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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野外生活

我了解到鹰的一个新特点,当地归属感、习惯,那就是有家,不像流浪汉一样到处闲逛。它有自己的领地,毫无疑问,在此它勤勉地劳作。吃饭或思考时,它会选择一处醒目的地点———雪松之间的柱状洞穴。这样的地点好似任何步行者肯定都会来,并且在此逗留一会儿,吃顿午饭。

长翅膀的生物大概与四足动物一样都是土生土长的。一天晚上坐在一块宽阔、微微有些倾斜的山头,观察黑夜逐渐将整个大地覆盖的时候,我被一只辛勤劳作在我旁边的沼泽鹰吸引了。一次又一次,它总是一圈一圈的,每次稍有不同,但行程基本一样,降落在草丛中,在沼泽或矮树丛中啄食几下,然后消失在远处。这就是它的领地、它的保护区,毫无疑问不远处就是它最喜爱的栖息之所。

所有鸟类中的固定居民,无论体型大小,都是相对固定于各自的范围之内的。乌鸦与美洲旱獭几乎同样本地化。它从家出发到很远的地方寻找食物,但无论冬天还是夏天,它的疆界都是很固定的,它栖息的地点年复一年都没什么变化。一次,我在四周被浓密的树林包围的山间湖边度过了几天,每晚,就在太阳刚落山的时候,我总被一只鱼鹰吸引住,这只鱼鹰每晚都从固定的方向出来,掠过湖面喝一口纯净的水,然后消失在旁边的树林中。它的生活路线几乎与我们任何一个人一样。它整天在特拉华的水边捕鱼,毫无疑问,从未超过某一特定的界限,每晚在太阳落山的时候返回到树林中,就像人们做工一样准时。还有喝那口湖水,它从未落掉这一步。

就我们所掌握的所有关于唱歌的鸟的材料来看,得出一个结论,同一只鸟每年都会回到同一居住地,筑巢并养育自己的后代。我确信一只啄木鸟每年冬天都会占领同一棵树上的同一个洞,每年春天都会在同一棵干枝头上啄来啄去。我倾向于这样认为,所有的生物都可以感知乡土特征,对于家都有情感、有知觉。

但是我开始观察农场周围的以外生活了。当然他们并不令人吃惊,却很受欢迎。家养动物每周都需要些盐分,我想农民也会乐于时不时地体验一下野外生活,从很久以前,这种居住了很多人的乡村中就没有野外生活了。去年冬天,一对熊,一只老熊一只小熊,穿过我们的邻舍,森林中的雪地上可以看到它们的脚印。这个消息引起了猎人极大的兴趣,如同汽船驶过后,沿岸都会骚动一样。卡茨基尔山的熊一向都是安全的,直到现在,猎人们跃跃欲试地准备好猎狗和猎枪,要出发了。就像他们相信鬼故事一样,乡下人热心于谣言,比如说在森林中有奇怪的危险生物。他们希望这是真的,这为他们提供了想象的空间和谈资。这很合他们的心意,就像烈性酒刺激他们的味觉一样。这给森林提供一份新的乐趣,就像鬼故事为老屋增添一份新乐趣一样。

几年前,邻居们都认为,附近的树林中潜伏着一只野兽,有时在这,有时在那。有人在日暮时分见过。有的大猎狗在晚上与之相遇,其中一只差点被杀死。据报道,后来有牛犊和羊被杀,尸体部分被吞食。女人和小孩不敢穿过那片树林,即使是男人,也要避开在日落以后走那片树林。有一天,我路过位于树林中空地上的一个爱尔兰人的小棚子,他的妻子拎着桶出来,央求我带着她一起走,去泉水边,而泉就在树林中不远处的小路边。由于野兽,她不敢独自取水。然后似乎是为了印证这则谣言,一匹马被杀了。我的一位邻居,非常聪明,而且善于观察,起来看马。他指出马的颈部有很深的被咬的伤口,后背既有被咬的伤口也有抓痕,他确信这是某种野生动物所为,比如说豹扑到马背上,将其活着吞掉。马在田里来来回回地跑试图逃掉,最终,在绝望之中,头朝前撞向一座马厩旁的高石墙,死掉了。我被迫听了这个故事,但是对此结论我嗤之以鼻。有头豹子生活在我们之中是不可能的事情,即便是有,豹子也不会袭击并杀死一匹马。但是人们却对此深信不疑!这故事津津有味,我听得也是津津有味,但是我不会相信。很快人们就发现这匹马是被另一匹马杀死的,这匹恶兽恨自己的同类。羊和小牛可能根本不会被杀掉,大型犬会在同类中发动争斗。至此关于豹子的传奇渐渐消退,我们的树林也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和单调。因为树林里只有像浣熊、狐狸和美洲旱獭一类的小动物,所以我们也不能利用他们产生什么令人兴奋的传言。所以,我只好报道给大家有关它们和鸟类的见闻。

