王国已经衰败。
吉尼厄斯犯了与亚里斯托布卢斯同样的错误。他卷入了两个宗教派别之间的争斗。他还效法他的祖先,试图夺取自己邻居的领土。
他不论在国内还是在国外都一事无成,但他却从未吸取教训。
他的妻子亚历山德拉同他是一类人。她是法利赛人的一个工具。国家的实际权力掌握在一个小小的厨房内阁手中,这个厨房内阁由狡猾的首领组成,他们为自己的朋友治理犹太和加利利。
为了保持自己对这个国家的控制,法利赛人鼓动亚历山德拉任命她的长子海尔卡努斯为大祭司。这个海尔卡努斯是法利赛人最驯服的学生之一。
海尔卡努斯的弟弟亚里斯托布卢斯大为不满。他不仅取了他那位已去世的伯父的名字,而且继承了伯父许多不良品格。
当法利赛人被自己的成功而得意忘形,开始实行恐怖统治,试图处死撒都该人的领袖时,亚里斯托布卢斯宣布自己是撒都该人事业的保卫者。
法利赛人把持犹太教公会,但亚里斯托布卢斯和撒都该人夺取了一些重要的城镇。不久,他们的势力就壮大起来,威胁到耶路撒冷的安全。
就在这时,亚历山德拉死了。
她留给儿子的是一个深陷于内部争斗的国家和一个空空如也的国库。
这种局面并没有什么新鲜之处。
世界的这个小角落总是处于某种****之中。
然而正如我们所说过的,时间和环境已经改变了。
千百年前,只要那些小部落留在他们自己的疆土内,就没人关心他们在做什么。
然而现在,罗马人继承了亚历山大大帝的帝国,控制着西亚的大部分地区。
罗马人所关心的,是稳定而源源不断的税收。
由于西亚的大部分收入都来自贸易,罗马人便要求保持最起码的和平和稳定。没有和平稳定,也就没有信用,因而贸易也就无法进行。
小亚细亚有个本都王国,国王名叫米特拉达梯。他企图对抗罗马。结果在一场持久的战争之后,他被迫自杀身亡,他的王国也归属了罗马共和国。
海尔卡努斯和亚里斯托布卢斯忘记了富有而强大的本都国王落得个什么下场,继续争吵不休。他们引起了罗马人的注意。
驻东方军队的指挥官得到命令,率军队前往耶路撒冷了解情况。他们到达耶路撒冷时,亚里斯托布卢斯和他的朋友们正固守于圣殿之内,海尔卡努斯及其随从则从外面围攻。
罗马人一到现场,两位王子便都向他们求援。
罗马的将军凭借他的民族所特有的分析复杂问题的能力,决定先攻击海尔卡努斯。因为海尔卡努斯的军队都暴露在外,而亚里斯托布卢斯的人则躲藏于一块陡峭岩石之上高墙后面。
罗马人赶走了海尔卡努斯,于是亚里斯托布卢斯成了犹太和加利利的统治者。
然而没过多久,大名鼎鼎的庞培来到了东方。海尔卡努斯立即赶去求见庞培,亲自向他陈述自己的理由。
亚里斯托布卢斯一得到消息也马上赶到了罗马军队的营地,向庞培说明自己这方面的理由。他还向庞培解释说,不论罗马人打算在这个地方建立什么样的政府,他亚里斯托布卢斯都是最听话的人选。
庞培还没有听明白双方的陈述,一阵军号声响,又一个代表团来到了军营。
这回来的是法利赛人。他们向庞培说明,犹太人民对于两位王子都已厌倦至极,希望恢复原来法利赛式的神权政法。
庞培不耐烦地听完了三方的陈述,但是他拒绝表态。只要商队能够从大马士革安全地抵达亚历山大就行,他对其他事情不感兴趣。
他说,原亚述帝国地区,一些阿拉伯部族正在闹事,他要前往讨伐。在这期间,三方必须保持和平,等待他的裁决。
即使到了这个时候,犹太人还是没有完全意识到自己的绝望处境。亚里斯托布卢斯回到了他的首都,他的表现俨然是全犹太的国王,可以在自己的领地内为所欲为,仿佛这个世界上连一个罗马的士兵都没有。
这种局面一直维持到庞培征讨阿拉伯人奏捷归来。庞培一回来,立刻责问为什么不遵守他的命令。
亚里斯托布卢斯不识时务,又采取一个致命的步骤。
他企图效法他祖先的榜样。
他退到了圣殿之内,切断了这座堡垒同城市的其他部分联结的桥梁,公开造反。
战斗双方力量悬殊。长兄海尔卡努斯站到了敌人一边。对圣殿的围攻采用了当时最有效的方式。
围攻持续了三个月。
圣殿内,守军的粮草越来越少。
而置之死地更增加了他们的战斗决心。
海尔卡努斯站在罗马人一边,使他们觉得自己是耶和华神圣事业的捍卫者。
