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东来到修理厂的时候,店里正一片混乱,王朝东问明了情况,就四处找安浩天。安浩天刚上完文文给他报的补习班回来,看见大家的情形,不禁有些疑惑。王朝东一见到他,就冲过去,“安浩天,你给我说清楚。”
安浩天更加困惑了,“大哥,怎么回事啊?”
刘常明解释道:“安子啊,昨天晚上来了帮人,说是找你的,把所有发动机都给卸了。”
安浩天愣了一下,赶紧进来一看,也是恨得不得了,琢磨了一下,道:“胡北风,绝对是胡北风这孙子。”
“胡北风?”王朝东重复着。
“不可能,胡北风还在里边呢。”刘常明想起了那个人。
葛之覃提醒道:“半年前就出来了。”
“在里面就不对路,前几天又掐了一顿。”安浩天道。
“胡北风我认识,可昨天为首的那个不是他啊。”葛之覃道。
安浩天白了他一眼,“他手底下有一帮混混儿,还用得着他自己来啊?”
“走,安子,找胡北风去问清楚。”王朝东跟安浩天说着就往外走。
安浩天又招呼着大家,“你们几个也跟我走啊。”小六、顺子也跟上了。王朝东一肚子火,回身拿起一个长扳手,其他人也纷纷找了家伙。
看着这架势,葛之覃有点害怕,凑到刘常明跟前,悄悄地说:“老刘,怕是要出事了。”
刘常明看着也是着急,三步两步就冲到了修理厂门口,大声说:“事情还没查清楚,谁也不准去。”正在气头上的王朝东一把推开他。
刘常明拽住了王朝东,“朝东,警察都来过了,也了解了情况,是非好歹,让他们去查清楚,咱们不去惹事,行吗?”
“警察有个屁用,那帮孙子抓住了,大不了也就关几天,可咱们厂什么都没了。” 安浩天道。
王朝东又一把推开刘常明。
刘常明更急了,从地上拿起一个啤酒瓶子,使劲摔在了桌子上,“都给我站住!今天你们出了这个门,谁都别再回来了,以后这个厂,我不管了。”王朝东他们几个总算站住了。
“朝东,你该有家了;安子,你还想考大学呢。今天要出了这个门,所有心思都白费了,出了事,全都得被收拾进去。”刘常明说着眼圈红了。
安浩天这才缓过神来,“对了,大哥,我也不知道胡北风在哪儿啊。”
“闭嘴!”王朝东憋着一口气,实在咽不下,气愤地踹倒一辆自行车,用扳手对着那自行车一通猛砸,几下下去,自行车已经不成样了,然后他扔下扳手,跑了出去。
安浩天追出去,“大哥——”
“安子!”刘常明叫住他,“让他一个人静一静,静一静,明天啥都过去了。”
刘常明报了案,警察说让他们等着,有消息了就通知他们。王朝东难受得要命,几个月的心血就这样毁于一旦,那么多辆车的发动机,赔起来可不是个小数目啊。而且明知道谁是罪魁祸首,却什么也做不了,他心里的苦只有他自己明白。
安浩天也非常内疚,自己的一时冲动惹来了这么大的麻烦。他气冲冲地去找白晓溪,“白晓溪,带我找那孙子去。”
可是白晓溪根本不认识那天和她一起唱歌的那群小混混。
安浩天埋怨她道:“都是你惹出来的事,我不找你找谁啊?”
“我惹了什么事,我担了,用不着你管。”白晓溪不明就里,有点生气地说。
“你担得起吗?”安浩天反问道,“我们厂都叫人砸了,要倒闭了,要破产了,你担得起吗?你知道是谁干的吗?就你跟去唱歌的那小兔崽子他大哥找人干的。”白晓溪这才内疚了。看她这样,安浩天的语气也软了下来,“那小混混在哪儿?你带我去找他。”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白晓溪的眼泪掉下来,她心里很难过,想不到自己一时的任性惹出这么大的麻烦。
刘常明的胃又疼了起来,他的病越来越严重,他找了个东西顶着胃部,哆嗦着吃着止痛药。葛之覃匆忙进来,刘常明掩饰地咳嗽了几声。
“老刘,这回咱们麻烦大了。”葛之覃焦急地说。
刘常明一听,也紧张起来,“别着急,慢慢说。”
“我今天查了查,发现有这样的规定:营业性单位出现的所有车损,都由营业单位理赔。也就是说,咱们得先赔人家车,再找当事人索赔。”葛之覃说,“老刘,那帮孙子到现在都没下落,咱们找谁赔去啊?”
刘常明没说话。
葛之覃沮丧地说:“咱们修理厂怕得关门了。”
正说着,小六匆忙进来,“老刘,你赶紧去看看吧,大哥他们跟客人都顶起来了。”刘常明一听,急忙起身,藏好的止痛片掉了出来。
葛之覃捡起药瓶,看了看,问:“老刘,你怎么了?”
