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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人一旦失去了自由,就像折去双翅的笼中小鸟,虽说吃喝不愁,却志趣全无,蓝天变了颜色,绿水失去光泽,花草开始打蔫,人情逐渐冷淡,内心的孤独与彷徨就像无尽的苦水,汩汩涌出。

孤雁离群的蒋光遥真是悲苦极了,在看押房里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这使他很不适应。不仅昼夜都有人晃来晃去,轮流着看守他们,仿佛稍有疏忽,社会主义大厦就会被他们颠覆似的;而且周围这些四五十岁的“难友”们,一个个整天耷拉着脑袋阴郁着脸,或面壁思过,或闭目养神,或没遍没数地写着检讨,或摆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沉闷的空气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来。尤其是隔壁女宿舍的王雪茹,在校时文文静静、干净利索,见人不笑不说话,近来却斯文倒地,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喊,一会儿闹,甚至还用手抓着月经在墙壁上乱写乱画,嘴里反复嚎叫着:“我不是反革命!我不是反革命!他们要带我去台湾我都死活不肯,我怎么会是反革命?天啊……”更使蒋光遥毛骨悚然,胆战心惊。

被关押的几十号人中,蒋光遥是最年轻的一个。也许因为他手脚勤快,常不吭不哈地帮助看守人员打扫卫生,也许因为他教学成绩突出,在全区教育系统颇有名气,也许因为他来这里主要是缘于那张大字报,而大家对大字报又心照不宣的缘故,他除了开始写过一份检查外,再也没有人苛刻过他。因此,他就捧起那本不离身的《中国通史简编》,悄没声儿地坐在草席上看着、画着、想着,到了开饭的时候吃饭,到了熄灯时间睡觉。惹得“难友”们很是羡慕,用目光说:“这小子心真大,福真大!”然而,蒋光遥内心深处的苦水又向谁倒呢?

这些天来,一闭上眼睛,张好雨笑嘻嘻的模样便在他的眼前浮现,银铃般的笑声便在他的耳畔回荡。他百思不得其解:张好雨和自己好了四年多,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呢?而且,居然是昧着良心诬陷自己!莫非这就叫“画皮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吗?像如此亲近的人都信不过,今后还敢信谁呢?

这天午休,火辣辣的太阳把大地焚烤得如同蒸笼一般,室外一个人都没有,小学校园显得格外空旷。蒋光遥去上厕所,他刚走到一间教室背后,猛然发现李一男站在那里。蒋光遥又惊又喜,低声道:“一男,你怎么在这里?”

“你说我怎么在这里?多少天连你的影子都不见,都把人焦急死了!”

“你放心,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以后就别到这里来了,要是被人瞧见,罪名可就来了!”

“来了就来了!我不怕!跟你在一起,我宁愿把牢底坐穿!”

气得蒋光遥直跺脚:“不行,你一定要怕呢!”

“你这人也太实诚,连自己都没照顾好,还老挂牵着别人!张好雨要是有你的一半,你也不会被害到这一步!不过,这回她也在劫难逃呢!”

“她……她能有什么事情?”

“她能有什么事情?她的事情可多了!有人也贴了她的大字报,说她‘喜新厌旧,卖弄风骚;诬陷同志,为了爬高;寡廉鲜耻,法理难饶;’……罪名不多不少,刚好也是十条,写得可有水平呢!我高兴得想唱歌呢!”

蒋光遥暗淡地笑了,道:“尽是些鸡毛蒜皮子的生活琐事,与这次‘肃反’有什么关系?没想到这等小题大做的事情也有人做得出来,可见世风日下!”

“你管它世风日下不日下,别人诬陷你就是好风气?尿泡打人,骚气难闻。只要把她名声搞臭了,就替你出了一口恶气!”

“我有什么恶气可出的?一男,说实话,你是不是参与了这件事?”

“我?我才不干那种下三赖的勾当!”李一男得意地说,“这就叫‘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一切都报’!人家给你写大字报的时候怎么不管这些?你倒会看《三国》,流眼泪,替古人担忧!没出息!”

望着李一男远去的背影,蒋光遥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什么对张好雨恨不起来,且时常不自觉地牵挂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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