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史记·景帝记》记载:景帝“四年春三月,起德阳宫。”证实汉景帝陵庙名为“德阳宫”。
《三铺黄图》集解曰:景帝陵庙德阳宫“帝自作之,讳不言庙,故言宫”。
《汉书·韦玄成传》说京师自高祖之下至宣帝“各自于陵旁立庙”。陵庙是汉帝陵园内的重要礼制建筑,陵旁立庙是汉陵常制,景帝陵庙“德阳宫”也应修建在阳陵陵园中。
阳陵南部地势开阔隆起,四周呈缓坡状,约半公里,是建筑寝园、宗庙的理想地区。近年来,考古工作者在帝陵南部发现一组规模宏大的西汉建筑群遗址,遗址中心部分为一高台建筑,一块花岗岩巨石居于此遗址中心,当地人称之为“罗经石”,并有西汉路基自此处直达帝陵陵园。有专家认为这可能就是景帝陵庙——德阳宫遗址。
1990年以来,考古工作者对阳陵陵园进行了大规模勘探,并对“罗经石”附近大型西汉建筑遗址进行有计划地发掘。
这座大型遗址位于景帝陵东南300米处,西北距帝陵420米,距皇后陵300米,“罗经石”的位置正好在景帝陵和王皇后陵的正中,向北直对栗姬墓。
“罗经石”与帝、后二陵考古发掘至距地面1米左右的汉代文化层时,先发现了厚厚的一层汉代残砖板瓦,接着又发现众多排列有序的柱洞、柱础石和排列整齐保存完好的卵石散水。
据阳陵考古队发表的报告可知,这座遗址平面为正方形,外围基址的边长是260米,遗址总面积为67600平方米。遗址平面构筑为大方形套小方形的“回”字形,外圈一周有回廊式建筑,院中东、西、南、北四面正中开门,通道相连,有门厅建筑。四门之间是四个曲尺形配房,势态内向。外侧有一圈卵石散水保存完好,卵石散水宽1米,鸭蛋大小的卵石密集排列为中间高、两边低的鱼脊状,便于排水且有利于房基的稳定。遗址外侧有壕沟环绕。
遗址内方是一座高起的四方夯土台基,边长54米,同样是回廊建筑,四隅回廊的边长是60米,回廊地面上铺有回纹地砖,铺地砖多方形,有乳突纹、几何纹等凸起的图案。有一圈卵石散水散落在外侧。回廊建筑四面各有3个门址,共12门,中间的门可能是专供皇帝出入的通道。在内圈的方形夯土台基上,估计建有翘角斗穹式屋檐,形成建筑的主室,“罗经石”就安放在这座主室的中心部位。
陵庙的四周一般筑有墙垣或壕沟,称作庙园,庙园的四门也置有巍峨双阙。《汉书·成帝纪》中有“孝景庙阙灾”的记载,说明阳陵陵庙曾经设有阙门。庙园的四门可能根据位置的不同,分别置以标志方位的青龙、白虎、玄武、朱雀四神门环、空心砖和瓦当。
在罗经石遗址发掘中出土了玉圭、玉璧以及巨大的回纹、绳纹汉代板瓦、筒瓦、文字瓦当、陶制水管,还有巨大的龙纹和玄武纹空心砖等。龙纹空心砖正中浮雕一苍龙腾空而起,特别突出了龙蜷曲的须角和刚劲的利爪。龙身有涡旋状图案组成的鳞片,龙体线条婉转自如,生动流畅,表现出龙的飞跃动感和强劲矫健的身姿。玄武纹空心砖浮雕是龟蛇相缠,亦诡异雄浑。“四神”这种在汉代高等级建筑遗址中反复出现的图案,是王权的象征。