刘常明骗他说:“有点头疼……赶紧去厂里看看去。”
刘常明跟葛之覃刚进厂,就听见车主们囔囔:“车在你们这里,就得你们赔。你们到保险公司打听打听去,都是这么规定的。”
安浩天的声音很大,“赔不了,又不是我们自己干的。”
“谁干的你们找谁要钱去,我们的车在你们这儿出了问题,就得你们赔。”
“必须是你们赔,你们要赖账,我们可以告你们。”
“行了,行了,都好好说,别吵了!”刘常明说。
车主们听见刘常明说话,转过了头。
“我是经理,有什么都跟我说。”车主们立刻把他包围了。
“你说怎么办?”
“你们必须赔!”
刘常明答应道:“赔,我们赔!我们都给你们原样修好,保管都跟新的似的。你们放心,车在我们这儿,我们一定负责!”
刘常明的好态度让这几个人没话说了。可是马上又有人提出了问题:“什么时候能修出来啊?我还着急用车呢。”
“我们尽快!”
“我车才买的啊,还没跑到一千公里就成这样了,修?修好了也是辆破车!你们得赔我一个全新的。”
“对,对,我的也是,不到一年呢,得赔我新的。”
“我们一定都给你们修好了,保管一点儿都看不出来。”
“看不出来也是破车,反正这车我不要了,你得赔我一辆新的。”
“说得没错,就得一人赔我们一辆全新的。”
刘常明也招架不住了,“这我真不能答应啊,都赔全新的,我们也赔不起啊。”
“不答应也得答应!”车主们不肯善罢甘休。
“有完没完了?”王朝东大喊了一声,几个人都安静了,“给你们修车,是尽我们的义务。要全新的,门儿都没有!谁再无理取闹,我废了谁。”
车主也生气了,“行,就冲你们这种态度,我告你们去,我要跟你们打官司。”
“告去吧,老子等着!”王朝东道。
车主气冲冲地走了,其他几个看这情形,也赶紧走了。
屋子里的人都是一肚子火。
刘常明让葛之覃把账上的钱都核对一下,看看有多少都取出来,能修几辆车就先修几辆。王朝东阴着脸出去了,刘常明有些担心,让安浩天跟着去看看。这时安浩天的手机响了,是白晓溪的短信:“钱柜,305.”
“我可没时间!”安浩天扔下这么一句话,也出门了。
“小葛,你赶紧出去盯着点。”刘常明只能吩咐葛之覃。
葛之覃为难地问:“盯谁啊,王朝东,还是安子?”
“都帮我盯着。”
“我可盯不过来。”
刘常明也发了火,“你怎么这么多废话啊?”
葛之覃没辙,只好跟着出去了。
“好了,大家都赶紧修车去吧。”刘常明让大家都散了,自己终于忍不住,靠着墙缓缓坐下来,手使劲地顶着胃部,脸上直冒汗。
葛之覃追出来,终于在胡同口看见了王朝东,“大哥,你要上哪儿啊?”王朝东没理他,还是大步走着,葛之覃只好紧跟着他。王朝东无奈极了,骂了葛之覃几句,葛之覃怕他找胡北风闹事,还是紧随其后。王朝东忍不住说:“我现在都不知道胡北风在哪儿?怎么找他闹事?我能闹什么事?”又说,“别再跟着我了,再跟我拍花了你。”葛之覃只是怯怯地看了看他,没说话,王朝东愤恨地转身又走了,葛之覃远远地看着他,这次没有再跟上去。
安浩天去了钱柜,腰间插了个大扳手,他找到305包间的时候,几个半大的孩子正喝酒唱歌。小北正拽着白晓溪拉拉扯扯地让她喝酒。安浩天砰地推门进去,几个人看到他都愣住了,小北首先站起来,道:“兔崽子,怎么又来捣乱?”
安浩天冲过来,揪住他,“带我去找胡北风。”
小北嘴硬道:“敢找我哥,你找死啊?”
安浩天掏出扳手,威胁道:“你丫再嘴贱,我把你牙一个个撬了。”
小北软了,另一个留着鸡窝头的混混见势悄悄拔出了刀子。白晓溪看见了,提醒安浩天,“哥!”声音没落,混混已经冲安浩天的后背冲过来,白晓溪想都没想,冲过去挡在了安浩天身后,刀插进白晓溪的身体,喧闹的人们霎时安静下来,鸡窝头傻了,大家都傻了。安浩天扭过头,看到了趴在自己身上的白晓溪,手中的扳手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小北大喊一声:“跑!”混混们顿时清醒过来,争先恐后地夺门而出。安浩天一把抱住白晓溪,“晓溪,晓溪……”
白晓溪眼睛里含着泪,“哥,好疼啊。”
安浩天抱起她就往外跑,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晓溪,坚持住,我这就送你去医院,一定坚持住。”
急救室门外,护士进进出出,显得很忙乱。安浩天十分不安,见有人出来就追上去问:“怎么样?”护士们都急匆匆的,没时间理他。他无力地坐在椅子上,看着护士们进进出出,心里很恐惧,他那么害怕失去白晓溪。
急救室的灯终于灭了,医生走了出来,安浩天跑上前拽着医生的袖子,紧张地问:“怎么样了?没事吧?”
