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丫头，把你妈当老妈子了。”
“你本身就是老妈子，别人想当我还不让呢，你也别有意见，现在只是做做饭而已，等以后做了外婆，你还得照看孩子，那时候你才是真真的老妈子。”
现在的女孩子就是不一样，说话大胆泼辣，不过，黄素芬一想到女儿已经生过孩子，就不敢再讨论这个话题，只能收拾了碗筷，端到厨房继续去当老妈子了。
黄一一坐到了钟海对面，脱下了鞋子，把两只脚都放在钟海的大腿上，歪头看着钟海。她遮挡了钟海看电视的视线，钟海就歪过头，想继续看，黄一一也歪过头，再次故意挡住钟海的视线，钟海想挪个地方，黄一一就把两只脚同时放下来，一边一只，卡住了钟海的腿。
“问你个事。”黄一一说。
“问吧，不过请你别妨碍我看电视。”
“为了使你能专心致志地听我说话，我必须挡住你的视线，这样你能使你不断地礼貌起来，并且还能省电。”黄一一说着，随手关掉了电视。
“礼貌的人是不会把脚放在别人腿上的。”
“和我还计较呢，我妈妈每天都伺候你，我每天晚上睡觉前还要伺候你，给你洗脚捶背，把脚放在你的腿上你就不高兴了。”
“是你高兴给我洗脚的，我又没勉强你。”钟海有点不耐烦了，他不想和黄一一斗嘴。
可是黄一一不依，无聊的她偏偏喜欢和钟海斗嘴，于是就又问道：“钟海，我的脚是不是很臭呀。”
“不臭，香得很，谁的脚呀，我敢说臭么。”
“我偏不信你的话，你明明就是嫌弃我的脚臭，所以才不耐烦，你都皱眉头了，还以为我看不出来。”
“没有，三寸金莲，要多香有多香，多少人想闻还还闻不到呢。”钟海矢口否认道。
“为了证明你没撒谎，请你闻闻我的三寸金莲。”
黄一一说着，竟然真的把脚抬起来，挨近了钟海的下巴。两个脚趾来回地做个怪动作，等着钟海闻，钟海用手拨拉了一下，说：“我都累了一天了，别闹了。”
“那你给我削苹果，我占住了嘴巴，就不烦你了。”
“好的，我这就去给你拿。”
钟海很听话，站起来向厨房走去。
黄一一在外听到了厕所的门响，过了一会儿，又听到了冲洗马桶的水流声。
“钟海，你在干嘛？”
“来了，马上就好。”
随着钟海应声，他两手背在身后走了出来，坐下后突然把手伸出来递到黄一一面前，说：“好了，看看我的手艺怎么样。”
钟海的手里拿着一只削过皮的水晶萝卜。细长细长的，还微微地弯曲，像香蕉的模样。黄一一见识过这种东西，不禁产生了一种抗拒心理，她抓过萝卜朝钟海狠狠地扔了过去，晶莹的泪花涌现在眼眶，钟海见势不妙，急忙问道：“你怎么啦，大小姐脾气又犯了。”
“人家明明要你削苹果，你却给削了一只萝卜，明明在故意调戏我，还有脸说，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东西。”黄一一泪汪汪地指责着钟海。
这段时间以来，黄一一每天临睡前总是想和钟海套近乎，希望钟海能给她一个机会，邀请她和钻进钟海的被窝里，可钟海每次都不冷不热的，今天，黄一一终于忍不住了，找借口想和钟海闹点别扭，希望能改变这种同居不同床的局面。
当然，原因不止一个，萝卜的形状引起了黄一一的遐想，她以为钟海知道她的过去，想给她难堪，所以情绪才一时失控。
萝卜和苹果听起来确实容易混淆，关键是萝卜不该长成香蕉的形状。
钟海把菠萝从沙发上捡起来，擦也不擦，放到嘴边就咬了一大口，然后咯嘣嘣地咀嚼起来。黄一一自感没趣，就主动坐到钟海这边来，把嘴往萝卜处靠了靠，示意钟海自己也想吃，钟海也不搭理她，只管自己吃，黄一一见钟海不搭理自己，就索性上了手，把萝卜夺在手里，也吃了一口。
“还真的好吃。”黄一一说。
钟海不出声，继续咀嚼。
黄素芬从里间走出来，看到黄一一两眼泪光，就问道：“一一，怎么啦？”
黄一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黄素芬，钟海接嘴道：“没什么，她说要吃苹果，结果我听错了，就给她削了萝卜，结果她就说是故意的，还说萝卜像香蕉。”
“丫头瞎说，萝卜的味道怎么能和香蕉相比，硬度也不同。”
萝卜已经去了一半，黄素芬看不到萝卜原来的形状，所以照直说。
“不，她说的是形状。”钟海说。