庞培从逃兵的口中了解到守军的宗教狂热。回想起亚述人几十年前所采取的办法,下令在安息日发动总攻。
这是基督诞生前六十三年的六月。
罗马的军队猛攻犹太人的堡垒,夺取了圣殿,俘获了全部守军。
据传说,那天有一万两千万名士兵被杀死。
被俘军官一律斩首,亚里斯托布卢斯和他的妻子儿女则被带到罗马,在凯旋的队伍中游街示众。
然而他们后来获准定居在罗马的一个郊区,成了最早的犹太侨民。在使徒保罗和彼得时代的欧洲历史中,犹太侨民具有重要的作用。
攻打圣殿的战斗结束后,罗马人并没有摧毁圣殿,而且允许圣殿继续用作礼拜场所。罗马人的这种明智有节的处理方法贯穿于他们的历史。然而庞培并没有因为他的宽宏大量而获得报答。
在一次巡视中,出于强烈的好奇心,庞培带着随从人员进入了圣殿的至圣所。
然而对于犹太人来说,不洁的外邦人哪怕是踏进这个房间,哪怕是一小会儿都是对神灵的亵渎,一定要受到耶和华的严厉惩罚。
他们永远都不能原谅庞培。
不论庞培为自己这些新的臣民做了什么好事,都抵偿不了这一次对他们的宗教尊严的冒犯。
当然,庞培根本不知道干了什么。
照他看来,他非常仁慈了。
他允许海尔卡努斯返回耶路撒冷,为安抚法利赛人,还任命他为大祭司。最后,他还授予海尔卡努斯总督头衔。这是一个有时授予前独立君主的头衔,虽然没有什么实权,但却能够满足被征服民族虚荣心。只要顺从罗马人的指示,罗马人就毫不吝惜地授予这一荣誉头衔。
如果海尔卡努斯是个能干的人,那么即使到了那时,他的国家也仍然有可能免于彻底毁灭。
可是他是个无能之辈,因此很快就失去了所剩无几的名誉。
大约三十年前,海尔卡努斯和亚里斯托布卢斯两人的父亲吉尼亚斯在位的时候,任命了一个叫安提帕特的人为耶路撒冷以南的埃多姆地区的长官。
这个与众不同的安提帕特喜欢玩弄权术,浑水摸鱼。
他装出一副对海尔卡努斯忠心耿耿的样子,经常提出一些考虑周全的建议。然而他的建议给犹太这块土地带来更多麻烦和更混乱的局面。
安提帕特就这么玩弄这套把戏如鱼得水,很快就得到了罗马人的欣赏。
当庞培与他的对手恺撒在罗马开战的时候,安提帕特不动声色,静观胜负。
基督诞生前四十八年,庞培战败,安提帕特则急忙与恺撒联盟。
为了回报他的忠实支持,恺撒授予他罗马公民的荣誉,还默许他统治这个摇摇欲坠的国家。
这位“新公民”充分利用了他的有利地位。
他加强了对人民的控制。
他的犹太臣民得到了比以前更多的自由,他们不必再为罗马军队服役,他们获准修复耶路撒冷的城墙。
他们也不再交纳重税。
他们基本上恢复了司法和宗教的独立地位。
但在法利赛人眼里,安提帕特并没有比庞培强多少。法利赛人指责他是外邦人、暴发户、篡权者,说他根本没有资格继承大卫的王位。
法利赛人想拥立亚里斯布卢斯的儿子、亚历山大·詹奈斯的孙子安提戈纳斯为王。这表明,在他们的心目中,西亚的主人不是罗马人,而是他们。
然而,安提帕特比他们高明得多,他一步步地在实现着他的计划——消除马加比家族王朝的势力。
他朝着自己的最终目标稳步前进。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就在万事俱备之时,他却被一个朋友毒死。不过他的儿子希律继承了父亲的遗志,取得了成功。
安提戈纳斯在别人的鼓动下,鲁莽而愚蠢地发动了起义。
这次不合时宜的暴动以惨败告终。
安提戈纳斯和一小股士兵逃到圣殿。经过长时间的围困和围攻,他不得不投降。
罗马人这一次没有宽恕他。
尽管罗马人给了犹太人多种特权,而犹太人的回报却是不断地造反。
这一次罗马人决定杀一儆百。
安提戈纳斯被当成一个普通的罪犯,被当众鞭笞之后斩首。
马加比王朝就此灭亡,安提帕特之子希律登上了王位宝座。
他娶了海尔卡努斯的孙女玛丽安妮,由此表明与犹太人的合法统治者建立了微妙的亲戚关系。
这样,依靠罗马军队的力量,希律成了部分犹太人的国王。
这是在我们的时代开始前三十七年,那是一个混乱的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