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姑有人叫她“俏姑”,是爹的老妹妹,是爷爷的老疙瘩女儿。因她心灵手巧,人又长得漂亮,所以“巧”也“俏”。
巧姑比我大5岁,我常唤她“小姑”,她和我同开一个小馆子,创造生计。
自开张以来,门庭若市,那清爽辣香的羊杂碎,那金黄绵软的羊盘缠,还有那五颜六色的回民传统美味食品夹板丸子,招来不少顾客,出差的、上班的、上学的,就连那一瘸一拐的老寡妇苏大妈也常来尝鲜凑热闹。凭着巧姑那俊样样,特别是那一对水灵灵的大眼,笑模笑样的芳容,脆生生甜漉漉的呼唤,哪有只看不吃之理?“多斯提,请进,请坐!”“老人家您想吃点啥?”一连串亲切的话语,一碗碗热腾腾的羊杂碎,香香的,辣辣的,吃到肚里浑身顿觉暖意,叫人怎能不说个“好”字!小姑干活那真叫绝,炒菜、下汤、端盘、洗碟,就像工厂里手拿金梭银梭的纺织女工,又快又麻利。所以,每天一张一张的大票子到天黑总是钻满榆木匣匣子。
跟巧姑干活真带劲。
一天,一个长脸尖颏的陌生人走进馆子,不说吃也不说喝,两只贪婪的小眼睛直勾勾地瞅着小姑。小姑好像早就认识他,故意回避,没有和他搭讪,一个劲地干她的活儿。陌生人皮笑肉不笑地说:“俏妹子,还生我的气呢?人非圣贤,谁能无过。今天鄙人向你赔礼道歉!”小姑冷冷地回敬道:“我不要你的礼,也不要你的歉,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陌生人一听乐了,“嗖”地从板凳上跳起来,举着大拇指殷勤地说:“君子不记小人怪,真不愧是方圆百里的聪明才女。”小姑当头一瓢冷水:“刺二,别在这里给我灌洋米汤,搅了生意没好的。”原来那人叫刺二。“俏妹子,如今我们饭店有难处,差个掌勺的,每月给你30张‘大团结’。不少了吧!”“不稀罕!”小姑狠狠地说。刺二愣了好半天,自讨没趣地走了。
刺二走后,我问小姑究竟是怎么回事?小姑告诉我:刺二是清莲镇饭店的经理,那年小姑随师傅“抓瓢”,有几次刺二看见小姑将顾客吃剩下的饭菜倒在污水桶里,指责小姑不懂“废物利用”,叫她掺上卖掉。小姑说有传染病,会坑害顾客的。刺二大发雷霆地说:“我挣我的钱,哪管他这阵吃上过阵死了。”小姑不忍心劝了几次,刺二还是执迷不悟,想辞掉她没有理由,就栽赃陷害她,说她偷了饭店的营业款,就把她辞了。小姑痛骂了刺二一顿,甩手回家干起了个体户。从此之后,刺二饭店的生意越来越不景气。
听完小姑的诉说,我恨透了这个见利忘义、心肠比辣子还辣的刺二。
又有一天,从省城来了个白面书生,和爷爷在堂屋里扯磨嘀咕,我断定与小姑有关。
事后,我问爷爷,爷爷告诉我:那书生是省城一家饭店的副经理,听说小姑的烹调技术绝妙,回族风味小吃做得挺棒,想聘请她去当厨师。另外书生还有那个“意思”,娶小姑当他的媳妇。
唉,我的心凉了半截。小姑走了我们的小店能维持多久?可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难道,姑当一辈子尼姑吗?
我的心里矛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