医生摘下口罩,“暂时脱离危险了,但是由于失血过多,还需要隔离观察。”说完就走了。安浩天松了口气,浑身的力气像被抽干一样,瘫在了椅子上。
刘常明匆忙过来,问:“安子,怎么样了?”
“暂时脱离危险了,还在隔离室观察,失血太多……”
刘常明听着叹了口气,从包里拿出一沓钱给他,“去把费用交了吧。”
安浩天接过来,没说话。刘常明在他身边坐下来问:“报警了吗?”
“报了。”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刘常明沉了口气,用责备的语气说:“你们啊,按了东头,西头起来了,非得闹出人命,才能消停啊?”安浩天没有反驳,只是闷闷地坐着,“安子,听我一句,别瞎折腾了,闹出这么大的事,再闹真没法收场了,早晚还得进去。这几天哪儿都别去,什么都别想了,好好儿陪陪晓溪。”
安浩天闷声道:“知道了。”
安浩天拿着毛巾和脸盆进了病房,抬头看见了白晓溪的母亲李肖英,李肖英的身边放着行李,满脸的眼泪。她看见安浩天,一肚子的怨气化成了质问:“你答应过我好好儿照顾她,你怎么照顾她的?安浩天,我儿子已经没了,你想让我闺女也没了啊?”说着她又哭起来,刚才她第一眼见到躺在病床上的女儿时,已经大哭一场了。
安浩天心里既内疚又难过,听到李肖英的哭声又有些不耐烦,他压低声音说:“别哭了,别吵着晓溪,她还没醒呢。”
李肖英压低了声音,难过地抽泣着。安浩天听着心里更不是滋味,把毛巾、脸盆放在她身边,“晓溪醒了,给她擦把脸,她爱干净,爱臭美。”说完,就郁闷地离开了病房。临走的时候,回头看了看白晓溪,她手上插着吊瓶,睡得很安静,脸上还有微微的笑意。
安浩天去了修理厂,王朝东看见他说:“上午有几个警察找你了解情况,估计是白晓溪的案子。”葛之覃取钱给白晓溪交住院费的时候把情况告诉了王朝东。
“我刚去过分局了。”安浩天说。
“情况怎么样?”
“那些浑蛋跑了个精光,捅晓溪的那孙子也没影了,狗日的胡北风把他弟弟给送走了,警察正查着呢。”安浩天说得咬牙切齿。
王朝东沉默了片刻,说:“这里也没你什么事,去医院好好儿照顾晓溪吧。”
安浩天不耐烦地说:“用不着,她妈来了。”
“来得够快的。”刘常明接话道。
安浩天抬头看着刘常明问:“你给她妈去电话了?”
“出了这么大事,当妈的该在身边。”刘常明道。
葛之覃拿着计算器跟单子过来,“老刘,我跟理赔保险的一起算了笔粗账,给你汇报汇报……”
“怎么样?”刘常明赶紧问。
葛之覃有点沮丧,“老刘,恐怕咱们真赔不起。所有原材料、发动机,再加上我们还得再添一些工具,粗粗地算下来,至少也得五十万。”
刘常明抽了口冷气,“怎么那么多?”
“一辆QQ和一辆富康除了发动机外,伤得倒不重。不过那辆三菱是纯日本进口的,发动机得从日本定货,还有辆奥迪,光发动机就得二十多万。”
王朝东恨恨地骂道:“那帮王八蛋!”
安浩天郁闷地说:“赔不了不赔了,让他们告去吧。”
葛之覃道:“现在法律是站在他们那边的,要告,咱们肯定输,最后只能宣布破产关门,银行就会冻结我们所有的资产……”
王朝东和刘常明都没话说了。
葛之覃又小心地说道:“何丽萍的房子抵押贷款还欠一半呢,只怕房子都保不住了。”
几个人不说话了。
葛之覃又说:“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尽快把那帮孙子找出来,让他们赔。”
“明天我再到刘所长那儿问问。”刘常明道。
“问有个屁用。”王朝东道。
“里外都是胡北风这孙子。”安浩天说着起身就要出去。
刘常明着急地问:“你这又是要干吗去啊?”
“我心里有数,放心吧。”安浩天没回头。
王朝东也起身出去。
“朝东,你要去哪儿?”刘常明担心地问。
“借钱!行吗?”
刘常明不吭声了,这几天他几乎心力交瘁了,既要应付那些客户,又要配合公安局的人,还得时不时地盯着王朝东和安浩天。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带着葛之覃又去了派出所。
“我们把胡北风周边的关系都排查了一下,暂时没有发现可疑对象。”刘义权道。
刘常明跟葛之覃坐在刘义权对面,听到这些,两人都有些失望。
“老刘,分局很重视这个案子,正组织警力尽快破案。”刘义权注意到了他们的神色,“你们现在有什么困难?”