西汉时期的陵庙是陵园中非常重要的礼制建筑,是祭祀祖先亡灵的场所。陵庙作为接神之处,供奉着皇帝的“神主”,神主是皇帝的木牌位。皇帝死后,用栗木制成前方后圆的“主”,人形,长8寸,放入函中,置于宗庙太室西墙壁龛中。祭祀时将神主请出,同皇帝生前四季衣物放在一起供奉起来,接受祭奠。陵庙与寝殿、便殿配合,进行“日祭于寝,月祭于庙,时祭于便殿”的祭祀活动。
西汉帝陵陵庙是由宗庙发展而来的。除了频繁的祭祀祖先活动,陵庙还是炫耀皇威,联络宗族情感,决定国家大事的场所。皇帝、文武大臣遇到重要的事情,也要参谒陵庙。诸如新皇帝即位、分封诸侯王、出征命将的仪式、皇帝祈雨等,都必须在陵庙里举行“告谒”活动,将有关国家大事的重大决定请示或告知先帝在天之灵。
在陵庙中祭祀“神主”时,还要把先帝生前穿戴过的“衣冠”等纪念物从寝园“请”出,载入法驾中由有司拥卫,车骑随护,前呼后拥,游历一番,再经一专门的通道奉入庙里,意思是让先帝灵魂接受祭奠。这个仪式叫“月游衣冠”,同皇帝生前出游一样,场面十分壮观。由寝园到陵庙有“月游衣冠”专用的道路,称为“衣冠道”、“游道”或“宗庙道”。
西汉初期,汉高祖刘邦的庙建在长安城东南复盎门附近,汉高祖的寝殿却在未央宫及桂宫的北面,高祖又葬在渭北的咸阳塬上。每月祭奠高庙的日子,要把高祖衣冠从寝殿搬出来,浩浩荡荡送亡灵到高庙、长陵去接受祭奠。祭祀的礼仪隆重繁琐,都城中建筑林立,道路纵横,十分不便。汉惠帝听从了叔孙通的建议,在高祖长陵重新建筑一所高庙,称为“原庙”。对高祖的祭祀活动就十分方便了。自惠帝安陵起,宗庙均在皇帝陵园附近设立。
每年8月宗庙祭祀活动时,诸侯要献黄金助祭,这种黄金称之为“酎金”。《汉书·景帝纪》记载:孝景前元元年(公元前156年),“令诸侯王列侯使者侍祠天子所献祖宗之庙。”献金数量取决于所辖人口的多少。所献黄金数量不足或质量低劣者,王要被削县,侯要被免国。汉武帝元鼎五年(公元前112年),因“列侯坐献黄金酎祭宗庙不如法”,被夺爵位者达106人,丞相赵周竟因此下狱而死。皇帝对这项活动非常重视,亲临现场接受献金。朝廷也因此增加了财政收入。
汉长安南郊的礼制建筑群是西汉时期的宗庙。考古发掘表明这组建筑群由12座形制一样的建筑物组成。每座建筑各由中心建筑、围墙、四门和围墙四隅的曲尺形配房组成。中心建筑在整个遗址正中,有曲线优美的屋顶,台基夯筑。中心建筑与围墙的平面均为方形,轮廓如“回”字。建筑外环绕着卵石散水……其建筑形制与阳陵所发现的这座大型遗址的建筑形制十分相似。陕西省考古研究所汉城考古队:《汉长安城南郊礼制建筑群的发掘简报》,《考古》1960年第7期。
从阳陵陵园这座遗址我们可以推断,当时陵庙的地面建筑必定与汉代的皇宫一样华丽壮观。整个建筑以台基顶部中央大室为中心,四角宫室为陪衬,取得与中央建筑的均衡。四周回廊两两相对,遥相呼应,庭院开阔,使祭祀者即使在遇到风雨或烈日时也能自如来往于各个宫室之间。宫室内有高而粗的立柱支撑,室内阳光充足,通风良好。屋顶覆盖着巨大的筒瓦、板瓦,飞檐凌空、勾心斗角、金碧辉煌。整个陵庙建筑十字对称,规模宏大。
考古工作者正对这一遗址进行发掘和整理,并为景帝陵礼制建筑的恢复收集第一手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