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仁宗康定、庆历年间,位于西北的西夏不断侵扰宋朝,多次发动大规模军事进攻。北方的契丹国主乘机派遣使者前来谈判关南的土地问题(这些土地是后晋割给契丹的,后来被周世宗收复。)宋仁宗问谁能去契丹国,朝中大臣无人敢去,只有中书省大臣富弼自愿前往。朝廷于是派遣富弼前往契丹,表明朝廷的态度。朝中大臣们都说:“这契丹人生性野蛮,不讲情理,跟他们说话如对牛弹琴,弄不好还要被杀头。有功还往往被猜忌,接这种苦差事,自找苦吃。”富弼到了契丹,对契丹国主说:“我们与你们已经两朝相好,至今四十年了,忽然求地,是为了什么呢?”契丹国主说:“你们南朝违背了盟约,堵塞雁门,增加塘水,修治城隍,登记民兵,你们将要做什么呢?我的臣子们请求举兵南征,我说不如派遣使者请求割地。如果宋不同意,我们再发兵也不晚。”富弼说:“你们弱朝难道忘记了章圣皇帝的大德了吗?当年澶渊之战,如果皇上听从将军的话,北朝的兵马不会有一个能逃脱的。”又说:“况且,北朝与中国之间,通好就君主独享其利,而臣下一无所获;若用兵打仗,就使利益归于臣下,君主只有承担战争的祸害。所以那些劝你用兵的人,都是为他们自己打算的。”富弼接着说:“当今中国,封疆万里,精兵百万。北朝想用兵,能够保证一定胜利吗?就假使侥幸取胜,所损失的兵士马匹,是由臣子来补充呢?还是由君主来承担呢?如果两国互通友好,不断交往,岁币(按“澶渊之盟”,宋朝每年给契丹银十万两,绢二十万匹,称为“岁币”)全部归于君主,群臣有什么利益呢。”契丹国主大悟,连连点头称是。富弼又说:“填塞雁门关,是为了防备西夏的元昊;增大池塘里的水,开始于何承矩,事情发生在两国通好之前;城隍是因为破旧而加以重修;登记民兵,是为了补缺,并不是违背盟约的事。”契丹国主说:“事情虽然如此,但关南之地,是我们祖宗留传下来的,应当还给我们。”富弼说:“后晋用卢龙地区(地名,唐曾设卢龙节度使)贿赂契丹,周世宗又收复关南之地,都是前朝异代的事了。如果我们各自都要求收回自己的地盘,难道会有利于契丹吗?”富弼从契丹国主那里退出后,契丹大臣刘六符对富弼说:“如果我们国主耻于接受钱帛,坚持要割十县又怎么办呢?”富弼说:“我朝皇帝说,为祖宗守卫国土,怎敢把土地给予别人?朕不忍心使两国的百姓死于战争,所以虽然不给契丹土地,却以增加钱制来代替。如果契丹一定坚持要关南之地,这便是诚心要毁坏两朝通好的盟约,只是以此为借口罢了。”第二天,契丹国主召请富弼一同去打猎,他引富弼的马靠近自己,对富弼说:“我若得到关南之地,两朝便可永远享受欢乐和好。”富弼回答说:“北朝既然以得到土地为荣耀,南朝必然会以失去土地为耻辱。兄弟之国,怎么能够使一荣一辱呢?”猎罢归来,刘六符对富弼说:“我们国主听到您关于荣与辱的谈话,感悟颇深。”
人总是随利而动,芸芸众生不跟着利走的人少之又少。所以,智者施其计,总是假以利。对贪利者,不仅要给其小利,来阻他的行动,有时更重要的是,以其切身的利益为突破口,分析利害关系,使其不义的行动因利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