刘常明犹豫了一下,没说话。
葛之覃嘴快说了出来:“发动机都没了,我们得赔人家车,里外里四五十万呢,我们可真赔不起啊。”
刘义权听了,也很担心,“不是小数啊。”
“就是!刘所长,您看,案子要不破,我们不就歇菜了吗?”
刘义权沉吟一下,道:“案子我们一定抓紧;钱的方面,我也给你们想想办法。”
刘常明十分感谢地说:“刘所,那可真谢谢你了。”
“能帮到你们,是我们的责任。”刘义权道。
王朝东想来想去,想不到谁有那么多的钱帮自己,他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突然看到一个海鲜店,顿时想起了一个人,可是……他犹豫了很久,还是进了青松海鲜坊的门。
李青松看到他,忙站起来,满脸笑容道:“老王,现在在哪儿发财啊?”他听说最近王朝东弄了个修理厂,搞得热热闹闹的。可是一听说借钱,他的笑容就不见了,“老大,半年多了,你还没活明白?钱不是借的,是挣的。”
王朝东顿了顿,盯着李青松问:“该怎么挣,给条路。”
“规矩你还记得吧?”李青松道。
王朝东犹豫一下,没说话。
“怕了?”李青松的语气里有些嘲讽。
“记得。”
李青松看看王朝东,在桌子上的便签纸上写了个地址,递给他,“帮我到这个地方接批货,货到三万。”
王朝东迟疑了一下,坚决地说:“什么货?不干净的货,我不接!”
李青松冷笑道:“干净的,用得着你吗?干净的,能一趟给你三万?动动脑子,老王!”
王朝东停顿一下,又坚决地说:“不干净的货,多少钱我都不接!你找别人去吧!”
李青松生气地把便签揉了,“不接拉倒。”
“老二,劝你一句,别蹚浑水,把自己折进去不划算。”王朝东劝道。
“懂个屁,不浑水摸鱼能挣着钱吗?猪!”李青松骂道。
王朝东看看他,沉默了。
安浩天在公安分局的门口等着安启然,准备求他帮自己找胡北风。安启然看见他颇为意外,脸色习惯性地沉下来,一听是找一个出狱的劳改犯,安启然有点生气,“就知道成天跟他们瞎混。”
安浩天反复强调这次是有正事,安启然不说话了。安浩天有些伤心,“你从来就不肯相信我,一次也不肯!得了,算我找错人了。”安浩天说着要走。身后突然传来安启然的声音,“找到了,就给你电话。”安浩天转过身,看看安启然,感激地笑了笑。
安启然继续道:“我就相信你一次,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安浩天笑着说:“放心吧,安警官。我保证好好儿做人,重新开始!”
“给我保证没用,得给自己保证。”
安浩天一听又不耐烦了,“行了,行了……又得长篇大论了,对不起,今天没时间。”说完就匆匆地走了。安启然看着儿子离开的背影,眼神里闪过一丝期盼。
安浩天藏在医院的走廊边,观察着白晓溪的病房门口,终于看见李肖英出来了,他吱溜进了病房。白晓溪已经醒了,不过还是很虚弱,看见安浩天进来有点意外。
“我妈一走,你怎么就进来了?”白晓溪笑着问,“怕我妈教训你?”
安浩天的脸色有点尴尬,换了个话题,“都这样了,还笑得出来?”
“人总得笑看人生。”白晓溪道。
“你还笑傲江湖呢。”安浩天道。
白晓溪笑起来,“哎哟——”她的肚子疼了起来。
安浩天忙关心地问:“疼啊?”
白晓溪白了他一眼,“废话,能不疼吗?”
安浩天的手机响起来,他看了看电话,是安启然,就出去接了。白晓溪有些疑惑。安浩天打完电话又进来。
白晓溪假装轻松地说:“神秘电话啊?”
安浩天实话实说,“我爸。晓溪,你放心,当哥的给你保证,一定把那帮孙子给你找出来。”
白晓溪笑笑,“这话说得好像你是警察似的……”
“不许笑,疼。”安浩天突然道。
白晓溪有些感动,“哥——”安浩天看着她,“谢谢你这么关心我。”白晓溪犹豫地说。
“我是你哥,关心你还不是应该的。”
白晓溪勉强笑笑,不说话了。
三环边上的一个仿古家具店里,胡北风穿着中式的衣服,手上拿着保健球,手腕上挂了串念珠,脸上摆着和善的笑容,和那天黑衣墨镜的他俨然是两个人。他靠在摇椅里舒服地摇着,看着两个员工下棋,一副怡然自得的神态。
安浩天推门进来,这个地址是安启然给他的。门口的电子门铃响了:欢迎光临!
胡北风听到来了客人,从摇椅上起来,隔着家具他没看清来人是谁,习惯性地招呼着:“您选点什么?”
安浩天阴沉地说:“选中的都归我吗?”
胡北风听出是安浩天的声音,脸上的笑立刻被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取代了。他走到安浩天面前,“老朋友,什么香风把您吹来了?我这么小的店,真怕容不下您这大菩萨。”
安浩天狠狠地看着胡北风,“姓胡的,几年不见我还以为你出息了,谁知道还是这点烂杂碎,砸了我们厂,又把我妹妹给弄伤了,你说这账怎么算?”
