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在晃动。满头华发的心理学教授沉浸在遐想中,偶尔也掉过头瞟一眼陌生的旅伴——斜对座那个未脱尽稚气的小伙子。不过,当这个长发小伙子发现教授的注视后,即刻离开座位,再没有归席。
当抵达旅行目的地时,教授才发觉自己圆筒包插袋里的那只小黑包不见了。里面也没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钱款是分几处放的,不过是三五十元零钱罢了;只是里头的两盒速效救心丸怪可惜的。那是他在途中一家著名的药店里买的。老伴心脏有点毛病,他打算返程时重新购几盒。作了这样的思考后,教授又恢复了平静而愉快的情绪。
他是应邀到风景极美的海滨城市讲学的。抵城的当天,他在东道主S校长的陪同下去海滩溜达。游人云集。海浪倾涌,又退下。落日映红半个海面。初夏的海滨之傍晚,别有一番迷人风光。
突然,教授的眼睛一亮,不远处那个彩色大凉伞下,有一个很面熟的人影。是那个留长发的未脱尽稚气的陌生旅伴?不错,正是他!与此同时,教授的心脏猛地跳动一下,他感到浑身不适,胸闷异常,少顷,便瘫坐在沙滩上。
S校长吓坏了:“教授,您怎么啦?怎么啦?”
教授不语,手捂胸口,作痛苦状,宽阔的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S校长顿悟,急中生智,亮嗓喊道:“哪位有治救心丸?这里有位……哪位有治心脏病的药?谁有救心丸?”
于是就有数人围过来,却都无奈地摇摇头。有人送来矿泉水,也有人学着S校长的样,向游人发出征药呼吁。
大凉伞下的长发小伙子显然闻悉此事,犹豫了一下,就疾步赶去。见瘫坐的病人是同趟车厢上的教授,他露出极惊讶又恐惧的表情,而教授却用痛苦的目光鼓励他。
长发小伙子终于从随身携带的拎包里,取出一盒救心丸,打开盒子时,他的手指颤抖得很厉害。
教授接过小小的救心丸,放在唇边,喝了一口水,却并不急于服药。教授紧拉着小伙子的手,慈祥、欣慰、责备中又兼含希冀的眼神,使得这位白发老者的脸庞格外生动:“我知道,你、你还有救。你还这么年轻,振作起来,生活第一要自尊……你还有救!”表达出这个意思后,他便松开手,爽朗地笑了。旁人皆懵懂。
小伙子走远了。S校长发觉教授的膝下多了一个小黑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