我与野生动物相遇的一天,无论多么微不足道,也总是与其它日子有所不同。初夏的一天早晨,我将头探到后窗外边,重新迎接一百码外的围栏处传来的鹌鹑清亮叫声的挑战。他立刻跳过悬钩子地直直地冲我过来。当他到距离我十五码远的地方时,进到掩护中又开始挑战了。他马上就到我身边时,我才反应过来。他落在窗户下,迅速打量了一下对手。眼睛放着光,毛蓬松起来,看起来真是既精干又光亮,还很敏捷呢!他目光转向我,似乎在说,“是你,在嘲笑我?”然后迅速跑到屋子的拐角处,在蔷薇丛中逗留了片刻,半信半疑地觉得那一直被重复的声响来自于他的对手———我。啊,我想,如果他的配偶和后代也都在这里,他肯定会将我的地弄成他的家!鹌鹑的叫声很土,实在太不寻常了。

我非常喜欢观察大自然,即使在那个明亮的十一月的夜晚我丢了鸡,大自然也带给了我某些补偿。那天晚上我听到某个野兽,浣熊或狐狸将两只鸡拖过草坪时发出的声响,便起床冲他们嚷嚷了几句。野生动物对鸡发动突袭,这是件新鲜事。我觉得有必要警告那些孩子们不要打扰那些野兔,夏天它们在我的黑醋栗地里繁殖后代,秋天在我书房的地板下寻求庇护。黄昏时,我偶尔会看到他们在草坪上,毛茸茸的尾巴在微暗之中一摇一摆的,这对我来说,是一种真正的乐趣。如果有机会我会射击山鹑,但我不会将其杀死,比如,秋天的一个早晨,一只山鹑从爬满我走廊的藤蔓处出来,我从房子的那边慢慢接近它,我可以射杀它,但是我没有。它将野生动物难以驯服的烈性带到我的门口处!看到它向葡萄园飞去,真是令人欢心愉快。我还应该感谢灰松鼠给我的快乐时光,夏季的一天,它的足迹经过我的凉亭,在我悠闲地看书时,穿过凉亭甚至越过我的脚。

我确信我的领悟能力有所提高。一个寒冷的冬天早晨,日出时,我们刚坐下开始吃早餐,一只红狐狸从床前慢跑而过,也不左顾右盼,消失在黑醋栗丛中。它表现得真是既烈性又狡猾啊!它那优美的形态和动作整日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当你看到一只狐狸像这样慢跑时,你就看到了犬族中蕴藏的诗意。这对眼睛来说就如同流动对于头脑,如此简单、如此轻快;这毛茸茸的生物像大红蓟花冠毛一样,像风吹着的羽毛一样。同样快乐的记忆还有:十二月夜晚寒流来袭时麝鼠就会找到我的门口,是在寻找庇护地点还是丢失了什么?狗将它困在门口,引起一片吵闹。一片漆黑中,还以为那是只猫,我用手感觉一下。这只动物跳到门的另一角,它冰冷,绳子般的尾巴掠过我的手。划亮一根火柴,我看见它像美洲旱獭一样腰直挺着坐着,面对着它的敌人。我跑进屋里找只灯,希望活捉了它,但是在我返回前,那些狗竟然胆大地结果了它。