胡北风冷笑道:“有证据就让警察来抓我啊?没有证据,就别血口喷人!再说你们那种福利厂,砸着我都嫌寒碜。”
“少他妈给我扯,我知道就是你。”安浩天气愤地说。
周围胡北风的几个兄弟围上来。安浩天看看他们,“想打架?来啊,我绝不还手!最好把我打残了,你们谁都得进去!”
胡北风笑了笑,“安子,我知道你是硬骨头,可骨头再硬人也是个草包,想抓我,玩去吧。想买东西就留下慢慢看;不想买,滚蛋!”
安浩天缓了口气,又威胁道:“胡北风,你别得瑟,我今天就算认个门,咱们的事不了,没你好日子过。”
“好啊,兄弟,我正愁日子闷得慌呢。”
安浩天恨恨地说:“那你就等着!”说完摔门而去。
何丽萍敲了敲文文房间的门,然后进去了,文文正戴着耳机听英语,何丽萍注意到文文面前放的书上有“GRE”几个字。何丽萍把房子抵押的事告诉了文文,让她做好心理准备,也许有一天她们的房子会被银行收走。
文文有些惊愕,“你的意思是说过几天咱们得睡大街上去?”
“你看,我好好儿跟你沟通,你就这个态度。”何丽萍不高兴地说。
文文爆发了,“你想要我什么态度啊?你辛苦半辈子就挣这么套房子,全贴给他了。你希望我说好吗?希望我给你鼓掌吗?”
何丽萍的火也上来了,“别说这套房子,再有更多的,我都愿意贴给他!我甘心,我愿意,可以吗?”
“真是莫名其妙,你到底为什么啊?”
“这还用解释吗?因为他是你爸,因为我想让他过得好,因为我爱他!”
文文看看何丽萍,不禁有点心疼,缓声道:“妈,没别的办法了吗?真得卖房啊?”
“还不至于,我只是想让你有思想准备,做好最坏的打算。”
“我要什么准备啊?说得难听点,我也大了,早晚得离开这个家。问题是你,你都这个岁数了,你得有个准备啊。”
“决定抵押贷款的时候,我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人活一辈子,房子带不走,可不能昧了自己的良心,昧了自己的感情。”何丽萍感慨地说,“文文,你爸是一个值得去爱的人。”她试图劝劝女儿。
文文无奈地笑了笑,“不知道,我不了解他。”
“跟安子怎么样?”何丽萍问。
文文疑惑地看看母亲,“你希望我们俩好吗?”
“我希望你对得起自己这颗心。”
文文看看母亲,不说话了。
两个车主进了修理厂,一看自己的车还是老样子,生气了,他们找到刘常明,下了最后通牒,三天内修好车,要不就法庭见。刘常明苦笑着应付着他们,心里极为发愁。
一个不眠之夜,三个大男人都各自辗转着睡不着。
安浩天推门从里屋出来,开了大灯,刘常明和王朝东都坐起来,安浩天看看他们,朝门口走去。“安子,你去哪儿?”刘常明问。
“不能这么等三天了。”安浩天道。
刘常明担心地说:“这都大半夜了,你还能想什么办法?”
“我出去想想,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安浩天说着出了门。
安浩天面对篮球场坐着,夜深了,篮球场里一个人都没有。王朝东走过来,“安子,回去睡吧。”
安浩天自责道:“要是我控制点情绪,不跟人冲突,也不会有今天。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你们,连累了你跟嫂子。”
“谈不上连累,咱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蚱蜢。”王朝东道。
“大哥……”
王朝东拦住他,“安子,别说了,你能再叫我大哥,就足够了。”
安浩天看看王朝东,不说话了,王朝东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浩天突然看见篮球场里有个被人遗忘的足球。“大哥,会踢球吧?出来就没踢过了,踢会儿吧?”安浩天道。
王朝东欣然答应,“好啊。”
两人踢起了足球。一个追,一个绕。
铁网外,前来找他们的刘常明默默地看着他们俩热火朝天地踢着足球,不禁十分感慨,他没有叫他们,只是静静地看着。
安浩天和葛之覃自带马扎,坐在胡北风仿古家具店的店门口,身边支着一个硕大的牌子,牌子上用醒目的黑体字上写着:“严惩凶手——上个月二十六日,一群流氓砸了东明汽车修理厂,导致修理厂损失严重;二十七日,这帮流氓再次将无辜少女刺伤。至今犯罪分子仍然逍遥法外,有知情者请速与我们联系,一定重金面谢!希望广大市民跟我们一样,勇敢勤奋,跟这些祸害社会、祸害人民的流氓展开不懈的斗争!”
胡北风出来一看就来了气,“安浩天,没完了?”
安浩天还假装无辜,“你弟弟刺伤我妹妹,能有完吗?”
“我弟弟伤了人,你找警察啊,找我干吗?”
“放心,警察我早找过了。我呢,现在是配合警察工作,就在这儿等着。等到人算我运气,等不到,我认栽。”安浩天闲闲地说。
胡北风气道:“你在这儿挺尸,我怎么做生意啊?”