黄素芬愣了一下，脸上突然就泛起两片红晕。黄一一似乎也感觉自己刚才说漏嘴了，脸上也突然红起来。钟海想把这对母女留在房间里交流，正想找借口说自己有事需要外出，这时，手机响了，看看号码，是张国云的。
这正是他等待的电话，他几乎为自己伟大的预感而疯狂，但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钟海对着话筒嘀咕了两句，准备起身离开。
“谁的电话？”黄一一问道。
“同事的。”
“男的还是女的。”
“有男的有女的，他们有事找我，我必须出去一趟。”
“我也要去。”黄一一说着站起来，而钟海还坐着。
“你要去我就不去了。”钟海产生了极大的对抗情绪。
黄一一撅着嘴嘟囔道：“人家还不是怕你被人勾了魂，所以才想跟着你。”
“人看人累死人，你还是省省吧。”
黄素芬也觉得黄一一的要求有点过分，就过来打圆场说：“一一，男人有时候在外应酬不需要女人在场，你留在家里陪妈妈，让钟海一个人去吧。”
黄一一虽然还是不高兴，但既然黄素芬已经下达了命令，只好说：“海哥，你快去快回，如果有解决不了的事，给妈妈打声招呼，她会帮你搞定的，有妈妈在，我们什么都不用愁。”
钟海走后，黄素芬想起关于苹果和萝卜的话，就问道：“一一，你也老大不小了，下次说话嘴上最好能上把锁，想好了再说，别露馅了，钟海这个人如果长了毛比猴还精，你如果提前露陷，他肯定要盘问到底，到时候谁也帮不了你，你想，谁愿意娶个拖油瓶的女人做自己的老婆。”
提起这档子事，黄一一就心烦意乱，不过现在没别的人在场，她还是耐着性子问道：“妈，这事钟海迟早是要知道的，与其婚后告诉他，还不如提前告诉他，要是结了婚在离婚，我可真的吃不消了。”
黄素芬抚摸着黄一一的小巧玲珑的脑袋，平静地说：“等你和她结了婚生了孩子，等他离不开眼前奢侈的生活，他就不会再存非分之想了。”
“可是现在呢，他说是有事要去处理，谁知道他要见什么人，说不定正在和别的女人约会呢。”黄一一望着窗外，愣愣地问道。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有的事不能强求，靠的是运气。”黄素芬无奈地说。
钟海赶到帝豪酒店三楼的包间时，桌子上已经摆满了菜肴。荤的素的黑的白的红的绿的，仅从颜色就能判断这桌子菜的丰盛程度。
不菲的价值，必然要付出不菲的代价，钟海不用问就知道，这桌子丰盛的菜肴是专门为他准备的，但他敢语言，这三个人都不会道出实情，最起码刚上来不会。生活在虚伪的空间里，他自己必须也学会虚伪，哪怕那种虚伪是假虚伪，否则他将难以生存。
正对着门的位子空着，夏天宇和郑洁分别坐在张国云的两边，看到钟海进来，三个人同时起立，钟海瞬间感到，今天，他必定是主角。虽然他早已料到自己必然成为主角，但当自己真正要成为主角时，钟海还是感到几分惴惴不安。这几个人，年龄比他大，资历比他深，张国云还是副校长，夏天宇也算稍有资历的老师，表面上钟海绝不敢以主角的身份自居。
张国云主动和钟海握手，顺便要让他坐到主位上，钟海客气地说：“张副校长，其实我是吃过饭的，但你召唤我，我却不敢不来，至于那个位子，有你张副校长在，你打死我我也不敢坐，如果我真的坐了，你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必定责怪我不懂礼数，还是你请，如果你不坐，我连客位也不敢坐了。”
这话说得合情合理不卑不亢，张国云最终没拗过钟海，只能坐到了主位上。
领导在下属面前，始终就是领导，哪怕领导有事有求于下属，但也绝不会低三下四。
“来吧，先动筷子，我肚子都饿扁了。”张国云拿起筷子客气地让着。
钟海没伸手。他虽然已经填过了肚子，但满桌子散发出香味的五光十色的菜肴还是勾引着他的眼睛，刺激着他的胃，但他不能吃，他必须在动筷子之前需要声明点什么。
筷子就放在眼前，装在封闭的狭小的纸袋子里。郑洁以为钟海拿架子，就急忙拿起纸袋子，撕开后抽出筷子递给了钟海。
一双细嫩的手在他眼前晃动着，诏示着主人的真诚，但钟海却还是无动于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