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海从床上坐起，趿拉着鞋子走出卧室，一边走一边嘟囔：“凉皮凉皮，我胃都吃成凉皮了，不做饭你提前吱声，我做就是了。”
吴子玥跟在后面，说：“你不吃你去做，我可是要减肥的，眼看着身体一天天发福，总有一种危机感……不听老婆言，吃亏在眼前，你别以为蒋丽君总是在你面前嗲声嗲气卖弄风情，你就以为她稀罕你，我说过，她只不过在无聊时想把你当成了玩物而已，和大男人喜欢小姑娘一个道理，她就是想好让你填补她的空虚，至于你想要他在官场上帮你，你不拿出点真金白银来，光凭着嘴上的功夫，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就学乖了。”
“我不耍嘴上功夫，难道你还要我在她面前耍其他功夫，我要真的耍了其他功夫，你会饶得了我。”钟海调侃道。
“贫，使劲贫，我看你能贫到什么地步，你能把张国云贫成校长，我就服你。”
“我嘴贫，我知道我嘴贫，都是吃凉皮吃贫的。”钟海依然牢骚满腹。
吴子玥走进厨房，拿出碗筷，先把筷子递给钟海，再把塑料袋解开，把袋子套在碗上，说：“来，先填饱肚子，再向我报告工作情况。”
钟海看着吴子玥套塑料袋的动作，突然想起了了另外的套子，忍不住笑出了声，吴子玥不明就里，就问道：“笑什么呢？”
“你套套子的动作比我还麻利……”
吴子玥明白钟海想说什么，就白了他一眼，说：“你脑子里能不能想点别的，别看见什么都往那事上想，羞不羞，快点，向我汇报一下你在蒋丽君那里的表现，我好替你分析分析。”
“分锡？还分铜分铁呢，没什么可报告的，我真的不明白，我刚把她从杨东的魔爪里拯救出来，她就变了脸，提拔一个正处级干部对于她来说就是打个电话动动嘴的事，她却推三阻四，忘恩负义，纯粹是忘恩负义，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该救她，让杨东把她卖到山沟沟里，给老光棍汉生一群孩子。”
吴子玥扑哧一笑，说：“犯傻了不是，我告诉你一个内幕，大凡手握大权的官员，都希望那些希望在官场上攀爬的人踢自己的门槛，这样才能借机发财，蒋丽君开高档车，喝高档酒，穿高档衣服，凭什么？凭的就是他爸爸是市委书记，她吃的就是关系，她巴不得多少人和她套近乎拍她的马屁，为的就是钱，你倒好，提着两只拳头找上门，卖弄你男人的风骚想办成事，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估计她狮子大开口，最少开价三十万。”
“五十万，这个婆娘太贪心，一点面子也不给。”
“六十万也不为过，一百万都正常。”吴子玥笑笑说。
“可一般官员哪有那么多钱。”
“所以说不是人人都能升官发财，有人在开始买官的时候，不说倾家荡产吧也不差不多，有的钱根本就不是自己的，是到处求爷爷告奶奶借来的，等当了更大的官，然后弄更多的钱，然后再买更大的官，如此循环往复，腐败就是这样形成的。”
“这么说张国云当校长是没指望了，他说他没钱。”
“没钱就别瞎忙活，先把副校长当好了，照样能为民造福。”
钟海离开蒋丽君时已经想好了，如果能说服吴子玥，从两千多万中拿出五十万送给蒋丽君，帮张国云实现他的心愿，现在听吴子玥说话的口气，这事估计没得商量，如果钟海直接提出来，被吴子玥一口拒绝，往下的戏就不好唱了。所以，听了吴子玥的话，钟海也叹口气，说：“既然如此，张国云就只能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了。”
两人吃凉皮，钟海殷勤地收拾碗筷走进厨房，把头从厨房探出来说：“老婆，要不要我做一碗鸡蛋汤给你。”
“谢谢，正合我意。”
“我就说嘛，家里放着两千多万，每天中午就知道吃凉皮，亏不亏，我知道你想减肥，可是减肥也得有个尺度，不然会减出毛病来，法国有个模特，由于刻意减肥，结果把命给搭进去了，别说你现在还没发福，就是发福了，我也不会嫌弃的，苗条有什么用，看着好看，脱光了衣服浑身骨头，搂着硌得慌，趴在身上像踩着一堆炉渣，噶蹦蹦乱想。”钟海讨好卖乖地说。
吴子玥知道钟海在奉承自己，但女人都喜欢奉承，尤其是来自老公的奉承。吴子玥似乎受了感动，从沙发上站起来走进厨房，把钟海拨到一边，说：“老公，男人不能围着灶台转，否则会消磨了意志，还是我来吧。”