“哎哟,您是正经商人,怕什么啊?”葛之覃道。
胡北风说:“我怕个屁!”
“不怕,你急什么啊?”安浩天笑着说。
胡北风手下的人看不下去了,“走,走,赶紧走,找抽呢?”
“想打人,来啊,我绝不还手。最好下手重点,我还等着挣医药费呢!”安浩天耍起了无赖。
葛之覃说:“再说了,这条街是国家的,不是你们的吧?我们站在这儿,你们管不着吧?”
胡北风气愤地说:“行啊,给我耍流氓,嫰点吧?”
安浩天讽刺道:“您一老流氓,谁玩得过您啊?”
“那你们就晒着,我让你们好看。”胡北风气极了。
胡北风愤愤地回了店里,气得直喝水。
“老大,就这么让他闹,要不收拾他一次?”胡北风手下的一个人建议。胡北风怒气冲冲地说:“就知道打人!这回要真打了,还不正上了他的套儿啊?猪脑子!”手下不说话了。
胡北风放下杯子,“就让他晒着,大不了老子砸了一天的生意,晒死他!”
太阳当空,安浩天和葛之覃早已是大汗淋漓了。葛之覃有点软了,“安子,这么死扛也不是办法啊。”
“你扛不了滚蛋。”
“谁说我扛不了?我就是担心,别白吃了苦头!”
“就你会算计啊?”
一个顾客走向家具店,在门口看到安浩天他们的牌子,就停了下来,仔细地看了一遍。
葛之覃起哄道:“黑店,要慎重!”
顾客看看葛之覃。
“黑店,没听清楚吗?”安浩天道。
顾客又看看安浩天,转身离开了。安浩天笑了笑,拿起手里的矿泉水浇了一头,这才感觉稍许凉快。
张力明在商场外拦住了刚下班的何丽萍,说有事要和她聊聊,何丽萍犹豫了一下,答应了。两人去了家咖啡馆,面对面坐着。
“丽萍,不够意思啊?有困难也不来找我。多少资金缺口啊?”
何丽萍想了想,也没隐瞒,“五十几万吧。”
张力明主动道:“这个忙,我倒也能帮。”
何丽萍拒绝了,“不用了,力明,我们再想办法。”
“你们还能有什么办法?”
“力明,我不能让你帮忙了,我欠你的已经太多了。”
“再多欠点也无妨。”张力明有些伤感。
“力明,你何必这么关照我呢?”
“因为你是我老师的女儿,是我张力明……喜欢的女人。”
何丽萍脸色微变,“力明,我可以把你当最好的朋友,可我们……”
张力明打断她的话,“行了,别说了!我明白。既然是好朋友,我帮个忙,总得接受吧?”何丽萍不好拒绝了。张力明掏出支票本,写下数字,撕下这张支票推到何丽萍面前。何丽萍还是有点为难。张力明收起支票本,“丽萍,即使咱们不能在一起,你也得考虑考虑,是不是离开王朝东,他只能拖累你。”何丽萍迟疑了一下,问:“这是条件吗?”
“你这么想也可以。”
何丽萍想了想,把支票推回到张力明面前,“谢谢你。但是这个条件对我来说,太苛刻了。多谢你费心,我走了!”说完何丽萍拿起包,起身头也没回地走了。
张力明看了看,有点无奈,收起了支票。
胡北风在店里心烦气燥,客人都被安浩天他们赶走好几批了。胡北风想了想,对一个手下耳语了几句,手下顿时乐了起来,“大哥,还是你行!”
“我要不行,当大哥的就是别人了。”胡北风道,“行了,别拍马屁了,快照我说的办吧。”
安浩天和葛之覃快被烤成肉干了,可他们还在坚持着,葛之覃去旁边的商店买水去了,牌子前只剩下安浩天一个人。突然,一桶泔水从天而降,浇了安浩天一身。安浩天愤怒地抬起头,看到房顶上胡北风的手下拎着个水桶正得意地笑着,安浩天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擦一下脸上的菜叶子,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那个手下诧异极了,他跑回了店里,向胡北风汇报去了。
胡北风正在屋里发着脾气,突然看到门口来了两个警察,他大喜,以为警察是要赶安浩天他们呢,忙迎出了门。
安浩天正吐沫横飞地向警察投诉道:“警察同志,您看,我一直没动呢,这当头就浇我一身泔水,这什么意思啊?我等了半天,他们谁也不出来解释,连个道歉的都没有,您说该怎么办?浇我一身也就罢了,可随便倒泔水,污染环境,这简直就是没有社会公德!警察同志,您得给个说法啊。”
一个警察劝道:“别生气,我们这就找老板说去。”
胡北风已经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忙走了过来,说:“警察同志,我就是老板。”
安浩天假装不认识,“你就是老板,哪有你们这么倒泔水的?你还有没有社会公德啊?你这算什么?你得给我解释清楚。”
葛之覃买水回来,看见这阵势,赶忙凑上去,又听到安浩天的话,顿时明白了。
胡北风只好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们真是没注意。”
安浩天不依不饶地说:“没注意也不能随便倒泔水啊。警察同志,要是大家都跟他们似的,咱们国家不就成下水道了?”