我只听到过一次浣熊的叫声,我注意到了,担心自己没表现出应有的热情。它在一棵挪威云杉上住下来,这棵树的树枝几乎扫到房子了。我注意到狗在整个上午对树非常好奇。晚饭后它愈发好奇,不断大声吠叫。然后我开始调查,以为可以发现一只陌生的猫,至多会是只红色松鼠。但是经过片刻的勘查,发现那是浣熊。问题是怎样抓住它。我拿了一根长棍,试图将其从所待的地方赶下来。它将自己固定在树枝之间的功夫还真令人敬佩。但是一会它便轻轻落到地面,没有一丝慌乱,同时对人和动物都保持着警惕。狗真是个懦夫,甚至不敢面对它。当浣熊转移了注意力,狗才冲进来。我们才会试图抓住浣熊的尾巴,但是它迅速地转身,闪着黑黑的眼睛,于是手并不能抓住它。最终它与狗发生了冲突,我抓住了它的尾巴,将其困在一个敞口的面粉桶中,它变成了我们的囚徒。我儿子和我获得了极大的乐趣。那天,它吃光了所有的食物,第二天它吃掉我们的栗子。它从未表现出丝毫对我们的惧怕或其它情感,但是它并未停止获得自由的努力。几天之后,我们在它脖子上拴上了皮带,用链子固定它的活动范围。但是晚上,靠着一些欺骗手段,它脱开了锁链,离开了,我相信,现在它的成为它家族中戴着皮领带的族长了。

臭鼬早晚会拜访每一个农场的。一天晚上,我过来与一只搭在门前石阶上的手相握。我以为那是只猫咪,将手拿下来准备摸摸,而那只动物也许误会我的意思了,跳到了堤上,我发现了它身上的白斑纹,这是我曾经致敬的那种猫。臭鼬不易受到惊扰,似乎在使用它的知名武器时具有卓越的判断力。

我听到过几次美洲旱獭的叫声。一天,有一只进到我打开的书房中,嗅过一阵后,觉得不喜欢这种我必须咀嚼的花草的味道,然后继续到更好的草场去了。另一只入侵了我的厨房,而当时我们正在吃晚饭。狗迅速冲过去,在门前阶石上发生了一场生动的混战。我以为是狗在打架,便跑过去分开他们。在这个昏昏沉沉的夏季下午发生了一件事,就像在寒冷的腊月夜晚,麝鼠的出现一样。美洲旱獭的这一段趣事为我们的夏天提供了足够的笑料。我们正在新开辟的葡萄园中劳作,耕田的人看到,在他面前几码远的地方,有个大大的灰色动物令他很是迷惑。他靠近一些,发现一只大美洲旱獭嘴里叼了一只小旱獭。她就像猫一样叼着幼仔颈部后面的皮。显然她是在将家搬到新牧场去。那人出现在她行进的路线上,她停下静观其变。那人叫我,我便慢慢地靠近过去。母旱獭看到我向她靠近,突然感到惊慌,放下孩子,迅猛地逃到十到十二码远的葡萄树下寻求庇护。我们紧追不舍,在她差一步就到屋子里的时候发现了她。抓住她的尾巴后,我将她放回她的孩子旁边,但是她并未注意孩子。现在她只在乎自己的安全。那幼仔仍然留在刚才母旱獭放下他的地方,与其暴露及无助的情形形成可笑的对比的是,幼仔仍勇敢地、安心地叫着。这是我见过最小的美洲旱獭,也就跟一只大老鼠一般大。就其身体来说,它的头和肩膀比例太大了些,看起来很滑稽。它现在还不会走,之前也从未到地面上来。隔一小会儿便会叫,安全时大旱獭在洞中也会这么叫,农场养的狗会在洞外狂吠。我们将小家伙带回家里,我儿子看到这只温顺的美洲旱獭非常高兴。直到第二天它才开始吃东西。然后,开始喝点牛奶,它急切地抓住勺子,像猪一样吮吸着。由于它,我们获得极大的快乐。它迫切地吃着,长得很快,很快就能四处乱跑了。因为大旱獭被杀,我们对她家庭的命运感到好奇,毫无疑问,家庭中还有别的旱獭。她已经将他们转移了吗,还是她第一次的旅行就被我们打断了呢?我们知道她的老窝在哪儿,但是不知道新窝的位置,所以我们得继续观察。快到周末时,我们经过那个老窝时,看到三只小仔,在洞口数英尺处爬行。它们饿了才会出来,看看能找到什么。我们将所有的都逮回来,这些年轻的幼仔又重新相聚在一起。这些可怜的、饿得够呛的小东西们尝到牛奶的味道时仅仅抓住勺子让你忍俊不禁。它们亮亮的黑色小爪子很柔软很光滑,看起来像戴着羔皮手套似的。靠着牛奶它们成长得很好,后来喝牛奶的同时开始吃草了。再后来事物的新鲜感慢慢褪去,我儿子发现他不得不负责照顾这个庞大的家族时,他将它们都放生了,只留下一只,就是抓到的第一只旱獭,比其它几个长的都大。这只小仔很快就成为非常有趣的宠物了,但是在拿到手里的时候,它总是反抗,而且不愿被关起来。我得提一下,猫也生了一只小猫,跟旱獭差不多大小,因为母猫的奶量很大,所以我们刚抓到这只旱獭时,将它和小猫放在一个窝里,母猫就跟照顾自己的小仔一样温柔地照顾它。小猫和旱獭之间的友谊就这样培养起来,旱獭活着的时候一直保持着。它们能像两只小猫咪一样一起玩;亲昵,摔跤、在草地上愉快地打滚。最后旱獭在猫咪的地板下安了家,逐渐回复到半野生状态。除小猫咪之外,它不接近任何事物,每天它们还要进行一两遍胡打乱斗。旱獭现在已经半大了,有了自己的生活。狗一直嫉妒它,有一天在远离庇护的地点它与狗相遇后,它便当场毙命了。

