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紧紧抱着他的身体，丝毫没有察觉到他已经被死亡带走的气息，我要守着，守着他的黑夜，如他所说等待天明。
“红袖，红袖……”殿外急促而来的脚步打破我们沉浸在黑暗之中的静谧，门被推开，一盏两盏宫灯涌入了殿内，来的是薛留居，我错过了与他相约在宫外离去的时辰。
别过脸看他，身体不动着，麻木了神情的望着。他上前一步，提着宫灯走近我们，我看到了他脸上划过的诧异。
转身，我听他招来几个亲信耳语一番，其他人又退出殿外。他独自到我身旁，点亮了一旁的蜡烛，幽幽的折射在我们三个人的身上。
“有其父必复必有其子！”他叹，我依然抱着他，他的魂魄是否早已过了三更耐不到天明飞升而去，殿外似乎起风了，风自窗牖无声穿过却撩起殿内轻纱飞扬，他的魂魄该是走的更快了。
“红袖，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要迅速布置他的尸身，不能让人看出端倪，李忱也会火速赶来长安。”
我不想放开怀中的他，薛留居拉着我死死扣在他胸口抱着的手臂，不容我不放手。他这一生，只有这一夜属于我，我也属于他，过了，就再也回不来。
李炎，来生宁是对面不相识，妄自凝眉惹痴缠。
他走的消息，秘密被压制了。
待到李忱到了长安城下，已是第二天近午时，大明宫敲响了报丧的钟声，我卸下了金钗明珰，他的时代就这样结束了。
“红袖”我久违的丈夫却是劫后重生的喜悦，跨进宫门拥住我。
“你受苦了！”他轻声道
我终是哭出了声音，泪水此刻才显得苍白、真实，不知是为死者哀痛还是为生者欢喜。
双手十指抓住他的后背，似要掐住他的肉里，如此才能舒缓了我的痛。
泪眼迷茫之时，又是一人自殿外走来。看的不是真切，心头一惊，难道他的魂魄也终是得了解脱，还未等离去要见我一面。
我松了李忱，亦幻亦真的走上前去，不，他的面孔还如此的鲜红，气息亦如往日那般缱绻、熟悉。
我禁不住要探手去一试真假，“秋”，我才刚唤出口，他却扬起手直扑我脸颊而来，一掌打的我眩晕，几欲站不住。
“沛王”李忱惊呼一声，上前扶我。
“你杀了他，你真的下手杀了他？”我看到了他眼中的愤怒，而我此刻在意的是，他还活着。他的活着竟是在刹那间让我心头的痛停止，却忽略了我早先致死李炎的理由。
“你何时那么残忍，你的心胸竟然狭小到容不下他时日不多的性命？堕落成那些在大明宫追逐名利的女人一样，擅用上天赋予的智慧去谋杀，践踏他为帝的尊严和情感。他不是一个好皇帝吗？他对你不好吗？他从来不曾想过真正的害你，而你却真的动手了！”
我躲在李忱的怀中被他的斥责惊吓得孱弱，一字一句听着，直到他挥袖而去。如今我因他动了杀念，他错生了，李炎错死了。
辨认不得对错，一口气接不上来，我哭得肝肠寸断，混入迷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