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解敌人或敌意,注重自我发展,胜过打击敌人或消灭敌人。尝试一下比敌人高一个层次的斗争方略。
一个人在社会中,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总会有这样或那样的敌人,大大小小的敌人;一个人在生活中,也会事出有因或莫名其妙地遇上各种各样没有善意的事情。逢着这种时候,人便容易动怒、较真、较劲,大都会你死我活,鱼死网破。由此可以说,人有一种天生的对抗情结。遇到敌对或敌意的事情便容易以死相争。如果针对生命攸关的事情,原则性事情,倒还情有可原,说得过去。若为那些非原则性问题,寻常小事而大动干戈,殊死相争,则毫无意义了。我们人却偏偏难以悟得这种道理,常常为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小事情而打得头破血流,命归黄泉。我们其实也可以用其他的方法来解决这些事情,也许还显得更省事、更少背时一些。比如放弃对抗,“向对手投降”,就是消除这些敌灾的一种优良方式。《射雕英雄传》中的“老顽童”,就用这种不战自败的方式,把他的对手打得七窍生烟。
“老顽童”是金庸所著《射雕英雄传》中的一个英雄人物,此人武艺精绝,技压群雄,武林中没有几个人是他的对手。但是他立身为人却很豁达,笑傲江湖,游戏江湖,不以胜败论英雄。他常常以“逃跑”的绝招,把对手气得发抖。遇到高手,不上几个回合,他便跳出拳脚之外,搓一搓身上的油泥,团成一个小泥球,远远地抛给对方,然后扮个鬼脸,说声:不跟你玩了。便逃之夭夭,把对手孤单单丢在那里气得发僵。有时遇上很臭的对手,他也全不认真,有一下没一下地和对手过招,真真假假一会,又抽身自退,一走了之。对手常常被他这种单方面的投降,气得浑身冒火,找不到出气的地方。尤其是那些涉世不深,不知道天高地厚,心高气傲者,更是无名之火不打一处出,几乎要疯狂。可是对手早不在了,“老顽童”早忘了这些,不知道他又到别的什么地方潇洒人生去了。“老顽童”的“投降”绝招真是高超无比。其实这种“投降”,并不是一般人理解的那种丧失骨气的丢脸行为,而是替换了一种竞技尺度,通过价值准则的提升,把那种简单而意气用事的英雄对抗,上升到了一种更微妙和更复杂的超高境地。
在基督教文化中,也有这种不以恶抗恶的“境界”主张。《新约全书·马太福音》第六章上耶稣说:有人打你的右脸,连左脸也转过来由他打。有人要拿你的里衣,连外衣也由他拿去。不要与恶人作对,要爱你们的仇敌。耶稣说这些看似简单、矛盾不能做到的话,但这些话后面却蕴藏着十分精深的哲理思辨和境界主张。因为主都宽宥了罪犯和恶人,你又怎样不为呢?如果你像主那样宽宥了罪犯和恶人,你也把自己提升到了主一样的境界。又因为恶不能抗恶,以恶抗恶只会恶性循环,了无终止。世界必须由善来终止恶,人类才有最终的光明和希望。基督教的非暴力主义主张是医治强权世界的优良制剂。而向敌人投降的方式,便和基督教的以善终恶如出一辙。
从另一个角度说,人一生的时间太有限了,多则一两万天。少则百把千来天。而一个人要做的事,要玩的地方,要享乐的事物却太多了。人,没有时间和心情陪着他人,更没有时间和心情陪着敌人。和敌人争着去做那种恼人和扫兴的事情,实在没有道理。没准连命也赔上了,那就更加晦气了。再换一个角度,“敌人”也是你人生中的一种“缘”,凡“缘”都有它命中的宿意,逃,是不可能的。虽然这种“缘”不像“情缘”、“善缘”那样让你舒服,但你必须直面这种“缘”,消解它,抑制它,不让它肆虐成灾,至少要减小它的灾害,更如意些是化敌为友,化干戈为玉帛,这才是聪明而务实的做法。
学学“老顽童”的绝招,向对手投降,让他们去做英雄,我们不做英雄。
向对手装个鬼脸,“我走了,不陪你玩了”。但是,这种单方面放弃对抗的行为也不容易做到,一方面你要超越你自己狭小的胸襟,另一方面你也必须具备单方面放弃对抗的能力和资格。只有势均力敌者,甚至比敌人强大者,才能这样潇洒而富有胸襟。弱小则没有“投降”的可能。这样看来,向对手投降,更多不是弱小和怯懦者所做的事情,向对手投降,更多只是强者的与对手斗争的另一种选择。在整个后现代文化中,单方面撤离战场是众多实力人物和集团普遍采用的斗争方式和策略。消解敌人或敌意,注重自我发展和自有主张,胜过打击敌人或消灭敌人。尝试一下比敌人高一个层次的斗争方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