七月份的时候我们已经忘掉旱獭的事情,因为我们的兴趣全部转移到新发现的一只快要饿死的小灰兔身上。这只兔子如此的小,都能坐在人的手掌中了。它的妈妈可能遇到了什么事故。小家伙看起来无精打采,已经被遗弃了。我们不得不把牛奶灌到它的嘴里,但是一两天后它开始恢复,急切地自己舔牛奶喝。很快它开始吃草和三叶草,然后吃甜苹果和梨子。它长得很快,是我所见过的最为温顺、看起来最无危害的宠物。曾有一个多月,这只小兔子是我唯一的伙伴,它与我共度时光。我从田地里回来或工作回来后,大多能带把红三叶草花回来,它非常喜欢吃。有一天它舔我的手,我发现它该是缺盐了。我将手指湿润了,蘸些盐,给兔子吃。它精巧的小舌头迅速地舔舐着,大前门牙左左右右吃着,小爪子按在我的手上生怕我跑了似的。但是事实证明兔子并非那么温顺,它的野性并未消失。在关它的大笼子里,或称之为牢狱,上面只有一棵树,它很温顺,用前抓跳着够我的手轻轻地拍打。但是当把它放到一间屋子里,或在脖子上拴个绳放在草丛中时,它便展现完全的野性。在房间里,它会四处躲藏跑跳;在户外,它便费尽全力想要逃走,你拽着它脖子上的绳子时它便不断地跳跃。到晚上,它也从未停止试图逃出笼子的努力,最终,当它长到三分之二大时,成功逃走了,我们自此再未见过它。

鸟儿盘旋在巢旁,它在家周围时生活得如此充实!对于画眉鸟,它的生活和乐趣似乎随着巢的兴旺而越来越完整、越开心。雄鸟便是悦耳音调的源泉;一天天,它的快乐与日俱增;它胜利盘旋在临近的地方,倾诉着自豪与喜悦,每一只耳朵都听得到。它表现得多么甜蜜,多么有教养啊!但是如果有什么意外降临在这个珍爱的巢,它会一下子变得寂静无声。去年夏天,一对画眉鸟在我房子数杆远的地方筑了巢,这个大事业一启动,鸟妈妈便开始孵化她那四枚蛋,雄鸟开始展现歌喉。它优美的旋律连续不断,它不在巢的附近,但在歌声能被听到的距离内。每个清晨,大约五六点钟之间,它便开始在一棵刺槐上唱半个小时的歌,这棵刺槐遮住我家屋顶。我变得如此期待它的歌声,就像早晨期待早餐一样,直到有一天早晨似乎缺了什么东西,我感到很难过、失望,缺了点什么呢?哦,原来今天早晨画眉没唱歌。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回想一下昨天,我看到在树上离巢不远处有只红松鼠,我立刻推断出鸟巢被毁了。到达那里我发现我的担心变成了现实,窝里的蛋一个也不见。画眉鸟不似之前那样快乐了,歌声再未从树顶传来。画眉夫妇又建起一个新巢,小心地调整音调,显然,最近发生的悲痛仍萦绕在周围。