警察道:“你们这样太没公德了,以后多注意啊。”
“注意,我一定注意!”胡北风点头哈腰地说。
“警察同志,他还没给我正式道歉呢。”安浩天得理不饶人。
警察看看胡北风。胡北风气得都快吐血了,不过还是忍着,“对不起!”葛之覃又开始搅和,“不行,态度不诚恳,得三鞠躬!”胡北风面子上不过去,愤恨地说:“你,不讲道理。”
“没跟你追究就不错了,赶上闹事的,还不得让你赔个千儿八百的。端正态度,好好儿给人家道歉吧!”警察道。
胡北风只好忍住,给安浩天鞠了三个躬。安浩天这才笑了,葛之覃更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第二天一大早,胡北风正在店里喝着粥。手下匆忙过来,“老大,他们又来了,这回好像全副武装了。”胡北风一听,差点噎着。“这孙子,真没完了!”说完,他走出去,想看个究竟。只见安浩天在家具店门口支了把大伞,伞底下放了一把折叠睡椅,那个“告示”立在伞的前面。那架势,倒好像在海边晒太阳。
“安浩天,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胡北风气冲冲地说。
安浩天悠闲地躺在睡椅上,说:“晒太阳!这太阳总不归你管吧?”
“行,你小子有种,等着瞧!”胡北风说完,愤然回店。
安浩天冷笑了一下,然后眯起了眼睛。这时,葛之覃提着一个车载冰箱过来,对安浩天说:“我组织了个后援队呢,每隔两个小时,小六他们会过来换冰。”
安浩天笑了笑,“好啊,回头等他们来了,咱们还能凑桌麻将。”
葛之覃迟疑了一下凑过来,小声地说:“安子,你说,他什么时候能动手?”
“反正我现在是无业游民,我耐心比他强。”安浩天道。
就这样,安浩天在家具店门口过完了悠闲的一天,他收起椅子、伞,还有冰箱,放在一辆三轮车上,然后骑上车走了,后面有个人跟了上来。安浩天低头看到路灯下一个身影晃过,心道:“孙子,耐不住了吧?”
安浩天拿出电话,拨了号,轻声道:“葛之覃,出动了,给我盯好了。”
葛之覃的声音传来,“放心!”
安浩天骑着车,在拐弯处,突然围上来几个人,用麻袋把他套住,上来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安浩天在麻袋里大叫道:“葛之覃——”
没有人回应。
安浩天更大声地叫:“葛之覃,报警!”
还是没人回答。
几个人对着安浩天一顿乱打,他死死地抱住一个人的腿。
葛之覃这时才跑过来,“安子,安子,坚持住啊,我报警了,警察马上来!”
安浩天抱得更紧了,那个人急了,一闷棍打了下去,安浩天的手松了。等葛之覃跑到跟前,人都散了,安浩天也一动不动地倒在地上。警察来了,可是人都跑得连影子都没了。
回到家,安浩天恨恨地对葛之覃说:“让你跟着跟着,你到底干吗去了?”
葛之覃委屈地道:“我就上了个厕所,对不起,安子。”
“废物,害得老子白挨一顿打!”安浩天生气地说。
正说着,刘常明跟王朝东都进来了,看见安浩天带着伤。
“安子,你胡闹什么啊?”刘常明教训他道,
安浩天笑着说:“老刘,你不知道,差一点就成了,就是葛之覃太不靠谱,事先都商量好了,只要一动手,马上报警,抓住了人,不信就揪不住胡北风那孙子!就算揪不出来,怎么也得讹他一笔医疗费,十几二十万的也能解决不少问题!这可好,这个不上路的东西,早不去,晚不去,偏偏这会儿上厕所,叫人跑了,害得我白白挨了顿打。”
刘常明不禁急了,“安子,你是聪明人,怎么用这么笨的办法呢?现在你挨了棒子,人也没抓着,里外吃了亏,这账找谁算啊?”
安浩天也急了,“我是笨!你聪明,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这事都是我惹出来的,现在修不了车,眼看就要开庭了,再抓不住胡北风这孙子的证据,我们就得破产了,大嫂的房子也就没了。你让我怎么有脸面对你们,面对那帮兄弟们?”
王朝东也激动起来,大声道:“厂子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有我跟老刘呢,厂子倒不了。”
安浩天更激动了,“眼看就要打官司了,还能有什么办法?真倒了也就晚了。”
“倒了也是我王朝东没能耐,没房子了也是我王朝东没本事!以后你少给我瞎折腾了,就在这儿给我踏踏实实地待着。”
“大哥……”安浩天叫道。
“再乱来,我就不是你大哥,也没你这样的兄弟。”
安浩天看看他,无奈地沉默了。
王朝东接到张力明的电话,觉得很奇怪,但还是去了他说的那个茶馆。
“你电话里说能帮我,怎么帮?”王朝东开门见山地问。
张力明开了口,“你们的事我都听说了,准备打官司吗?可依我看,这官司你们输定了。”
“不用你提醒,我明白。”
“后果都想过了吗?”
