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海看看聂小倩。聂小倩把脸扭到一边，脸上毫无表情，表现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钟海意识到，按着他肩膀的人大概和聂小倩有某种关系，最大的可能就是聂小倩的老公，也就是吴宏斌副局长所说的小孟。
钟海的肩膀被按得生疼，想站起又站不起来。
“没错，我说的就是她。”钟海倔强地说。
“千年一遇，千年等一回，你挺会浪漫的，这么说你是以许仙自居了？”警察带着嘲笑的口吻问道。
“不听不明白你说话。”钟海说。
“要不要我当着的面揭一揭你的老底呀，也好让我老婆看清你的庐山真面目，你傍了个富姐，经常出入花街柳巷，一出手就成千上万的，就在前天晚上，你在香格里拉嫖，被我们派出所逮了个正着，结果被处以八千元的罚款，你怕被拘留，就打电话要你老婆送来八万块钱讨好派出所，结果被当天释放，这是真的么？”
“你胡扯。”钟海大声地辩驳道，“我堂堂正正做人，本本分分做事，从来不曾穿行花街柳巷”。在‘上司’面前，钟海可不愿别人出他的洋相，尽管他心里清楚，这个可恶的警察也许就是对面派出所的。
“不承认？那咱们就来个当面鼓对面锣，我看你如何狡辩。”
警察从朝右边招招手，林垦走了过来，还没站稳就先向聂小倩打了招呼：“喂，嫂子好，你来这里吃饭该给兄弟打声招呼，我和孟所长亲自开车去接你。”
“谢谢，不需要，我有车子。”聂小倩冷冷地说。
“所长好，请问有何吩咐。”
“抖抖他的老底，好让你嫂子知道他是什么货色。”
林垦看了钟海一眼，俯下身来，把嘴巴附在聂小倩的耳边嘀咕几句，聂小倩看了钟海一眼，笑着说：“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知道了你还……”
“我高兴，我喜欢，这事与你有关系么？”
“没有，我只是担心你被这小子……”
“一丘之貉，滚……”聂小倩怒不可遏地吼道。
旁边两张桌子正在进餐的人纷纷把目光投过来，林垦脸上尴尬，灰溜溜地走开，留下一窜声音：“好心当做驴肝肺，你们的家事你们自己处理，与我有什么关系。”
“我叫孟军，是对面派出所的所长。”孟军终于向钟海亮出了他的身份。
“知道，派出所长挺能唬人的。”
“是她告诉你的？”
“我不告诉你。”
“知道她是谁么？”
“是我的上司。”
“知道我是谁么？”
“不知道。”
“她怎么会是你的上司？”
“从派出所出来我就被富姐一脚踹了，不过我运气好，当天就找到了一个饭碗，是她给我的。”
孟军一边听，一边在手上又加了劲，顺势坐在了钟海身边。
“告诉我，我刚才好像听你说千年一遇什么的，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千年一遇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懂，你自己领会。”
孟军眉头一皱，拍拍钟海的肩膀，说：“你小子不但胆大，嘴也够硬的，这里人多，咱们找个地方谈谈，敢么？”
“有什么不敢的，别说换个地方，就是上帝入地我也奉陪。”
钟海从口袋里摸出一杯块钱放在桌子上，站起来对聂小倩说：“你先骑车回去，我和他好好谈谈。”
孟军仰脸，长长地出口气，然后从桌子中间穿过。钟海跟在后面大大咧咧跟在后面。多大的人物他都敢交手，何况一个小小的派出所长，他根本就没把孟军放在眼里。
公园内侧的一片空地上，一干中老年妇女在音乐的震撼下正在享受健身的乐趣，孟军跨过人行道上阻挡车辆的低矮栅栏径直往前走，还不时地回头看看。
钟海走在前边，聂小倩骑车跟在后面，两人始终保持着五六米的距离。
三个人来到一片草坪上，聂小倩支好了电车，终于说了从孟军出现后的第一句话说：“你是鼎鼎大名的所长，要想修理他，直接把他带到派出所就是了，用得着这么偷偷摸摸的么？”
“我是怕败坏了某些人的名声，我的老婆大人。”孟军歇斯底里地吼道。
“只怕你担心自己的名声吧，我告诉你，他是刚招聘的文秘，如果你今天敢动他一根手指头，我和你没完。”
“嘿嘿，文秘，只怕是小蜜吧，我倒要看看，我今天动了他，你怎么和我没完，不过我倒是喜欢听你这么说，我就是希望你和我没完，一辈子都没完。”