钟海站在一边，呵呵一笑，说：“娶到你可真是我的福分，苍天有眼，我一个穷小子，平白捡到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姑娘，不但身价千万，还是高官的千金，有时晚上睡觉都笑醒。”
“谢谢你的奉承，你不说我也知道我貌美如花，但那些钱可不是我的，咱们应该用在该用的地方。”
“是的，比如说用在帮助失学儿童呀什么的，但不管怎么用，为的都是正义，匡扶正义，如果把其中的一部分用在提拔那些富有正义感的官员身上……”
钟海话没说完，吴子玥已经品出了其中的滋味，打断钟海，说：“我说你今天好听的话连篇累牍，原来是别有用心，我警告你，你别指望拿钱替张国云去疏通关系，这些钱用在什么地方都行，就是不能用来买官。”
“对这个问题必须辩证地看待，别人拿钱买官，是为了捞取更多的钱，张国云不同，他是为了改变时下流行的恶劣的办学风气，树立一种新的理念，如果他能当上重点高中的校长，千千万万的老百姓都能从中受益，所以，这些钱虽然不多，但能起到不可低估的作用，老婆，你认为我说的对么？”
钟海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吴子玥的脸色，见吴子玥没有表现出反感，就趁热打铁，从后面抱着吴子玥，低声地说：“老婆，我又不是拿着这些钱去干乱七八糟不着调的事，你就成全我吧，你成全了我，就是成全了张国云，成全了张国云，就是成全了众多的劳苦大众，所以，你就是正义的化身，是观音菩萨，是救世主，更是我的女神。”
吴子玥心里高兴，但脸上却没表露出来，她把鸡蛋倒在锅里，然后关火，说：“拿碗来，先喝汤。”
“你不答应我，我就绝食。”
“喝了滚蛋汤赶快滚蛋，该干嘛干嘛去。”
“你答应了？”
“我不答应，你要绝食，你一绝食，离死就不远了，我可不愿年轻轻的就守寡。”
“老婆伟大，老婆万岁，万万岁。”钟海激动地在吴子玥的脸上吻了一下。
“先别三呼万岁，如果张国云骗了你，看你怎么向我交代。”
“果真如此，你就把我卖了。”钟海得意地说。
夜晚，钟海开车停在天赐小区门口，副驾驶位置上坐着张国云，张国云怀里搂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不用说，黑色的塑料袋里装满了钞票。
“看见没，她就住在正对着小区门口的楼里，三单元四楼，东边那道门就是。”钟海指着对面那幢楼说。
“不知她在家没。”
“保证在家，窗户亮着呢。”
“钟秘书，我从来没干过这等事，还是你陪我进去吧。”张国云犹犹豫豫地请求钟海说。
“这种上货的事不能有外人在场，否则飞砸锅不可。”
张国云推开车门要下车时，突然又回到了座位上，说：“钟秘书，我一辈子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我保证，在不久以后，我一定把这些钱还给你。”
张国云此番话不禁让钟海打了个寒颤，凭着工资要积攒五十万，要等到猴年马月，而张国云说自己不久就能把钱还上，攒钱唯一的方式可能就如吴子玥所说的那样，贪污，收受贿赂。如果如此，钟海无疑就是干了一件助纣为虐的傻事，可钱已经给了张国云，他就不能再要回来，于是就冷冷地说：“赶紧去，她是个夜猫子，要是出门了，咱们就白跑了一趟。”
张国云搂着钱走了，钟海看着挡风玻璃下的录音笔，不禁灵机一动，拿起录音笔从车上冲下来追赶上张国云，说：“把这只笔带上，去见蒋丽君要有个校长的样子，别让她把人看扁了。”一边说，一边把笔插进了张国云的西服口袋里。
录音笔已经开始了工作，而张国云并不知道，嘴里不停夸奖钟海，说：“钟秘书不愧是做秘书的，心细。”
张国云坐着电梯来到四楼，按照钟海的提示摁响了门铃。蒋丽君透过门镜看看，见是张国云，故意返回到客厅中央，拉长了声音问道：“谁呀？”
“是我，我是张国云。”张国云激动地应答道。
“张国云？哪个张国云？”
蒋丽君一边发出疑问，一边向门口走来。
房门打开，但防盗门没打开。蒋丽君站在里间，看着搂着塑料袋的张国云，继续疑惑地问道：“你是……”
“我是一高的张国云，在王校长手下做事，你到过一高，我认识你，你不认识我。”
“哦，想起来了，张副校长，你是张副校长，请问你有事么？”
“无事不登三宝殿，晚上拜访，多有不便，请多多包涵，我能不能进去和你说话。”
“哦，你看我，光顾着说话，倒是忘记请你进来了？蒋丽君打开防盗门，张国云走进了房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