王朝东不吭声了。
“终于把何丽萍的房子糟蹋没了,高兴了?”张力明的话里有讽刺的意味。
王朝东听着心里十分难受,“想怎么帮我,你就说!要教训我,我没兴趣!”
张力明笑了笑,拿出支票本,“官司输了,也就是赔偿,多少钱,我都可以出。”
王朝东看看张力明,“你有什么条件?”
张力明笑了,“你还真是个明白人。”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王朝东冷冷地说。
张力明沉吟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条件,“这事结束之后,离开何丽萍,别再找她。你在她身边,只能拖累她。”
王朝东冷冷一笑站起来,“谢谢你的好意。”
“别急着拒绝,好好儿考虑一下再给我答复。”
王朝东愤然拒绝道:“不用考虑!”
刘义权打电话让刘常明去趟所里,刘常明以为是案子有了线索,心里一阵阵高兴。他匆忙去了刘义权的办公室,“刘所,有消息了?”
“目前还是没有线索。老刘,别着急,这个案子,我们一直盯着呢。”
刘常明失望了,“您找我,我还以为案子破了呢。”
刘义权笑了笑,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我让大家凑了点钱,也没多少,你们先拿去应个急。”
“刘所,这钱我们可不能要。”刘常明推辞着。
“就算借的,日后再还我们。”
刘常明不好推辞了,“好好,我这就给你打借条。”
刘义权看看刘常明,笑了笑,“你们也别着急,有困难大家一起想办法。”
刘常明感激地说:“好,好。”
王朝东进了家门,安浩天看见他,又告诉他一个坏消息,“下午那富康的车主来了,车都给修完了,可他不提车,非得要两万块精神损失费。”
王朝东有点愤怒,“人真是要给尿憋死了。”
安浩天骂了一句:“去他妈的,虱子多了不怕咬,都来吧。”
王朝东想了很久,又去了青松海鲜坊。李青松不在办公室,他焦急地等着,十分不安。半个小时后,李青松终于进来了。
王朝东迎上去,“老二——”
李青松不耐烦地说:“怎么又来了?不跟你说了,没钱借给你。”
王朝东迟疑了一下,道:“不是借,我自己挣。”
李青松看看王朝东,“想清楚了?想清楚也晚了,已经找别人了,回头有了再找你。”
王朝东忙说:“别的也行,干什么都行。”
“你可想清楚,别到时候后悔。”
“我不后悔。”王朝东无奈地说。
正说着,秘书匆忙进来,“李总……”秘书看见王朝东,犹豫了一下。
“说吧!”李青松道。
“他们几个人又来了,非得见你。”秘书有点吞吞吐吐。
李青松不耐烦地说:“不是说了,我出差了。”
“可他们都不信,非得到办公室来。”
“帮我拦着,我马上就走。”
秘书无奈,却站着不动。
“你聋了?”李青松大声道。
秘书犹豫了一下,出去了。
李青松收拾东西要走,王朝东却站着没动。
“你也赶紧走吧,现在没活儿给你。”
“老二,我真是有困难,要不也不会再来找你。”
李青松看了看他,想了想,“这样吧,底下有几个找我要债的,你帮我都打发走了,给你三分的利。”
王朝东停顿一下,问:“三分利有多少?”
李青松道:“我里外里欠他们小一百万,你自己算算吧。”
王朝东沉默片刻,“你说话算数?”
“我做生意,讲的就是信用,还能蒙你啊?”李青松道。
王朝东答应了:“行!”
“那就帮我挡着吧,我先走了。”李青松说着就要出门。
“老二,该怎么挡啊?”王朝东犹豫地问。
李青松更不耐烦了,“白拿三分利,你自己想办法。”说着他就出去了,王朝东想了想,没再追问。
第二天,何丽萍焦虑地进了修理厂,她给王朝东打了一上午电话,可是一直没人接,她有些担心,就去厂里问问。可是大家都说没看见,而且昨天晚上他也没回刘常明家睡觉,几个人着急起来,于是四处寻找。
安浩天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修理厂,坐进木椅里半天没动。刘常明同样疲惫地过来,“安子,有消息吗?”安浩天摇摇头,刘常明在他身边坐下。
“大哥要真的出了什么事,我就找胡北风拼命,都是他逼的。”安浩天道。
刘常明急了,“你还嫌惹的事不够多吗?”
安浩天不说话了。几个人正一筹莫展的时候,葛之覃匆忙进来,嘴里喊着:“找着了,找着了,大哥在李青松的酒楼呢。”
刘常明听了忙站起来,“他找李青松做什么?我去看看。”
安浩天也站起来,“我也去!”
“你别去了,留下看厂。”
“别扯了,你一老头儿去了能干吗?”
刘常明加重了语气,“我说了,你留下看厂!”
安浩天无奈地又坐下,“凶什么啊?”