整个季节,一对鸟儿遭到一两次打击,使得它们都要崩溃了,尽全力要胜过他们的敌人。上一季一对棕色鸫鸟吸引了我的注意力。起初,他们将巢安在一棵低矮繁盛的苹果树下的牧场上,牛一直在这里吃草,一次在离地面几英尺的地方吃到一大口满是刺的树枝。这里长着一些带刺的黑莓,这层屏障十分有利。在我经过时,狗先注意到了鸟。我弯下腰,仔细地观察,才发现鸟巢和鸟蛋。一周两三次,每次我路过,都会停下来看看鸟巢的进展。鸟妈妈待在原地不动,黄色的小眼睛一眨不眨。一天早晨,我再望向她的帐篷发现窝是空的。可能是臭鼬、狐狸在夜间进行了偷窃,或是黑蛇、红松鼠在白天实施了抢劫。这个巢看起来掩饰得如此之妙,在这样一个地方应该不会有食肉动物发现。 “当然,”她会这么说,“这里就是筑巢的地方。”这对鸟飞过上百码远处,离我的家更近,在较为开阔的地方重新开始了尝试。但是他们又一次得到了伤心的结果。一段时间后,鸟妈妈制定一个措施,似乎与自己这样说:“既然在隐蔽处建巢总是遭遇不测,那我就采用相反的策略,就在野外筑巢。能隐蔽我的地方也隐蔽了敌人,我们公开点吧。”因此她将巢建在道儿两边的小丛中,这条道儿是两个葡萄园的分界线,我们每天都要来来回回经过好几次。一天早晨,很早的时候我准备去工作,偶然间发现了她。她站在我的脚旁,在耕耘过的土地上迅速飞过去,是土壤一样的红色。我钦佩她的胆大。当然,无论是白天的还是夜间的小偷,不会去打在露天开阔地的鸟巢的主意。他们不能借助任何遮蔽以靠近鸟巢,附近也没有可以躲避的地方。巢匆匆建成,似乎鸟儿们筑巢的耐心已经要耗光了。马上出现一枚蛋,第二天又一枚,第四天生出第三枚。毫无疑问,若没有人的影响,这次鸟儿就会获得成功。因为要耕种葡萄园,马和耕田机得经过这个地方。鸟儿是没将这些算在内的。我准备帮助她。我告诉人们在葡萄园有个地方,不比人的手掌大,马蹄千万不要落在上面,耕田机也别碰到那里。然后我告诉他们具体位置,要求他们躲开这个巢。也许我自己保守着这个秘密,让鸟儿独自应对危险,它的巢就能幸免于难,但是最终因为人特意想要避开鸟巢,把事情搞砸了:马踩了下去,正好踩在巢上。这么小的一点地方,马蹄正好踏上去的几率如此之小,却真的发生了,鸟儿们的希望再一次落空。这对鸟儿消失了,再未见过他们。

我在北卡茨基尔山边的农场中度过了这个夏天。所有人中只有我一个人注意到有一只小短尾歌雀要在厨房附近的干矮树丛上筑巢,我该怎么帮助她呢?这是七月末,肯定在早些时候她已经哺育了一窝幼鸟。她的梳洗果然比着装要糟糕。我注意到,她天天嘴里叼满乱七八糟的麦秆和干草往返于篱笆、温柏丛和农舍、牛奶场之间。一般人看到后,会以为她是没有目的地乱飞,将草从这个地方挪到另一个地方只是为了好玩。我密切地观察她,发现了她的巢,她似乎猜测到我的意图,做出许多假象试图让我离开。但是我可不被她误导,知道了她的秘密。雄鸟一点忙都不帮她,大部分时间都在房子的另一端的苹果树或篱笆上唱歌。那些画家总会画这些投入歌唱的雄鸟,它们在筑巢的枝头唱歌,或在巢附近唱歌,可从不给它们的才智以奖励。它们可不是在为自己的藏宝处做广告、宣传。看看远处靛蓝维达鸟在枫树或橡树树顶唱着欢快的歌,巢兴许就在数码外,一处距离地面不高于三英尺的矮树丛中。

所有的鸟儿都几乎如此,他们倾其所有的智慧于隐蔽自己的巢。当你发现孵蛋的鸟,她甚至会让你摸她,而不是在你面前跑开,这样就会暴露她的秘密。当你进到牧场里,食米鸟开始叽叽喳喳,围着你转圈,他的巢就很好地隐蔽在这里。他不会等到你马上到他身边,才开始表现出自己的忧虑。没有他的动作你就找不到巢所处位置的一点线索。

