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另有一桌小宴摆在他家后山的亭子上,几个官儿轻衫小帽地坐着,大概听说我姿色不恶,便只把我一人传了去,先都还人模人样,叫我把绳系在亭柱上,走索翻跟斗给他们看,我也就演练起来。不一会儿我听见一个官儿低声说:‘这雏儿不错,叫所有闲人都退下去如何,咱们还像那天那样玩她一场。’那左都御使便邪笑起来;叫下人们都下去了,说:‘都到山下去,不管听见什么,杀人救命也好,也一个人都不准上来,’我心里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一定是批禽兽!也冷笑着想:刚好!等那些闲人走光,那几个官就露出丑态来,色迷迷地看着我,问我还有什么绝活儿,一起献上来。我听出他们是在玩儿我呢,便说:‘小女子还会舞匕首。’他们听说一个女子会舞匕首,越觉得开心起来,忙说:‘快、快’。”
“我把绳子先一道道拦在亭周,里面的人先还笑,以为我是在给自己结网,不知自己是逃不出去了。我便开始舞匕首,心里想着死去的姐妹,心中激愤,当年教我的师傅曾说那一套招数的极境是‘沉郁顿挫,豪荡感激’,以前我不懂,但那天却似沾着点边儿了。我听那几个官儿鼓掌笑啊,闹啊,看得垂涎流涕,十分恶心。”我舞到最后一式“罢如江海”时,身子随匕首飞了出去,一刀就刺在亭柱上,直至没柄,那几个人看得骇然变色,我站在场中问;‘那天奸杀如玉的到底是谁?’他们还在发官威,我抽出匕首先一刀先将个狐假虎威的小人斩了,笑道:‘是谁?’他们这才慌了,要走,又被绳拦住了,要喊,我笑说:“你们吩咐了的,下面不管听到什么都不敢上来的,就是‘救命’也不行。你们且说,是不是每个人都有份儿?他们看我好象还和善,一个一个便跪在地上磕头,认了帐。”我问:“‘她那天喊了救命没有,’他们一脸是汗的点头,我的泪便流下来了,然后我就高叫‘救命’,他们一定以为我疯了,我叫一声杀一人,再吹掉匕首上的血,他们可真没刚性,叫也不敢叫,都吓瘫了,只痴想着一声不出缩在一边最后我就能饶过他。看他们那幅狼狈样儿,我真的开心,直到我把最后一人杀了,下面都没人敢上来,我一直在高喊‘救命’呀。”
她虽轻声细语地说着,沈放却听得惊心动魄。三娘子脸上发红,伸手掠掠鬓发,“这么着还了得,当天我虽全身而退,不也犯了赵老儿的王法天理了?缇骑三十二卫刚刚建成,把这事当件大案来办,我一个弱女子斗不过他们,伤了,病了,但他们最后也没有找到我——谁想到我这样个魔女夜叉,却还有个风流儒雅的镇江名士肯娶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