孟军双手叉腰，转身对着钟海，问道：“兄弟，你想当许仙是吧，你大概还没不认识法海吧，告诉你，法海就站在你面前。”话音未落，一个拳头就抡过来，钟海早有防备，一歪头躲了过去，孟军不愧是警校毕业的高材生，一拳落空后，后手拳又跟了上去，砸在了钟海的太阳穴上，钟海打了个趔趄，耳朵嘶鸣，眼冒金星，孟军趁钟海正在恍惚，一个饿虎扑食冲向钟海，钟海再打趔趄，栽倒在地，孟军露出凶残的本色，双脚轮换踢打着钟海。情急之下，钟海在草坪上滚动着，但始终摆脱不了孟军的拳脚。
奇怪的是，身为警察的聂小倩却站在原地，看着钟海挨打却一声不吭。
孟军还在踢打钟海，钟海身子还在不停打滚，直到滚到了草坪边缘，孟军还在不依不饶，一边踢着钟海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我要你千年等一回，我要你勾引我老婆，他妈的，连所长的老婆你都敢动，吃了豹子胆了，求饶呀，只要你肯求饶，我就饶了你了，我是所长，我有这点肚量，求饶呀……我他娘的还不是为了这个家才和他们走到了一起，你那么恨我干嘛。”
嘟嘟囔囔，嘴不停声，所长疯狂了。钟海听不懂他后面的话，但钟海感觉到，他的话好像不单单是说给钟海的，好像也是说给聂小倩的。
钟海一直滚动，一直滚到了草坪的边缘。
草坪四周被竖立的砖块围着，砖角朝天，一个接着一个，组成了美丽的花纹。就在孟军再踢出一脚时，钟海猛地滚动开，身子躲闪到一边，孟军一脚踢在了砖头上，脚尖突然像折断了一般，疼得钻心，他哎哟一声蹲到了地上。钟海一个鲤鱼打挺站起，照着孟军的后背就踹出了一脚，孟军趴在地上，钟海也来了个饿虎扑食，骑在了孟军身上，一手揪着孟军的头发，一手握拳，拳头雨点般击打在孟军的后背上。孟军头发被揪着，没有反抗的机会，大叫道“老婆，你是死人呀，你难道要他打死我。”
聂小倩走过来，抱着双肩，咯咯一笑，说：“要不要我给香格里拉打个电话把红荷叫来，让她看看你的狼狈相。”
“小倩你误会了，我和她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
“误会？说得多好听，我要不是亲眼看见，我现在还蒙在鼓里。”
钟海松开孟军的头发从他的身体上站起来，拍拍手。他想拍掉手上的灰尘或者是其他什么东西，更想显示出他的潇洒。
孟军站起来，还没站稳就想反扑，刚拿了架子还没出手，钟海就扑上去，双手抓着孟军的肩膀，右膝盖猛地往上一顶，孟军哎哟一声捂着裤裆蹲下来，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叫声：“小子，你胆子够大……竟敢殴打派出所的所长。”
“哈哈哈哈……”一声长啸划破了长空。
“小小的派出所长竟然如此张扬，我要是报出我的家底，只怕你会吓得尿裤子。”
“你小子到底什么来头？”
“我怕说出来吓死你，为了怜惜一条脆弱的生命，所以我劝你还是别问了。”
孟军还蹲在地上，声逐渐低沉，最后消失。聂小倩骑着车子，带着钟海离开了公园，把孟军一个人撂在草坪上。
军警鞋踢在身上的滋味的确难受，钟海浑身酸疼，心里也憋气。
派出所长竟然殴打一个无辜的平民百姓，钟海从来没受过这等气，是可忍孰不可忍，如果不是孟军的老婆聂小倩在旁边，钟海即使不打爆他的头，也要打断他的腿。
可是，令钟海恼怒的不仅仅是孟军这个混蛋所长，他对聂小倩也深恶痛绝，明明看着自己挨打，却站在一边袖手旁观，这使得钟海先前对她的好感也烟消云散。他现在才明白聂小倩为什么不愿就近非要带着他到中山派出所对面吃饭。她大概早就知道孟军要到那儿，所以才要自己当一个白痴一样的灯泡。
从聂小倩和孟军的对话中，钟海感觉到，这两人之间似乎发生了什么龌龊，经过分析，钟海猜测到，聂小倩要自己当灯泡，其实是想孟军吃醋，而孟军果然就吃了醋，这才对自己大打出手。这些情况足有说明，聂小倩和孟军其实还想把彼此拉到自己的身边，只是不想主动而已。
被人利用的滋味最难受，钟海第一次产生了这种感觉。
白痴，我就是个白痴，从她招我进来的那刻起就打算利用我，而我还自傲地认为我是个人见人爱的白马王子，钟海愤愤地想。如果聂小倩此刻就在身边，他让她好好看看自己满身的伤痕，并且质问她为什么要利用他这个无辜的人。
钟海脱光了衣服，后边的伤痕看不到，但胳膊和大腿上被踢的伤痕简直令人触目惊心。
小婆娘，把我当猴子耍了，当傻子卖给了你的老公，我成了你们夫妻争斗的可怜的牺牲品，我咽不下这口气。
钟海愤愤地想着，抓起衣服就要套在身上，他准备远离这个是非之地，远离这个城府深不可测的臭婆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