歌雀似乎总在地面筑巢,但是我去年七月的小邻居却在距地面一英尺多高的地方安家落户了。她收集了那么多的麦秆和树枝。起初看起来粗糙,疏忽,毫无头绪,不过是在干树枝上放了大堆垃圾而已,但是慢慢巢开始精致起来,由乱七八糟的麦秆和树枝组成的被细致的织物织就的杯状中间已经像模像样了。进程多么奇妙!从最初的硬稻草中能看出完成的巢的雏形,但距离装着星星点点几枚蛋的美丽的窝还很远呢!巢建在这里,是为了利用酸模宽大下垂的树叶的遮盖。这就形成了遮阳挡雨的完美防护,同时还挡住了上面投下好奇目光的眼睛,像猫,就总在墙上来回游荡。在蛋被孵化之前,酸模树叶枯萎凋落,掉到巢里,但是鸟妈妈会将自己掩藏在树叶下,继续孵化鸟蛋。

然后我为她用树枝和树叶做了个遮盖,直到他们一起飞走前,一直保护着他们。那只短尾小鸟的伪装和秘密、雄鸟的歌声,还有这对鸟儿,都是在那些日子里我不愿错过的事情。

我说过,大自然就像是出演舞台剧的剧场,有时中断,有时不那么直接,但会一直上演着。有一季,舞台上出现了一位有趣的演员,要我来说的话,就是那只雄蓝知更鸟。对观众来说,这是出喜剧,但是对于演员来说,我想象着这是很严肃的事情。鸟儿和他的配偶在外屋上面的一个盒子里安了家。这个外屋有一扇坏掉的窗户。从春天到初夏,几乎一天里的任何时候,你都能看到雄鸟在外面拍着翅膀啄着窗户。他是想进去?显然是这样,他偶尔会停歇一下,在破窗框上落脚,仔细观察里面,片刻之后又重新发起对窗户的袭击。看到这一幕的人们都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但是我能看到问题所在。鸟儿在玻璃中看到自己的影像 (屋里漆黑,有助于反光),他才发动了与假想敌的战斗。只有这层坚硬的玻璃才阻止他当场把蓝羽毛拧下来!然后他看着空空的窗户,想知道他的敌人忽然间怎么消失了。这真令他困惑!而且他并未吸取经验。他对窗户发动数百次进攻,将锐利的眼睛投入屋里。在两个月中,他似乎没有一个小时不在攻击窗户。他对里面那只鸟儿的真实性深信不疑,并且对其憎恨丝毫未减。如果玻璃表面粗糙些,他的嘴、爪子和翅膀也许会被磨光了。这件小事充分显示出蓝知更鸟的好斗,也表现出在遇到新问题、新情况时鸟儿的智商有多低。我还知道一只知更鸟以同样的方式袭击阁楼小窗中的假想敌,战争持续了好几周。

另一件类似滑稽的事情是,一只雄蓝知更鸟在一大清早打扰我雇佣的工人睡觉。鸟儿和配偶在屋子附近的盒子里筑了巢,蓝知更鸟对窗户也表现出极大的兴趣;一天早晨,他偶然间发现那位工人住的屋子窗户上有它自己的影子。里面深色的东西映衬得窗户就像镜子一般。鸟儿立刻开始攻击窗户上的敌人,声音如此之大以至于里面的人根本睡不着。鸟儿每天早晨都这么干,有一天,这位农夫累得实在受不了抱怨起来,说要杀掉这只鸟。不幸的是,那天早晨我不得不去干点活,我建议他将黑色的东西搬开看看效果怎样。他这么做了,他的睡眠从此未被打搅。

一位西部的通讯记者给我写信说,有一次她将一面镜子放在金丝雀笼子前面的地上。可怜的金丝雀已经数年未同同类打过交道。“他常观察丑陋的麻雀,从他那贵族化的宫殿中看那些小平民。我打开笼子,他便走向镜子,不久便下定决心。他收集了枯树叶、树枝、纸片,还有其它东西,开始建巢。几天后,在他孤独的笼子里,只要给他些草,他便会用来装饰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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